我和五叔经历了相当长的时间来适应目前的生活。当然,在有些人看来,我现在的生活实在是很幸福的。不愁吃喝,整天为了一些奇怪诡异的事情来去奔波,经历不凡,而且没事的时候可以在梧桐树下喝茶聊天,要想热闹一点,还可以多叫几个朋友一起来。晚上的时候就在屋里升起火炉子,上面坐上热水,偶尔还会弄些小菜来吃,当然,这是在烫了酒的情况下。然后召集一些朋友前来聚会,这都是很惬意的。最有意思的还是这些朋友能带来很多故事。一下便是一个故事引发的一系列的诡异事件。这个故事是三宝带来的: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的姐姐,亲生姐姐是一个哑巴。而且,自从我出生之后,四岁的姐姐更是成为家里人出气的对象。我的爷爷奶奶有着很浓重的重男轻女思想,我的母亲在生下我姐姐之后,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而她对姐姐的愤怒和怨恨已经超越了世间一切怨恨。更何况,她还是一个聋哑人。
我的出生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极大地欢乐和希望,母亲也因此扬眉吐气起来。她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上升,甚至不把爷爷奶奶放在眼里,当然,曾经对母亲颐指气使的父亲,如今也如同一根扔进滚水中的挂面条一样,彻底软了下来。而我那个姐姐的命运却没有任何好转,仍然是众人欺负和侮辱的对象。每个人在生气或者吵嘴的时候,都会对这个倒霉的哑巴女孩施加以拳脚,尽管她当时只有四岁。
有一回,母亲因为奶奶烧的饭咸了的缘故,指桑骂槐地发了一通的埋怨,奶奶自然知道这是针对她的,但是看在孙子的面子上,根本不敢反驳,只好一个人生闷气。这时候,倒霉的姐姐吃完一碗饭来添饭,遇上正在火头上的奶奶,一场大战立即爆发。奶奶先是一个巴掌将姐姐掴倒在地,姐姐的饭碗碎了,碎片还把额头划了长长一条口子,血流不止。但是这样并没有阻止奶奶对她的进攻。她先是用大脚板(她没有缠小脚)在瘦弱的姐姐身上踢,可能是瘦弱的姐姐的骨头把奶奶的脚碰疼了的缘故(有点像包身工,但是我敢肯定这就是事实),她拿起擀面杖,对着已经满脸是血的姐姐一顿好打,直到姐姐不省人事这才罢休。整个过程非常惨烈,一家人都被声音吸引过来,但是没有一个人制止,而是默默地看着。甚至有人幸灾乐祸地想:打死就更好了,浪费粮食。
昏迷的姐姐被父亲像扛一根木棍一样扔进了牛圈。三天两夜时间,没有人问津。直到第三天一大早,虚弱的姐姐起来喂猪,吃了几口滚烫的猪食。大家才知道,这哑巴的命真大,还真没有死。当然,这事件并没有导致严重的殴打停止,而是更加严重,几乎每天,她都要遭遇一次或轻或重的打骂。
不知道姐姐是怎么熬过来的。在我记事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每天被人殴打的。我学会说话之后,也加入了这样的行列,但是因为年龄太小,力气也小。打不痛她,她就很喜欢跟我玩。奶奶常常对我说:“他是老天爷给我的宝贝孙子带来的佣人。你可着劲折腾,这丫头命大呢。”
我到了上学的年纪,姐姐便给我拿着书包。我一路上一边走一边玩,姐姐不会说话,总是拽拽我,然后指指学校的方向,意思是,时间不早了。去晚了不好。我当然报之以一顿拳打脚踢。谁让她令我在小伙伴面前抬不起头来,没人跟我玩?
我在教室里面上课,姐姐就站在教室外面等我放学,然后帮我背上书包,甚至背上我回到家里。有一次,老师不知道怎么看见了正在教室外面窗台上拿着石头写字的姐姐,就将她带进了教室,坐在最后面的位置上。让她跟我们一起学。这老师从来没有关照过我,却对姐姐这么好,这让我非常不平衡。于是回到家里,我添醋加盐地把这个重要的动向报告了父母和奶奶。他们当然愤怒,说是丢了人,自然受到众人的辱骂和殴打。这一次打得特别狠,姐姐扛不住,瘦弱的身体再也经受不住这么猛烈地肢体冲击了,就发疯一般地大喊大叫,当然没人能听懂,但是对于挨打后从来不哭不闹的姐姐来说,她的吼叫已经令人吃惊了。在众人吃惊的一刻,姐姐头也不回地飞奔出门了。
我之后长时间没有见过姐姐,当然也很少想起她,但是在每每需要帮助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不习惯。直到有一天,下着暴雨,我一个人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当时已经黄昏了。因为刚下过暴雨,学校和家之间的一条小河河水暴涨。河上面的小桥早已经被冲到不知道哪儿去了。我个头小,要过河根本是不可能的。天越来越黑,父母和爷爷奶奶一定还在从地里往回赶,大概还不知道我没回家呢。我很害怕,因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只能听见哗哗的流水声。正在我犯愁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是姐姐!”我兴奋地大叫:“姐姐!姐姐!”姐姐也很高兴,看着我不停地笑。我正欢快地蹦蹦跳跳,却不料脚下一滑,就滚落到河里去了。比我大四岁的姐姐此时已经十岁了。她不会游泳这是肯定的,但是惊慌失措的姐姐很快稳定了情绪,她一下子跳到河里,并挣扎着淌到我挣扎的地方,随后将我牢牢抱起来,放到自己瘦弱的后背上,像往常一样背着我。而瘦弱的姐姐只能露出半个脑袋,脚底下踩着稀泥。这是很危险的,但是姐姐并不放弃,她一步一步走向河岸。好几次都快成功了,可是还是滑到了,她又重新开始。我呛了几口水,但是没有大碍,姐姐情况一定比我糟。终于,精疲力尽的姐姐把我放上了河岸,而自己再也没有力气爬上来。我趴在河沿上,拉着姐姐的手,怎么也不松开。眼见我就要被已经开始随波逐流的姐姐重新拉下河,姐姐一咬牙,挣脱了我的手,被洪水带走了。我看着那个在水中浮浮沉沉的脑袋,扎着凌乱的羊角辫,脸上的笑容是那么满足和幸福。
三宝哭了,在座的人都哭了。之后三宝说:“都说人死之后有灵魂,我想这么多年我每天都想起我姐姐,想起那天黄昏的事情。但是从来没有见面,连梦中都没有。任先生,你能不能让我跟姐姐见一面呢?”
三宝说:“我回家之后将姐姐的事情告诉了家人,奶奶说,那是老天爷把她收走了,跟你没关系,不怪你。你不用怕,她就是变成鬼也不敢把你怎么样。有奶奶呢!可是我对姐姐一直耿耿于怀,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和愧疚。我对不起她。”五叔道:“可以是可以的,但是你想知道什么,想跟她说什么?难道就想道歉吗?也许她已经重新做人或者成为别的也不一定。你先想好要说什么,其他的咱们再想办法。”三宝说:“我就是想见她,真的很想见她。别的什么都没有。”他几乎跪下了,精神非常差,看得出来他回忆的时候是饱含深情的。
我和五叔面面相觑,这样做是有违道义的,因为总体来说,人一旦阴阳相隔,互相见面对谁都不好。而且尤其对实施这个法术的人,很可能会受到伤害。因为根据《任氏家言》记载:反招人魂灵与生者会者,则法师阳寿必损。若魂灵仍在阳间,而招之,则法师与生人阳寿必损。也就是说:如果三宝的姐姐已经死了,我们招回她的灵魂,那么法师的阳寿要受到一定的影响;如果三宝的姐姐没有死,那么招揽她的灵魂,不但对法师的阳寿有影响,而且很可能他的姐姐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我和五叔犹豫的就是这个。然而,在很多地方,帮人招魂与人对话的事情屡见不鲜,但是这些大部分都是骗人钱财的,有一些是真的,也有一些是被迫上身的情况。这些林林总总真真假假的事件很容易混淆视听,让很多人认为让冤魂上身是很容易的事情,其实根本不是那样。这就好比一根电线一样,如果要接通两头的电,必须承受电压,使自己发热而受到损耗。
我和三宝讲了这番道理之后,三宝默默无语。周围的人业务部喟叹这一人间的惨剧。我和五叔见到此情此景,只好勉为其难。我们叔侄换上衣服,摆好神坛,五叔为了防止意志力不集中被一些游魂野鬼捉弄或者伤害,在周围放了很多法器,这就更加增加了招魂的难度。
一切准备就绪,我站在一旁拿着浮尘护法。正准备开始,不想却被一阵女人的笑声打断。众人大惊,难道这么快就把灵魂招来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这时候,另外一个女人的笑声也传来了,众人更加惊诧,左右看时,却发现旁边有两名打扮入时的女子,进了屋门就直奔后院法场来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郑雨和一张新面孔,这个女人年纪稍大,和五叔似乎一般年纪,应该有四十岁上下,淡妆粉饰,稍显典雅,一股知识气质油然而生,让人很容易想到“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句诗。她们是见到我们这般打扮才忍不住发笑的。在得知我们有重要活动之后,这才安静下来,围坐在法坛旁边静静地观看。
五叔拿起一把柳木剑,寓意“见留”的意思,而且提前声明,冥香燃尽之后,如果看到剑头发亮,说明三宝姐姐确实死了,且没有转世,则魂灵能招;如果剑头发暗,则人死了,而已经不事阴司,无法招魂;如剑头不变色,说明人尚未死,在剑落地之前,必须由我打断法事,做法是吹灭坛上的白蜡烛。
五叔撒过一把糯米,然后在剑头上插了一把黄符,之后念道:“生则生,殁则殁,剑起魂灵落,勿要再蹉跎,罪人已悔过!”念过三遍,只见黄符自燃成灰,此时五叔由站而坐,在蒲团上横起柳木剑,直指西方。而在一边担任“护法”的我,因为帮不上什么大忙,只好关注着剑头的颜色。而这时候,整个剑头一点动静都没有,眼见得那根冥香就要完结。我心里很着急,已经准备着手吹灭白烛了。
正在那冥香燃尽的那一刹那,剑头始终没有变色。于是我立即吹灭蜡烛,五叔则口吐鲜血,面色惨白,好久才恢复元气,能够说话:“老三,看来是不行了。我看见你姐姐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由好几个人轮番用鞭子抽打。”在场的人大吃一惊,三宝问:“那到底我姐死了没有?”五叔道:“这个不好说,我也不能判断这个景象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般来说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看到长大的人,这说明人还没有死,或者还没有转世,是哪种情况要看剑头而定。一种是幼年的人,说明人已转世。今天这种情况,我根本没有遇到过,也许被夜叉或者幽魂困住也不一定。”三宝大哭:“我姐姐生前就被人欺负,谁想到死后还是这么命苦。”
五叔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吉人自有天相,你姐姐现在情况还不明了,也许她过得还不错。”三宝只是哭,他也知道五叔只是安慰而已。五叔无奈,正在想辄,郑雨道:“为什么不把爷爷请来,让他想想办法,看看到底是怎么了。”五叔一激灵,这才醍醐灌顶,这事情就好办了,因为五爷是有法力的,招来不用费力。而且不会折寿,事情也能得到相当的解决。这三宝大概也早就听说过五爷的事情,这会儿又恢复了信心,充满期待地看着五叔,五叔明白,看来只好由五爷出马了。郑雨却不很乐意,因为在刚才的交流中,已经有人将哑姐的故事告诉她了,这才引起了她对三宝的反感:“早干什么去了。人死了这才想起她的好。”这话被三宝听见了,更加无地自容。只能充满期待地盯着五叔。五叔拍拍他道:“放心吧,我五叔应该有办法。”
五叔只是咬破中指,在一张空白的黄纸上写下了一道符,点燃之后,五爷就已经出现了。他首先没有管五叔,而是直接奔我这里。站在我面前笑:“五小子,又有好久没见了。”我看着五爷的影子,有说不出的滋味。我们不肖,每次遇到重大问题都要让老人家出马,实在有些辜负所托。我对五爷说:“爷爷,我真不愿意打扰您。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五爷笑道:“这孩子,你五爷我呢实在是把这阴阳间的事情都看透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所以你们这些子孙后代们就显得没本事了。不妨事,反正我也随时都能来,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叫上我这个异类就行。”我和五叔看着五爷诚恳地影像,只有羞愧难当。
五爷站在刚才的祭台前面忽然发了火:“老五!这就是你摆的祭坛吗?狗脑子!”五叔不敢吱声,直直地跪下。五爷看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将白烛换掉,点上红烛。铁香炉拿走,换成瓷炉,糯米拿去,换成粳米。”随后,五爷将那把柳木剑扔出老远,却从身上拿出一把桃木剑,念念有词道:“阴阳路,千般苦,路何方,梦故乡。亲人泪,为赎罪。前世债,莫要追!走!”一声吆喝,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渐渐出现,一个中年女子的影响出现在祭坛边上。这女子跪在五爷面前,却并不说话。五爷收了剑,这女子才站起来。
五爷看看她道:“起来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那女子还不说话。五爷笑笑,拿出一支银针,在那女子腮下扎了一下,那女子竟然考开口说话了:
我从小被家人毒打,倒也认了,因为我是哑子,又是女娃。可是我忍受不了她们对我的折磨,这折磨不是殴打,而是虐杀。任老爷!您是不知道。有一回,我爹不知道受了谁的话了,就把我的头压到水瓮里好长时间,我已经昏死过去了,满脸青紫,这才放手,我就被随便扔在地上,也是我命大,过了一晚上,竟然缓过起来了。还有一次我爹用绳子套把我吊在房梁上。眼见要被吊死,舌头都出来了,放量竟然坍塌了,我又一次没死成。当然,房梁塌掉之后,我仍然免不了一顿毒打。毒打我就认了,就害怕他们往死整我,他们是我的家人啊。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最心爱的弟弟也是这样。那天被打的时候,我就有预感,我爹肯定要把我弄死,因为我不仅让弟弟不高兴,还让父母在老师面前没有面子。我知道我绝对会死,因为我有预感。于是我就跑。可是仍然没有躲过。那天大雨,我从一只住着的原来生产队的时候就废弃的保管室里面出来,看见我弟弟在河边不能过去,就有心帮他一把。谁知道,弟弟看见我却跟看见瘟神一样。我不能说话,只能比划着告诉他:“我可以背你过去。”弟弟不理我,我就不好继续强求什么。只好在一边陪着他,等着大人来帮他过河。
我们坐在河边,我看着他,希望他能回心转意让我背他回去,因为天已经很晚了。可是弟弟不仅不说话,还突然跳起来,从我背后把我推下了河里!由于使劲太大,他自己也掉进去了。这河如果小心淌的话,是完全可以过去的,这突然掉下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我们在水中拼命地挣扎,弟弟沉得很快,眼见都呛了好几口水了。我稳了稳情绪,慢慢站起来,走到他跟前。费尽周折,终于把弟弟送上岸了。对岸有一根绳子,是为了人上岸方便的,我本来也就没指望弟弟会拉我上去,却不想他竟然拿掉绳子,还找了一根长棍子,将已经爬上岸的我重新捅入水中。我在水中不断地努力,可是他竟然就守着我,不让我上岸!没有办法,我只好往下游漂了一段距离,离开他的势力范围,这才上岸,存活了下来!
我和五叔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吃惊:“三宝的姐姐竟然没有死!”而且其描述那天的场景竟然与三宝所说的截然不同!到底谁是对的呢?
我们都在人群中找三宝,却发现哪里还有他的影子。这小子肯定是做贼心虚。可是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要说出姐姐的事情,还非要我们把他姐姐请出来呢?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内幕?看来只好找到三宝才能知道。因为三宝的姐姐不能停留太多时间,早已经离开了。五爷的影子也渐渐模糊起来,一会儿工夫,就消失了,五爷走了,却留下了一张黄符,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工村镇庙前大队。这个地方倒是听过,在渭河下游的一个村子,并不太远,开车一个小时之内一定能到。
眼见得天大亮起来,众人经过一夜的折腾,也早已累得不行,就纷纷回去睡觉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吩咐我和五叔:“有什么情况尽快通知我们,我还想知道这事情究竟怎么样呢!”五叔笑笑,并不说话,在他们走后,才喃喃地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我和五叔商量着该怎么把事情进行下去,五叔也没有头绪:“先找到三宝再说吧。那么多人竟然没人看见他是怎么走的。”我和五叔到了三宝的家里,发现一切竟然全都变样!这房子明明一直在住人,三宝的父母和三宝前几天都还在里面住着,怎么今天看见这房子竟然如此破旧,好像很长时间人。首先是大门上锁,那锁已经有些年纪了,因为周身锈迹斑斑。从门缝中看见院子,里面干枯的蒿草有一人来高,因为天刚亮,里面的狐子还没有完全隐退,竟然看到几只它们的影子。见到眼前此景,我们只好问起邻居来。邻居道:“这家原来住着一家三口,老两口和一个儿子。那儿子叫三宝。跟你一般年纪。一直在这里住的挺好的,可是有一天我们起来发现,这屋子大门锁上了,里面的三个人不知所踪,也没有人看见他们出门。大概是趁着晚上走的吧。”“晚上走?他们为什么要晚上走呢?”五叔忍不住问。那人看了五叔一眼,然后缓缓道:“美国总统为什么不是我舅舅呢?”五叔疑惑地看着这个人,然后道:“我怎么知道?”那人道:“这不就对了!人家的腿长在人家的身上,想上哪儿犯得着跟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说吗?”五叔大囧!
没有办法,只有进去才能知道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我们找到村长,我还拿出警官证给他看了,然后找了几个胆大的村民,让他们作证跟我们进去,确认我们什么东西都不拿。可是,任凭我们怎么使劲,那门就像焊死在墙上一般,根本就纹丝不动。这时候,一个叫做石头的家伙站出来道:“你们要进院子干什么?这院子里面闹鬼,还有狐狸,而且里面有三个人的尸体。”我看着这个石头,然后严肃地说:“你既然知道里面有三具尸体,为什么当时不报案?”那石头一下软了,道:“俺娘不让。”
众人哄笑。
我和五叔问他怎么进去的,这后生才又来了精神,带我们去了后院墙外围,那里有一个小洞。洞口狭窄,只能勉强容纳一个人的进出,好在我和五叔都不太胖,进出没有问题。我们在石头的带领下,钻进漆黑的洞里。五叔第二,我在最后。这时候,黑暗中闪现出一道光亮来,我向前一看,原来是五叔打开了手电筒。这洞口不大,里面却颇深,我们爬了将近十分钟,还完全没有到达尽头的意思。这时候,里面出现一个比较宽敞的洞口,石头停下来道:“从这个大洞里面一直往左就能看见出口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我不进去了,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我还没娶媳妇呢。”说完转身离开了,钻出去了。我和五叔在里面摸索着向左转。洞口大了一些,里面依然黑暗,我和五叔猫着腰往里面摸索,非常难受。五叔的手电筒竟然没有起到很好的作用。
就在我们不断左转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在一侧洞穴里面我看到一窝狐狸,眼睛里透出幽兰的光来。在这黑暗的环境中,我应该根本看不清他们才对,可是只有这窝狐狸看的清清楚楚。我立即让五叔拿手电筒照了一下,却发现空空如也!
五叔也觉得纳闷,但是在这里面憋着也实在不是办法,就继续猫着身子往出口处走去。那石头果然没有骗我们,我们在转了三个左转弯之后,终于找到了出口,出得洞来。依然是一人高的蒿草,我们在里面左冲右突,这才看到一道门,这道门是农村常见的那种铁门,其实并不完全是铁门,只是木门外面包了一层铁皮而已,我和五叔推开铁门,进入内堂。里面非常黑暗,五叔打开手电筒,这才能看见一些屋内的摆设:一张大桌子,上面供奉着两张老人的照片,已经灰蒙蒙一片,完全可以判断出这里面早已经没有了任何人居住了。一张竹床上面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几个大缸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还有墙壁上画着谁也看不懂的画。上面也是一片灰蒙蒙的浮土,偶尔几个新鲜的动物的爪印留在墙上,并不能判断出这爪印是什么动物留下的。整个房间里面一股发霉的味道,呛得我几欲呕吐。
我们一边看着房间的摆设,一边摸索着我里屋走去,正走间,我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我心里一沉!站在那里不敢动了。我凭直觉发现这是房梁上悬挂的什么东西撞到我了。因为我能明显感觉到它的摆动幅度完全符合摆动原理。我突然停下,五叔的注意力立即转移过来,手电筒照亮之后,我们打都大吃一惊。这是房梁上悬挂着的一个人的尸体,早已经风化成了骷髅。骷髅上还残留着衣服的残片。从骷髅的大小来看,应该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而且可以判断出是一个女孩子。我突然想起哑姐说的被父亲吊到梁上的事情,难道这是哑姐的尸体吗?
五叔打开前门,屋里就亮堂起来了。这时候,前后门都同时打开,整个屋子通了风,挂在堂屋中间和我进行了碰撞的尸骨在风吹之后,立即化为灰土了,风一吹就散落下来了。只有挂在她颈部的绳子依然结实,没有什么大的损伤。我正疑惑,五叔道:“长久没有和外界的空气流通,湿度和温度一旦变化就容易这样,很正常的。”
五叔话音刚落,屋子里就响起嗡嗡的回音,可是回音过后,竟然仍然能听见一个声音在呜呜地叫。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是一个人在哭,可是又听不真切,声音好像是从阁楼上面传下来的。我和五叔壮着胆子,从一家落满灰尘的梯子上面爬上阁楼。到了阁楼上面,确实漆黑一片。因为整个阁楼的窗户早已经被灰尘封闭地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了。五叔摸索着找到了天窗,一把推开,整个阁楼里面的境况终于展现在眼前了。
上面全部是木板铺成的,放着一些框子、工具之类的东西,当然都是一层灰尘,似乎好久没有人动过了。在阁楼的一个角落,坐着一个人,他被绳子牢牢地捆住,坐在那里嘤嘤地哭。我仔细一看,这不是三宝吗!怎么他在这里?我赶紧上去帮他解开绳子,这时候,整个阁楼里面便突然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一片生机。
我们和三宝下了阁楼,在原本肮脏的桌子旁边的椅子上面坐下,我仍然不放心,非常小心地坐了,然后又立即起身看看身后,是否粘上了灰尘。三宝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个茶壶,里面放上了茶叶,桌子底下的暖壶在我们刚来的时候已经腐朽地不堪一击,现在却完全是新的一样。三宝甚至从里面倒出滚烫的热水来,洁白干净的茶壶里面,一群茶叶如小动物一般在开水的冲击下纷纷逃窜,一会儿工夫,茶本身的颜色就出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在整个屋子里面萦绕起来。我知道五叔早就忍不住了,只见他牢牢地盯着三宝倒茶的手,早就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而来。
茶水倒入我们的茶杯,五叔这才终于放心,将茶杯紧紧捧在手心,怕别人抢走似的,狠狠地小口呷。我和三宝被他虔诚的神态吸引,早就忘了周围的一切,这时候,一阵大风吹过,卷来一阵尘土,我被这风吹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等这阵风过去,我再看时,整个屋子再次变成原来破败不堪的样子,而五叔和三宝却变得无影无踪了!他们究竟去哪儿了呢?是不是三宝有问题?一时间我根本无法判断,失去了五叔这样一个重要的靠山,我发现我什么都不会。尽管五叔也是半瓶子醋,但是他至少比我强很多,而我现在根本是手足无措。
我正想间,这间屋子所有跟外面流通的门窗都关闭了。整个屋子再一次回到黑暗之中。我大骇,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怎么办。紧张之下,却想起地窝子蜂巢,赶紧解下皮带,从里面夹层里拿出一小片来含在嘴里,然后闭目养神。这时候,我虽然看不见,却能听得一清二楚。一个人置身于这样的环境额,而且根本不能睁开眼睛,周围很多东西冲击着你的身体,虽说不至于像人之间互相碰撞一样那么激烈,但是能明显感觉到这股冲撞的力量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似乎是几只动物不断地向我靠近,甚至还咬一咬我的肉。一阵声音响起,夹杂着一股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知道了,这是一群耗子,可是我又很纳闷,刚才明明有狐狸在的,怎么会有这么多耗子?我生平最怕耗子,但是我知道这时候我是不能动的,因为一旦动摇,将会立即失去所有眼前的平衡,这些耗子不仅能将我咬死,甚至吃掉我都极有可能。加上这种东西究竟有多大,我还没有亲眼见过,我不能睁开眼,一旦睁开眼睛,我心里就恐惧,那么我在嘴里含着的蜂巢就完全发挥不了小用了。
这时候,我的整个周围都被这种东西所围绕,我能明显感到它们凶恶的眼神和疯狂的围攻,当然,这些围攻对我来说作用不大,因为我嘴里所含的地窝子蜂巢是可以避邪的。这个东西我曾经在前文里面介绍过,但是不够小详细。这里面还有一个典故,为什么地窝子蜂巢能够避邪呢?
在黄土高原地区,半阳坡的树洼里最容易碰到地窝子蜂,这种蜂的蜂巢就在地下的腐树根或小坑小洞里,因为埋藏较深,一般不会受到惊扰而攻击人类。但是在当时那个年代,每家每户都要上山刨土种地,很容易就会将这些恐怖的家伙激怒。有一次,我们村的王初一给生产队挖红薯,没想到一头下去就挖到地窝子蜂了,这伙家伙轰的一声飞出来,钻进了王初一的裤裆里,蛰得他满地打滚。捂着裤裆不松手,最终还是晕过去了。其他人也不敢上前,等那群蜂走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扎了裤腿,用衣服埋了脸面,将王初一抬回村里,村里有一个赤脚医生叫羊娃,平时只有三样药:碘酒、紫药水和止痛片。就是靠这三样东西,给村民们看了十几年的病。
王初一送过去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医生羊娃脱了他的裤子,众人一看大吃一惊,那裤裆里的东西简直不能看。当时我还小,不能上前去看,只能站在对面的屋顶上看着羊娃屋里围了一群人,其余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刘三民看见了,他对我说:“任桀,我可是真看见了。你把那块磁铁给我,我就告诉你看见什么了什么。”我实在想知道究竟怎么样了,就忍痛割爱将我最钟爱的磁铁给了刘三民,刘三民说:“任桀,我告诉你,你别跟别人说。初一叔的裤裆里那东西肿的跟南瓜一样大,一个大水泡!皮都胀起来了。狗日的羊娃不敢动,还是村长胆大,拿了一根针在火上烧了一下,就给扎破了。喷出的毒水已经射的一人高!那东西才塌下去。村长说就这样好了也生不了娃了。”我感到很疑惑:“生娃是女人的事情,管男人啥事儿。初一叔又不会生娃。”刘三民比我大一些,但是他也不知道,就说:“谁知道。有婆姨的婆姨生,初一叔没婆姨,只能自己生了。现在初一叔被蜂蜇了,怕是生不了娃了。”他的兴趣明显不在这里,而是在我的磁铁上。我用最心爱的东西获得了这样一条信息,感到很不值,但是又实在不好意思将磁铁要回来。也只好作罢。因为诚信在当时的小孩子心里是很重要的。我才不会为了一小块磁铁,在小朋友面前留下话柄,然后被孤立。
闲话结束,言归正传。话说这地窝子蜂最喜欢钻人裤裆,所以跑山人又称这蜂为“裤裆蜂”——蜂如其名,专爱钻人的裤裆——不扎紧裤腿,被叮了下身,可就成了性命攸关的大事!地窝子蜂的天敌是獾和黄鼬,都是喜欢在地下活动的家伙。因为其喜欢攻击人隐私部位,又与地阴动物相克,所以其对于一些阴司之事,有很大的克制作用。加上这东西剧毒,其蜂巢中也有剧毒,所以一般虫物不能近身。
这信息都是从我五叔处得来的。如今我嘴里含着地窝子蜂巢,还是有些害怕。但是我知道,这些东西暂时并不能将我怎样,可是这蜂巢的主要成分是蜂蜡和蜂蜜,等这些东西完全都融化掉的时候,我的大难也就来临了。可是在大难来临之前,我只能坚持,没有别的办法。
嘴里所含的地窝子蜂的蜂巢越来越少,眼见得就要完结了。五叔他们还没有一点影子,我内心也越来越不安。心想着这群家伙怎么大白天就敢出来活动?难道不怕阳间的物件?而我也感到奇怪,这三宝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讲哑姐的事情,又为什么要让我们给哑姐招魂?招魂之后三宝和哑姐的说辞到底谁是对的?五爷在的时候,三宝去了哪里?还有这房子里的一切古怪,那几只狐狸和仍然在我身边围攻我的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谜团一个接一个,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努力想起五爷给我留下的《任氏家言》里面的内容。里面好像提过,任何意见不合常理的事情其背后必然有秘密所在。那么这件事情最终的谜底是什么呢?房子、哑姐、三宝……很难把这些东西联系起来。
我的地窝子蜂巢剩下最后一点了,在过不了几分钟,我就要完蛋了。我决定在这蜂巢完全融化殆尽的最后刻,睁开眼睛跟它们拼了!正在我准备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些东西忽然间就消失不见了。我看见眼前站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郑雨。她的额头发红,符印再次发挥作用。那些东西都被收走,只听见郑雨头部传来一群孩子嬉闹的声音,这下倒是给他们提供了玩物了。
郑雨额头的符印依然殷红,可见符印里面所封之物倒也热闹,不管怎么说,我是暂时脱离了危险。可是正准备跟郑雨离开的时候,却发现郑雨站在原地不动,双目紧闭。难道她发现了什么?我不好打扰她,只得在一边静静地呆着,顺便观察周围,不让那些东西干扰她。郑雨此刻额头的封印更加红得可怕,如同刚刚烧红的烙铁。
过了一会儿,郑雨额头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她一脸严肃地对我说:“这里太多鬼狐,赶紧走!”说完闭上眼睛拉着我就往墙上撞,快撞到墙的时候,我简直怕的要命:“你没看见这墙吗?你疯了!”谁料想这一撞竟然就撞过去了!这郑雨竟然有这个本事,怎么没看出来啊。到了安全地带我问她:“你这么大本事,怎么不把五叔找回来?隐藏的够深的!”郑雨道:“只不过我能看见一些东西,你看不见而已。刚才你说的那堵墙我用封印根本看不见!”“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接地问。郑雨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全部都是鬼狐在作祟!”
所谓鬼狐,是我们关中地区特有的一种说法。说那狐狸就喜欢在坟墓里钻,久而久之,接触了坟墓中一些亡人的阴气,也就有些人的记忆和特征。有这种遭遇的公狐和母狐生下的灵狐非常聪明,不仅与常人的智商无意,还有一些小法术能够迷惑人。而这所宅子据郑雨的推断和符咒的观察,应该是灵狐无异。然而这灵狐与哑姐和三宝一家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我没猜错,那天做法的时候,除了咱们几个,包括三宝、五爷和哑姐,全部都可能是鬼狐!”郑雨说,表情与五叔做判断的时候不相上下。“这些鬼狐要干嘛?干嘛搭上三宝和哑姐?”我还是不明白,“也许,他们是有别的原因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就出五叔。如果能救出五叔,把五爷真正的法身请来,应该会有结果的。”我想言之有理,可是五叔根本没有一点线索,要找起来真的很麻烦。凭我们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很快找到,如果五叔真的被鬼狐给抓走了,时间越长就越危险。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请五爷,只有五叔会,所以指望我也没有希望。
“你笨呢!你自己是干嘛的?不会报警?”郑雨道。我恍然大悟,我是警察!我可以报失踪,然后请示上级,让加派警员加紧搜索!我们立即行动,郑雨用封印密切关注这所宅子里的变化,而我则带领一部分警员在附近加紧搜索。一直找了一天一夜,一点线索都没有。而郑雨所关注的那个宅子,也没有一点动静,所有的东西似乎在瞬间都消失了。
忙了一天一夜,晚些时候,我们一群人在五叔家里,包括我和郑雨以及和郑雨一起来的那个中年女人,还有一大帮警员。此时,郑雨和那个中年女子正在厨房里面忙活,而我和警员们在梧桐树下喝茶,家里所有的桌子都拿出来了,准备所有参与这个活动的人聚餐一下,顺便讨论一下下一步的方案。该如何找人,如何发现线索。当然,我和郑雨绝对不可能告诉他们这些离奇事件背后的诡异,只说是五叔可能得罪了人,在三宝家的宅子里面被人给“窝”了,估计是寻仇的,本身就像撕票,因为没有打电话要钱勒索。
按照郑雨的意思,这些同事只能让他们帮助找人,不能让他们知道其中的真相,因为这种事情除了少数几个人,是没有几个人相信的。但是找人没有结果,所以我也只能跟他们在这里瞎扯。全部都是刑侦上的术语,比如蹲守、跟踪、捞票什么的。吃过晚饭,众人纷纷散去,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坐在这棵梧桐树下。郑雨这才介绍了这个中年女人,这个女子叫吴越,是省城医科大学心理学教授,同时兼任郑雨所在学校的心理咨询中心主任。郑雨在心理咨询中心实习过一段时间,二人也就拉呱上了、虽然年纪相差较大,但是彼此有一个共同爱好,那就是喜欢研究灵异事件。吴越除了研究心理学之外,还对灵异事件有着很大的兴趣,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在了研究灵异事件上面。这次郑雨带着吴越来拜访五叔,是基于郑雨跟她谈了很多关于五叔破解灵异事件的事情。没想到就遇到了哑姐这件事情,这下还牵扯到了鬼狐。巧合之下,让她真正见识到了关中农村这块神奇的土地上不为人知的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
吴越也已经了解了整个事件的经过。她从心理学的角度给我和郑雨分析了所有事件中所隐藏的信息,然后将这些信息分析之后,得出了一个大概的结论。
吴越分析道:“如果真如郑雨所说,咱们这个事件从一开始就是受到鬼狐的干预,那么我们不妨更大胆地假设一下,假如讲故事的三宝本身就是鬼狐呢?那么三宝所讲的关于哑姐的故事可能不可能全部都是假的?我们假设这些都是真的,那么三宝让五叔开坛招魂这其中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见姐姐一面吗?那么多年的愧疚,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而且必须立即见面,他连自己的姐姐死了没有都不知道,怎么会吵着要见面?如果他姐姐真死了,他心存愧疚应该是在成年之后想起来的时候,而不是现在。那年他姐姐死的时候不过十岁,而三宝是四岁,今年其姐姐正好四十岁。从洪水事件发生之后正好三十年,这三十年以狐狸的修炼期来说正好一季,这难道是巧合吗?细细分析一下就知道,这三宝本身就有问题,他是鬼狐的化身几乎可以肯定了。而五叔招魂的时候发现木剑异样,这本身就能说明问题,五爷出现那么快,而且完全否定你五叔的祭坛,哑姐突然能够说话,这一切联系起来难道还不明白吗?整个事件串起来之后,根据我所查出来的鬼狐的有关资料,大概就是这样:三宝和哑姐的早期的事情都是真的,但是哑姐是鬼狐附身的。但是哑姐的鬼狐确实不是完整的,只能是父系鬼狐或者母系鬼狐,这种鬼狐只能通过婴儿时期附人身体才能修炼,但是在十岁生日之后才会慢慢醒过来,可是,之前的事情都是哑姐真人的经历,十岁的时候哑姐开始醒过来了。很可能洪水的时候,哑姐正好暴露出真实的面目,当然,她不是故意的。所以才有了三宝要将她推入河中的事情发生。三十年之后,哑姐必须通过阴阳先生招魂才能重见天日,所以这个三宝才导演了这样一个招魂仪式。但是给人招魂和给鬼狐招魂是不一样的,所以有人化身五爷前来指导五叔。而在招魂之后,哑姐得到重生,三宝神秘消失。大家一定会对这个截然不同的两种说法感到异样,而重点肯定是三宝和三宝家里的一切。三宝家里正好是这样一个陷阱,你们进去被袭击就是例子,任桀你能够幸免完全是郑雨的功劳。”分析的很透彻,大概事情就应该是这样,但是我仍然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哑姐他们要抓五叔呢?”“大概跟他们的修炼有关,他们原本很可能还要抓你,而且,这一切都可能有一个目的,应该是要诱惑出五爷的真身。”“当时开坛招魂的时候为什么不让五叔直接把五爷的真身请来?”我还是不明白。“你傻呀!当时五爷要是真来了,那鬼狐哑姐还能招到魂吗?”郑雨敲了我一下,我这才把所有的思路打通,事情应该就是这样。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虽然事情分析的差不多了,但是事情还是不好办。因为我们三个除了郑雨还有可以依附的符咒,其余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郑雨也很郁闷,问我:“你有什么特长没有?”我支吾道:“我手枪打得好!”郑雨和吴越面面相觑,非常尴尬。我这才知道失口,改口道:“我枪法比较准。”她们这才笑道:“没用的,那些东西不怕枪!”
一筹莫展!这时候,一片梧桐树叶落在我的桌子面前,我捡起来一看,这片树叶与别的绝无相同,全部都是黑的,只有几道是绿色的,这些绿色的笔画竟然组成一个字“犬”!我拿给她们看,我们三个一对眼,都不敢说出来,但是都明白其中所含的谜底。
第二天一早,我们分头准备。方圆十公里之内能找到的黑狗我们都找到了,不惜花了大价钱。总共找了六十四只,这个数字还算是符合周易和八卦的数量的。应该可以。其中一个黑狗堪称其中的王者,已经养了十六年,依然威风凛凛,几次将近死亡,都化险为夷。而且这群狗一旦跟它放在一起,一声都不叫,似乎都听它的。我们明白了,这次主要要仰仗这个“王者”了!所以对它非常关爱。王者似乎也知道我们的心思,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们。听候差遣。
事不宜迟,我们趁着天黑,带着黑狗们就前往三宝家里。当走到他们村口的时候,月亮出来了,虽然不是月圆之夜,但是仍然把地面照得非常白亮。一群黑狗和一男二女三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快到三宝家的时候,我们已经站在一座土堆上,放眼看过去,三宝家里所在的地方烟雾缭绕,不时还有鬼火燃起,异常诡异。村子里的人不知道都到哪儿去了,因为根本没有人气,而且没有一家屋里亮着灯。村里没有一声狗叫,树上只有乌鸦偶尔叫一声。整个村子笼罩着阴森、凄凉的氛围。
王者似乎已经迫不及待了,要不是我拉着,它估计早就扑出去了。但是我们仍然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等待合适的时机。这个时机就是狗等的心焦的时候,还有就是这些狐子们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这个时间的等待是很熬人的。必须等那挂在村口树上的鹦鹉叫过三声,这才能够统一行动。白天准备的干艾草已经和火药放在三宝家地基的周围了,并已经和我的手机连接起来,只要我随便拨一个电话,把电话打出去,就能引燃。
这时候,村口的鹦鹉终于叫了:“来了来了来了!”我立即松掉铁链,六十四只黑狗早已经跃跃欲试,它们一定看得见那些鬼东西的藏身之地。黑狗们奔出去之后,只见三宝村子里面所有的地方都传来了“吱吱”的叫声,一会儿工夫,这些黑狗就将几十只大小不等的狐子叼到了一处,整个村子臭气熏天。但是还有一些黑狗在不停地寻找着。王者此时正和另外两只体型较大的黑狗蹲在一块石头上,注视着这块地方,它们并没有出击,我们密切注视着这三只狗的动向,却也非常着急!它们究竟在干什么呢?
正在这时,三宝家宅子的方向有几团白雾析出,三只狗立即像离线的箭一样飞奔出去,之后只听见几声狗叫,白雾之中几声惊叫之后,两只大狗从白雾里面飞将出来,躺在地上不动了,脑袋已经偏向一边,鼻子里面流出血来。但是狗属于土命,闻到土腥味之后,这两只狗渐渐又苏醒过来,脑袋不似刚才那般软了,竟然缓缓地抬起头,望着白雾里面的战斗,那腿还不停地挣扎着起来,想要继续进去战斗一般。这一点吴越似乎早有准备,她拿出一个奇特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然后只身跑到那两只狗跟前,正准备往那狗鼻子上抹去,谁想到,一阵火光闪过,连狗带人都不见了!郑雨大惊:“中计了!那两只狗是斗败的狐子!”我也一时没有了主意,只能继续看着事态的变化。郑雨却把两手的食指和中指并起来,点到符印处,这时候,整个符印变得像烧红的铁一样通红。所有的狗都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各个突然之间变得比刚才更加勇猛。整个村子里的狐子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周边的狐子基本肃清之后,只剩下三宝家宅子那些了。这些狗立即向三宝家的宅子重过去,一时间叫声大作。这时候,一团乌云飘来,遮住了月亮的光辉,整个村子重新被黑暗笼罩。狐子的力量似乎弱了很多,而黑狗们却愈战愈勇,一会儿工夫,战斗结束。吴越受了惊吓,却是没有大碍。可是五叔还是没有见到,只有四只较老的狐子的尸体。这时候,郑雨的符印又变红了,一群小孩子的影子又一次回到郑雨的封印里面。
吴越道:“还有两个应该是三宝和哑姐的附体,给他们逃掉了!”我和郑雨也觉得遗憾,但是这时候蹊跷的事情发生了。我们在清点黑狗的数量的时候,发现王者不见了!只剩下六十三只!王者去了哪里?
还是吴越办法多,她放掉所有的狗,然后让狗自由地前进,我们跟在后面,不久就来到一片乱葬岗子里面。这个乱葬岗子真大,有几十亩地的规模,鬼火此起彼伏!郑雨道:“事不宜迟,趁着月亮还没有从云里面出来,赶紧放出这些黑狗,将那两个狐子活捉了!”这六十三只黑狗在重新受到郑雨符咒里面封印的小孩儿的灵魂之后,立即又一次活跃起来,他们一股脑儿地奔向中间一座大墓的墓洞里面。我们三个人也立即奔到洞口,拿出手电往里面看。这洞里面很深,根本见不到底。“咱们要不要也进去?”我拔出手枪,询问两位女士。她们互相看了看,点点头。我走在最前面。里面非常宽敞,我一米八零的身高在里面直起身没有一点问题,两个女士跟在后面,我一手拿枪,一手拿着小太阳手电,里面很多散落的人骨和其他动物的骨头,很潮湿,还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够爪印,这应该是刚才的黑狗留下的。
我们继续往前走,这个洞口就一条道,所以也不担心在里面迷路,而且就算洞口比较多也不怕,只要我们按照黑狗的爪印往前走,就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口棺材横在了洞里面,正好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正要向前看个究竟,那棺材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全黑乌黑的人来!我被吓了一跳,后面那两个女士应该也吓得不轻,因为她们紧紧地抓住了我。我尽量让自己镇静下来,拿着手枪对着那个人就是一梭子子弹,但是似乎一点用处都没有,那个人只是保持不动了,仍然堵在我们面前!我蹑手蹑脚上前,拿着手电在他脸上照了一下,发现有些面熟,这不是三宝吗?
三宝的身上全是血,应该是我的枪打得。我赶紧将他扶住,一时间竟忘记了他是不是狐子的化身。三宝显然已经非常虚弱,但是仍然说出了一句话:“去宅子!救出老五!”说完就咽气了!我大叫三宝,可是他再也没有醒来。我正准备将他背出去的时候,发现他早已经化作一只狐子了。而那狐子的脖子处有黑狗的咬痕,根本不是被枪打死的!我们正要往出走,却发现棺材另一面有异动,应该是黑狗们重现返回了!那狐子很聪明,一定是他们设了圈套,用小法术把三宝和哑姐真实的灵魂控制之后,附在一堆没用的狐子的尸体上,引诱我们来到这里。自己找机会抽身!我非常气愤,感到受骗的屈辱,情急之下立即打开手机准备拨号,却发现这里面根本没有信号!这下惨了!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将棺材拆成板,这才和黑狗们汇合,上了地面。我立即拨打手机,只听村子方向几声巨响,一片红光燃起。总算没有白费力气,红光起来说明那两只最狡猾的狐子被艾草燃起的火焰困住了!
我和郑雨还有吴越立即重新回到宅子里面,那六十四只黑狗跟在后面,快进了宅子的时候,黑狗们猛扑着要向被带火的艾草困住的“三宝”和“哑姐”扑咬,被我们喝住。五叔就站在旁边,见了我们,他对着郑雨和吴越竖起了大拇哥,眼睛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当时就很生气,心想:“我非得整你一下不可!”上前就在两只狐子的肋骨处踹了两脚,那两只狐子拼命憋住,却没有任何用处,不一会儿两个响屁喷了出来,五叔正在其后,这下给熏得够呛,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却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五叔用黄符将这两个家伙封住,用白蜡封住了他们其中一个鼻孔,就带着他们离开了。而我则从车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肉干犒劳这些狗,然后放它们回去,只是王者却一动不动,我也很喜欢王者,就也不管人家主人同不同意,私自带着它回到了五叔家里。
根据这两个家伙的交代,吴越的推理和分析是基本正确的。他们准备将五叔和我抓住炼丹,然后引诱出五爷说出修炼的口诀。之后将我们一网打尽,自己则修道成功。我正准备让王者将这两个家伙咬死,以祭奠哑姐和三宝,却被一团白影挡住。这白影刚开始非常模糊,但是王者却低眉顺眼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影子渐渐清晰,我们仔细看时,却发现是五爷!他终于来了,哎!我们被这些狐子害的好惨!
五爷道:“哑姐交给我吧!孙媳妇。”郑雨娇羞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将符印中的哑姐放出来,这是刚才在坟墓中无意中撞见的。可是三宝已经死掉了。五爷将其捏在手里,那两个狐子还是人形,却早已经被郑雨封了去。只剩下两具还热乎的尸体,五爷立即将哑姐推进尸体,哑姐渐渐苏醒,见到此情此景,不免抱头痛哭,而那哑姐仍然比划着对家人离别的痛苦。
之后,哑姐找到了长辈和三宝的尸体,然后将其下葬,那哑姐哭得悲痛,在场的人无不心痛:这女子真实孝顺,老人们之前没少折磨她,还这么有情有意,难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