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陆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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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建安和抚州

生活是痛苦的,欢笑之中,有不少的涕泪。他的慨叹不是完全为自己,更多的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他没有能够为国家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在无聊的当中,他写下一卷《天彭牡丹谱》,在那里提到彭州的牡丹,红的、黄的、紫的、白的、碧的有若干品种,他也指出彭州如何获得“小西京”的称号,如何在成都大宴会的当中,成都的达官贵人从彭州把牡丹取来,“夜宴西楼下,烛焰与花相映发,影摇酒中,繁艳动人”。

乾道八年(1172)的冬天,陆游离开南郑,到达成都,从那时到现在,前后七年了,中间曾经到过蜀州、嘉州、荣州,但是在事业方面,当他自己屈指计算的时候,他有些什么成就呢?没有。他所获得的只是“燕饮颓放”的评语。“拜赐头衔号放翁”,他真有些颓然了。淳熙五年(1178)的春初,在低沉的情绪中,他作了一篇《自闵赋》。在篇首他把自己的地位提得很清楚:

余有志于古兮骋自壮岁,慕杀身以成仁兮如自力于弘毅。视暗室其犹康庄兮凛昭昭之可畏,敢以不赀之身兮差冒没于富贵。

他也曾说到南郑的生活:

云栈剑阁兮险名九州,遂戍散关兮北防盛秋,登高以望兮慷慨涕流,画策不见用兮宁钟釜之是求?

接下他谈起他在成都:

……归过蜀而少休兮卜城南之丘,筑室凿井兮六年之留,或挽而出兮遗以百忧,奚触而忿兮起为寇仇?

生活是痛苦的,欢笑之中,有不少的涕泪。他的慨叹不是完全为自己,更多的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他没有能够为国家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在无聊的当中,他写下一卷《天彭牡丹谱》,在那里提到彭州的牡丹,红的、黄的、紫的、白的、碧的有若干品种,他也指出彭州如何获得“小西京”的称号,如何在成都大宴会的当中,成都的达官贵人从彭州把牡丹取来,“夜宴西楼下,烛焰与花相映发,影摇酒中,繁艳动人”。当然,陆游不会忘却在篇末说起:

……嗟乎,天彭之花,要不可望洛中而其盛已如此,使异时复两京,王公将相筑园第以相夸尚,予幸得与观焉,其动荡心目,又宜何如也。

他指出王公将相的“玩物丧志”,但是语气却写得特别宛转。这是淳熙五年正月间的事。

就在这一段期间,陆游的知叙州事发表了。正在计算叙州到任的当中,孝宗的诏谕下来,要他到临安面对。淳熙六年他在《谢王枢使启》曾经透出:

……伏念某拳曲散材,邅回末路,浪游山泽,不知岁月之屡迁,笃好文辞,自是书生之一癖。斐然妄作,本以自娱,流传偶至于中都,鉴赏遂尘于乙夜。既阅期年之久,两膺召节之颁,顾改命于半途,尚乘轺于名部,始终侥幸,进退光荣。

从这封信里,我们看到这次陆游的奉调入京,正和他在下一年度奉调入赣一样,主要是由于孝宗对于他的著作的赏识。

奉到诏谕以后,陆游当然只有准备出川了。可是他待在四川的年份太多了,在临去的时候,又是一阵犹疑。

一位则华和尚和他谈起射洪县白厓陆使君祠的诗签最靠得住,到白厓求签,对于前途的休咎,总可以知道一个大概。陆游将信将疑地就托则华和尚去一下。数天以后,则华和尚带来了一条诗签,是一首杜诗:

遣兴

昔者庞德公,未曾入州府,襄阳耆旧间,处士节独苦,岂无济时策,终竟畏网罟。林茂鸟有归,水深鱼知聚,举家依鹿门,刘表焉得取!

陆游把这首诗读了几遍。是什么意思呢?无疑地,在他东归的情绪上,罩上了一层阴暗的色彩。入川八年,四川已经成为他的第二故乡了,回乡以后,能不能和四川一样顺利呢?他有些茫然,只是吟着:

南乡子

旧梦寄吴樯,水驿江程去路长,想见芳洲初系缆,斜阳,烟树参差认武昌。愁鬓点新霜,曾是朝衣染御香,重到故乡交旧少,凄凉,却恐他乡胜故乡。

在内心矛盾交织之下,陆游终于携同家眷在二月中离开成都。官船沿着岷江下来,春水还没有动,只觉得水深千丈,一碧到底。船过眉州的时候,他上岸到披风榭,看看苏东坡的遗像。再下去便是青神,黄庭坚曾经做过青神尉,陆游到衙门里去瞻仰一番。此后便是叙州、泸州了。在泸州他到南定楼去一下,一阵暴雨却逗出陆游一首诗:

南定楼遇急雨

行遍梁州到益州,今年又作度泸游,江山重复争过眼,风雨纵横乱入楼。人语朱离逢峒獠,棹歌欸乃下吴舟,天涯住稳归心懒,登览茫然却欲愁。

在川江里面,下水船总是快的,不久船到忠州,陆游到龙兴寺,这里杜甫曾经住过,他凭吊了一番。再下便是瞿唐峡,一路耽搁,到归州的时候,已经端午了。陆游作诗两首:

屈平庙

委命仇雠事可知,章华荆棘国人悲,恨公无寿如金石,不见秦婴系颈时。

楚城

江上荒城猿鸟悲,隔江便是屈原祠,一千五百年间事,只有滩声似旧时。

这两首诗是不是透露了陆游的怅惘呢?国事的艰危,使他感到担心,但是他对于最后胜利的信心,是不可动摇的。“秦婴系颈”的这一天,早晚总要来的,问题在于我们是不是等得到。

船开得很快,陆游一路都有诗,在公安县停下的时候,他的一联:

无穷江水与天接,不断海风吹月来。

写天、写月、写江水和海风,真是何等的开阔!他经过岳阳,到达武昌,已经是秋初了。泊黄州的时候,他上去游览一下苏轼的遗迹。从黄州开船,下去便是巴河,那里有一座马祈寺,据说在孙权对曹操作战的前夕,他在这里杀马,祭天祈求战胜。陆游有《发黄州泊巴河游马祈寺》一首,最后他说:

紫髯刑马地,一怒江汉清,中原今何如,感我白发生。

国家的前途还是没有把握,但是自己已经衰老了,这一切都给他很大的痛苦。

在这次旅途中,还可以指出两篇诗:

过采石有感

短衣射虎早霜天,叹息南山又七年,唾手每思双羽箭,快心初见万楼船。平波漫漫看浮马,高柳阴阴听乱蝉,明日重寻石头路,醉鞍谁与共联翩。

采石是在完颜亮南渡的当中,宋人击败女真的战地,当然,这会导致陆游的远想。他从采石想到南郑,离开南郑七年了,他对于国家的前途,总是感到茫然。

从采石下去,不久便到建康。这时的知建康府、江东安抚使、行宫留守是刘珙。绍兴三十二年(1162)的当中,杨存中的江淮宣抚使发表的时候,刘珙曾经反对过,他和陆游有共同的政治立场。因此陆游在到过建康的前夕,感到很大的兴奋:

将至金陵先寄献刘留守

梁益羁游道阻长,见公便觉意差强,别都王气半空紫,大将牙旗三丈黄。江面水军飞海鹘,帐前羽箭射天狼,归来要了浯溪颂,莫笑狂生老更狂。

陆游在建康的时候,曾到赏心亭去游览。这是当时的胜地,经过建康的人总得去一下。是不是和刘珙同去的,虽然没有留下记载,可是从他们的共同立场和私人关系看,很有可能的。陆游在《登赏心亭》的诗中结尾说及:

孤臣老抱忧时意,欲请迁都涕已流。

这是他们始终一贯的主张,因为从主战派的这些人看来,必须迁都建康,才能向淮南,尤其是淮南西路,就是现在的皖北进军,完成收复中原的任务。

陆游到了临安,孝宗召见一次,次年他作《鹅湖夜坐书怀》曾说:

去年忝号召,五月触瞿唐,青衫暗欲尽,入对衰涕滂。

他在入对的时候,谈了些什么,没有留下记载,但是这首诗最后说:

李靖闻征辽,病惫更激昂,裴度请讨蔡,奏事犹衷创。我亦思报国,梦绕古战场。

我们可以猜测他在奏对的当中,必然会谈到南郑的布置,也必然会提出出兵收复中原的请求。

召对的结果,孝宗要他到福建去,担任提举福建常平茶盐公事。诏令下达以后,正在秋光澄空,柿红菱紫的当中,可是陆游并不能把心安定下来。他在回到山阴休息的当中,曾说:

微官行矣闽山去,又寄千岩梦想中。

他怀念成都的生活:

怀成都十韵

放翁五十犹豪纵,锦城一觉繁华梦。竹叶春醪碧玉壶,桃花骏马青丝鞚,斗鸡南市各分朋,射雉西郊常命中。壮士臂立绿绦鹰,佳人袍画金泥凤,椽烛那知夜漏残,银貂不管晨霜重。一梢红破海棠回,数蕊香新早梅动,酒徒诗社朝暮忙,日月匆匆迭宾送。浮世堪惊老已成,虚名自笑今何用。归来山舍万事空,卧听糟床酒鸣瓮,北窗风雨耿青灯,旧游欲说无人共。

是不是他的怀念只是成都的一场繁华梦呢?不是的。他进一步想到南郑当年的生活:

冬夜闻雁有感

从军昔戍南山边,传烽直照东骆谷,军中罢战壮士闲,细草平郊恣驰逐。洮州骏马金络头,梁州球场日打球,玉杯传酒和鹿血,女真降虏弹箜篌。大呼拔帜思野战,杀气当年赤浮面,南游蜀道已抵摧,犹据胡床飞百箭。岂知蹭蹬还江边,病臂不复能开弦,夜闻雁声起太息,来时应过桑干碛。

在四川的后段,陆游已准备在四川安家落户了,他在成都时,一次在大醉中跨马冲出西郊,有诗两联:

青山是处可埋骨,白发向人羞折腰。末路自悲终老蜀,少年常愿从征辽。

可是孝宗偏偏要调他东下,东下以后,是不是给他一个为国家建功立业的机会呢?他还得到建安去担负这一份没有思想准备的工作,那怎能怪他会深深地感到消极呢!

提举福建常平茶盐公事又称“仓司”,是监司官的一级,担负着较高的任务。孝宗对于陆游,确实是有意培养的。当时福建的主要产茶地在建安,现在的建瓯县。陆游启程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经过衢州,仙霞岭,到达建安已经是淳熙六年了。一场风雪,使他感到南方的冬寒,真不下于西北。

到达建安以后,他在《谢史丞相启》中,暴露了他的思想情况:

……伏念某早出门阑,尝尘班缀,士于知己,宁无管鲍之情,人之多言,诬为牛李之党。既逡巡而自引,因委弃而莫收,晚参戎幕之游,始被边州之寄。知者希则我贵矣,何嫌流俗之见排,加之罪其无辞乎,至以虚名而被劾。甫周岁律,复畀守符,曾未绾于印章,已遽膺于号召。行能亡取,资望尚轻,便朝才华于对扬,使指遂叨于临遣。

在给参知政事赵雄的谢启中,他写得更具体:

……伏念某固陋不通,迂疏寡合,虽抱宿道乡方之志,了无赴功趋事之能,迨从幕府之游,始被边州之寄。方漂流于万里,望饱暖于一麾,岂图下石之交,更起铄金之谤。素无实用,以为颓放则不敢辞,横得虚名,虽曰侥幸而非其罪。

沈复在同知枢密院事罢职后,一度出知镇江府,那时正调任福建安抚使,陆游给他谈起:

……徒中起废,方蒙僰道之除,望外召还,忽奉燕朝之对。然而进趋梗野,论奏空疏,徒叨三接之荣,莫陈一得之虑。

从这里可以看到陆游心头的郁塞。他在启中又说:

……哀元祐之党家,今其余几,数绍兴之朝士,久矣无多。

更看到他内心的痛苦。封建社会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是非常尖锐的。

在建安当中,陆游不能忘却南郑的生活,他想起:

绿沉金锁少年狂,几过秋风古战场,梦里都忘闽峤远,万人鼓吹入平凉。

刺虎腾身万目前,白袍溅血尚依然,圣朝未用征辽将,虚老龙门一少年。

陆游在这段时期,总是感到不痛快,时常想弃官不做,回到山阴。写得最露骨的是他的那一首《婕妤怨》。这是一首宫怨诗,但是又和一般的宫怨诗有所不同。他说到“一入未央宫,顾盼偶非常,稚齿不虑患,倾身保专房。燕婉承恩泽,但言日月长,岂知辞玉陛,翩若叶陨霜”。这是指的什么呢?这一时期他还有一首《感怀》诗:半年建安城,士友缺还往,出门每太息,还舍犹惝恍。有酒谁与倾,得句空自赏,疏直触人情,低回泚吾颡。岂无佳山水,正尔寄梦想,何当载亲朋,烟浦摇两桨?

这一切都指出他的愤懑。有时他也想到要报效国家,正如他在《婕妤怨》所指出的“妾心剖如丹,妾骨朽亦香,后身作羽林,为国死封疆”,但是更多的他却想到还乡。他怀念镜湖、云门山和三山的住宅。

陆游决心离开建安了。五月间他把收藏的名画和图书整理一下,一齐运回山阴。作《白发》一首:

白发千茎绿鬓稀,卧看鹭刺天飞,平生窃鄙贡公喜,故里但思陶令归。清坐了无书可读,残年惟有佛堪依,君看世事皆虚幻,屏酒长斋岂必非。

秋天以后,孝宗诏书下来,召回临安。陆游从建安、建阳北上,路过铅山,他在鹅湖寺小憩,在《鹅湖夜坐书怀》诗中又说出“我亦思报国,梦绕古战场”。是不是他的情绪又在激动呢?陆游究竟是一位知识分子,不免有些忽冷忽热,当然这一切都和朝廷的举棋不定有关。

铅山已经进入江南西路了,再向前便是信州,现在的上饶。由信州向东北,沿着信江,直到玉山、衢州。在衢州的时候,他在皇华馆住下,上奏请求罢免。不久以后,奉到诏书,调任提举江南西路常平茶盐公事,径赴抚州到任,无庸前来临安。很可能孝宗的思想有了新的转变。十二月间陆游到达抚州。

到任的当中,陆游在谢表中指出:

疏恩趣召,靡待一人之言,改命遣行,犹备四方之使。……伏念臣禀资迂愚,立身羁藐,偶窃犁锄之余暇,妄窥述作之渊源。累然自力于简编,老之将至,过矣见称于流辈,转而上闻。顷入对于燕朝,实亲承于睿奖,然而异恩赐第,弗由场屋之选抡,特旨造廷,非出公卿之论荐,已分亟投入闲散,岂期重累于生成。此盖伏遇皇帝陛下,立贤无方,用人惟己,一洗拘挛之积弊,广收魁杰之遗才,施及妄庸,亦蒙省录。甫停追诏,还畀使,凡曰自结于上知,皆畀无蹈于后害。

把这篇谢表和《婕妤怨》结合起来,我们看到陆游前年的奉诏出川和这一次的奉诏北上,主要都出于孝宗的主动,因此更受到大臣们排挤,这是他所说的“非出公卿之论荐”,其结果当然是“已分亟投于闲散”。现在他蒙到孝宗的“省录”,自己又到江西去了。可是孝宗对于陆游的认识,局限于他的诗文一面,正是“偶窃犁锄之余暇,妄窥述作之渊源”,因此孝宗对于陆游的录用,未必能用尽其才,而陆游对于自己的前途,总还感到未必能尽其所长。

在江西任中,陆游收复中原的怀想,有时在梦中反映出来。淳熙七年五月十一日的中夜,人声鼎沸。

“怎样的一回事?”陆游吃惊地问起。

“大驾西征了。”

无数的羽林军,无数的队仗,耀眼的武器,摩天的大旗,一队一队地过去了。大赦的诏书下来,陆游跟着一群人拥上去看,只见到题着淳熙七年的月日。号角呜呜地响起,又是一阵军队,花团锦簇的武士们蜂拥着向前。

陆游不知道这是哪里,他只顾向人问。“这是凉州,你还不知道吗?”

“怎会是凉州呢?”

“皇上这一次的大胜,把凉州都收复了。”

“这才是几百年来未有之盛事。”陆游一阵高兴,拍着双手,原来是一场大梦。

四月间天气亢旱,好多日没有下雨了,陆游亲自去求雨。在古代社会里,因为对于自然的规律还不能掌握,因此一遇天旱,当官的照例要去求雨。这一次果然雨来了。陆游正在谢雨的当中,雨还是不断地下,终于大雨滂沱,一连十多天,雨水和黄河一合并,水势汹涌地上涨,村子都淹没了,老百姓连跑带爬,一直奔到山上,才算喘一口气,可是粮食都被水冲走了,带在身边的干粮,不到几天也完了。陆游是提举常平茶盐公事,这是他的责任,他吩咐小舟把粮食分散给众人,一边奏开义仓,设法赈济,一边分催州县,运粮救灾。他在诗中写出:

大雨逾旬,既止复作,江遂大涨

墙角蚊雷喧甲夜,湿星昏昏出云罅,临堂仰占久叹咤,悬知龙君未税驾。行人困苦泥没胯,居人悲涕江入舍,便晴犹可望秋嫁,努力共祷城南社。

一春少雨忧旱暵,熟睡湫潭坐龙懒,以勤赎懒护其短,水浸城门渠不管。传闻霖潦千里远,榜舟发粟敢不勉,空村避水无鸡犬,茅舍夜深萤火满。(自注:民家避水多依丘阜,以小舟载米赈之。)

这一次的灾祸,侥幸度过了。陆游对于江西的工作情况,感到有些厌倦,他写信给当时的执政,希望能在湖南找一个立脚之地,可是不久以后,孝宗又要他到临安。

十一月间陆游自抚州出发,经过弋阳,到达乾封驿,有诗一首:

乾封驿早行

己巳被驿书,乙亥戒徂两,扶衰犯霜露,疲惫不可状。夜行星满天,晨起鸡初唱,槁枝烧代烛,冻菜撷供饷。三年走万里,天幸苟无恙,深知赋材薄,自笑得名妄。宣温望玉座,何以待谘访?春江色如蓝,归舟行可榜。

从乾封驿前进,经过江山,到达衢州,有《衢州早行》诗:

邻鸡已三号,残烛无一寸,参差发行囊,迢递望前顿。满靴霜若雪,破面风抵刃,敢辞行路难,渐喜京邑近。少年奉朝请,亲见尧授舜,飘然如脱叶,蹭蹬垂七闰。风埃暗征袍,岁月集衰鬓,余生迫归休,周行愧英俊。

陆游从福建北归的时候,准备到临安去面见孝宗,可是半路上调任江西,现在他又奉召北上了,他遏制不住心中的喜悦,风霜挡不住他前进的勇气,他只在考虑“宣温望玉座,何以待谘访”?可是正在孝宗下诏召陆游赴临安的当中,给事中赵汝愚提出弹劾,内容可能和陆游在四川的一段浪漫生活有关。恰巧陆游正在循例请求罢免的当中,孝宗的诏书下来,准予还乡,无须入都面奏。孝宗对于陆游,不是没有留意,可是在陆游正在准备进见的当中,他不止一次地遭到意外的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