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
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是全世界最著名的童话作家,是众所周知的“童话之王”,他的作品被译成世界各国的文字。在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的皇家公园里,有一座塑着安徒生铜像的纪念碑。在遥远的大西洋彼岸,在美国的芝加哥市,也巍然矗立着他的巨大的铜像。
不幸的童年
在丹麦首都所在的西兰岛和日德兰半岛中间,有一座小小的富恩岛,岛上的中心市镇叫奥登塞。
城郊小河边,有座水磨坊,这地方叫寺院磨坊街,街上的一幢房子里分住着6户人家。其中一户人家住着一间房,它既是卧室,又是厨房兼工作间,这里住着鞋匠——安徒生一家。
1805年4月2日,一个男孩在这间屋子里呱呱落地。婴儿取名汉斯·安徒生。
孩子的出世既给这一对夫妻带来负担,又给他们的生活增添了乐趣和希望。小安徒生受到妈妈加倍的疼爱:妈妈省吃俭用也要节约出点钱来给孩做件好衣服,她最怕孩子受奚落、被人瞧不起,她尽量让孩子从头到脚很清洁,她要尽一切力量使自己的孩子幸福、快活。
鞋匠安徒生整天坐在小凳上工作,他身边堆放着各种材料和工具。他的工作台上面挂着个小书架,上面有《阿拉伯故事集》,有荷尔堡的剧本和译成丹麦文的莎士比亚剧本,还有歌曲集。小安徒生一懂事,爸爸就怕他寂寞。有时候孩子在外面玩受了欺侮,他就放下手边的活计,对儿子说:“好,我来讲个故事吧。”于是,遥远国家的国王啦,大沙漠里的探宝人啦,奇异的名胜风光啦,讲得娓娓动听,慢慢在孩子的头脑里形成了一幅幅图画。有时候他朗读剧本,那里边又都是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和故事。
鞋匠是从农村出来的,他渴望土地。有一回,一个庄园主要雇一名鞋匠,给他的大家族和仆人们做鞋子,待遇是可以得到一所带花园和小牧场的房子。鞋匠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他和孩子的梦都可以在这里实现了!他赶忙跑到那位伯爵家去“试工”。主人家给了他一块缎子面料,要他做一双舞鞋。他拿回布料,精心谨慎地做成一双玲珑漂亮的舞鞋,包裹好,兴冲冲跑到伯爵家。可是伯爵夫人眯眼看了看,又摇头又撇嘴,说:“跟哥本哈根第一流工匠的手艺差远了。可惜那块缎子给糟踏啦!”性情憨厚的鞋匠被这种傲慢态度和无端挑剔惹火了,他拿起一把小刀当面把鞋底切开,愤愤地说:“单是糟踏你的料子吗?我的皮革也被糟蹋了!”他怒气冲冲跑回家的时候,已经变得愁容满面了。
“别伤心啦,有钱人都是刻薄鬼。”妻子忙宽解说:“真叫你到那儿去做活,还怕你受不了那份罪呢。”
小安徒生听着父母的这些话,似懂非懂,他突然兴奋地说:“我长大了,要修一座大城堡,四周有花园,还有鹳鸟,咱们到里面去住!”
爸爸、妈妈不觉搂着儿子笑了起来。鞋匠为了使越来越懂事的儿子高兴,就找来木头做了几个木偶。鞋匠这个手艺是从自己父亲那里学来的。小安徒生像宝贝一样爱护这些木偶,他找来许多零碎布头,给木偶缝制衣服,扮成戏剧故事中的人物,这样他自己就有一个演戏班子:戴着金冠的国王和王后啦,贵族老爷和他的仆人啦,也有穷人和杂技中的小丑。他把妈妈的裙子挂在竿子上作布幕,举着木偶,把他们该说的台词大声叫出来。戏一幕一幕地演,这个编、导、演集于一身的孩子,在他自己制造的情节和气氛里完全沉醉了。
小安徒生很早就知道,在镇上一些人眼中,他是个“下流社会”的孩子。他早就产生了这样的疑问:在奥登塞,阔人家花天酒地,为开一个舞会就挥霍大量金钱;他们不干活不做事却都是“高尚”人物;而他的爸爸和他的妈妈,整日不停歇地做事、干活,反倒被看作“下等人”;更可恶的是,他们竟然骂妈妈是个“废物”!
在小安徒生的童年时代,除了父母,还有祖母和几位贫苦老奶奶给了他深远的影响。
祖母住在城外,她疼爱唯一的小孙子,每次来看他,总带来些新奇的小玩具:一条腿站着的士兵啦,团团转的陀螺啦,一只胖胖的糖猪啦,都是她用卖鸡蛋的钱买的。她只靠养几只下蛋的鸡糊口。小安徒生爱祖母,她那温柔的蓝眼睛,被艰苦日子磨炼出来的强健体格,她的文静和蔼的语调,给了小安徒生极深的印象。老太太瞒着小孙子,从来不说自己讨饭的事,却爱说她家从前过的优裕日子。安徒生渐渐懂事,他也理解祖母的心情,从不道破。祖母在济贫院当佣工,照料花园,她常带安徒生到花园里去,柔声细语地给他讲有趣的民间故事。
通过祖母,安徒生又认识了在医院作杂活的一位老奶奶,她叫约翰妮。安徒生觉得老奶奶像有一只装满有趣故事的魔箱,里面盛着没完没了的故事、童话、民歌。
八九岁的时候,他渐渐听不到爸爸的欢声笑语,故事更很少听到了。爸爸的面孔常是阴沉着的。做鞋的生意冷落,用他挣的一点钱缴房租、买面包、添衣服常常入不敷出。看到妻子整日泡在河水里洗衣服,鞋匠心如刀剜。
那时,拿破仑已经发动了一系列战争,丹麦本来是中立国,后来法国帮助丹麦摆脱了英国的威胁,丹麦就成了法国的附庸。1813年,法国跟德国交火,要丹麦派一团雇佣兵向霍尔施坦进发。鞋匠一心要去碰运气,就给邻近一个富裕农民做了“替身”,应征入伍。小安徒生的妈妈拦不住富于幻想的丈夫,只好眼看他排进步兵营的行列里去。当时,小安徒生正出麻疹。
鞋匠当兵走了以后,寺院磨坊街有好几家的小孩子因为得麻疹死去了。小安徒生的奶奶守在孙子的小床边,一会儿诉苦,一会儿向上帝祈祷,一会儿又摸着烧得迷迷糊糊的小孙子。
病终于过去,小安徒生痊愈了。他又想起演木偶戏,可是爸爸不在家,他提不起精神。他记得过了两个凄凉的圣诞节,没有松树,没有烤鹅,没有爸爸的故事……
有一天,小安徒生正在家里玩,一个风尘仆仆的士兵走进屋来,他向孩子凝视好一会儿,用疲惫不堪的沙哑嗓音低声说:“唔,小家伙,长得这么高了!”
这是爸爸!可是小安徒生一时认不出来,不动弹也不说话。奶奶和妈妈进来了,她们又是叹息又是流泪。鞋匠说他没有打上仗,只拣回了一条命。立功当军官的美梦破灭了,在异国土地上尝到了一切士兵的罪,他的身体被损害了。
爸爸又坐到鞋匠的工作凳上,可是双手总发颤。小安徒生再也听不见那节奏鲜明的丁当声,当然也没法子叫爸爸提起兴致演木偶戏了。不多久,鞋匠便死去了。这个一直渴望读书、学拉丁文的鞋匠,躺在稻草板的棺木里,被埋在圣甘诺教堂穷人的墓地上。他的老母亲在墓边种了一丛玫瑰花。
父亲死后,母亲为了在生活上有所依靠,不得已改嫁了。安徒生的继父也是一个穷苦的手艺人,但他不喜欢安徒生,平时少言寡语。这使安徒生很失望,只得再次独自一人以木偶为伴,从各种木偶人物中寻找慰藉。
渐渐地,安徒生长大了,感到了读书认字的重要,便央求母亲把他送到学校读书。母亲虽然知道那些学校都是为富人家孩子开办的,但她还是带着安徒生来到了一所教会学校。在母亲的苦苦哀求下,校长才算是发了善心,答应留下安徒生。但是,这所学校根本不教文化课,而是天天向学生们传经授道,安徒生感到十分无聊。加之学校里上至校长下至同学都歧视和嘲弄他,于是,一气之下他又回了家。
一天,哥本哈根有一个剧团到欧登塞作巡回演出。安徒生闻讯后,便赶去观看,无奈没钱买票,只得在剧场外面打转转。听到剧场内一阵阵的喧哗和笑声,急得安徒生抓耳挠腮。正在为难之际,恰巧遇到了一位在剧团帮忙的熟人,安徒生就求他带自己进去看戏。这样,安徒生总算如愿以偿。
通过看戏,安徒生大开了眼界。他看到那些在台下本来平平常常的人,经过装扮一到戏台上就变成了威严的国王、娇艳的王后、英俊的王子和美丽的公主……真是太奇妙了!这时他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等美好的艺术。这可比自己的木偶戏优美、生动得多了。他一边看戏,一边模仿演员们的表演,背诵他们的台词,简直入了迷。同时他也暗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做一个演员。
事有凑巧,一次,剧团里正好缺几个群众演员,人们就临时把他拉上来充数,让他扮演一个马车夫的角色。安徒生既高兴又紧张。虽然他在剧中一句台词也没有,但他排练起来十分卖力。演员们还没有到,他就早已化好妆在等候了。
有个演员见他如此积极,就拍着他的肩膀笑着对他说:“噢,多么热心,真该到哥本哈根去,这勤奋的小伙子应该进皇家剧院”。不料这么一句玩笑话,竟使安徒生动了心,他决定到大城市去闯一闯。
当他试探着将自己的决定告诉母亲时,母亲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不加理睬,没想到儿子真做了准备。为此母子俩争执起来,但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母亲答应求签问卜,根据占卜的结果再作最后决定。结果,连算命的人也说安徒生应到城里去。
1819年9月5日,也就是安徒生14岁那年秋天,他带着母亲给他的30枚银币,提着一个小铺盖卷,带着他心爱的木偶们上路了。
一辆邮递马车将他载到繁华的哥本哈根。初次进城,安徒生兴奋不已。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弄得他眼花缭乱,一时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楚了。面对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安徒生没有恐惧。他自信一定能在这里干出一番大事来。
为了生活,他只好先到一个工厂做工。但是,安徒生还在做着他的艺术家之梦。一日,他在报纸上看到意大利著名歌唱家西博尼教授在哥本哈根演出和开办歌唱学校的消息,便不顾一切地闯进了西博尼教授的居所。恰好这一天西博尼教授家高朋满座,客厅里琴声悠扬,笑声不断。在座的大都是教授的同行。当管家通报有个欧登塞来的穷孩子求见时,贵宾们都很好奇,一致同意教授见见这个孩子。
安徒生走进教授家灯火通明的大客厅,见到这么多音乐家,当时紧张得要命。不过,他看出人们对他都很和善,便稍稍镇静了下来。教授听说他想学习声乐,便鼓励他给大家唱个歌,看看他的天赋如何。
安徒生鼓足勇气,唱起了歌剧《乡村之恋》中的一个咏叹调。西博尼教授竟亲自给他弹钢琴伴奏。安徒生虽然没有受到过声乐基本训练,但嗓音还是不错的,加上感情充沛,给在座的音乐家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大家看出,尽管这个孩子对音乐还知之甚少,但有一定的基础,通过训练将来一定能大有作为。西博尼也很喜欢安徒生,便欣然同意将安徒生留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成功,使安徒生兴奋得差点晕倒。从此,他成了西博尼教授开办的歌唱学校里的一名学生。
在歌唱学校里,安徒生学习十分刻苦,进步也很快。他不仅练习唱歌,还借来了不少莎士比亚、歌德、席勒的名著及丹麦的许多古典文学作品如饥似渴地阅读,从中汲取大量文学营养。
正当安徒生奋力地在艺术的殿堂里畅游时,命运好像专门同他作对。这年冬季他开始病魔缠身了,长期的剧烈咳嗽使他的声带受到了严重的损坏。看到自己的爱徒无法练习声乐,西博尼教授也十分焦急。他为安徒生想了很多治疗的办法,但效果不好。
第二年春天,西博尼教授无奈地告诉安徒生,他学声乐已毫无希望了。安徒生只得忍着巨大的悲痛离开了歌唱学校。
跳舞不行,唱歌又没有发展前途,安徒生痛苦到了极点,但是他没有灰心。他想,经过几年的生活积累与读书学习,自己头脑中已存了不少故事,加上在家乡玩木偶时自编自导了不少小木偶节目,何不把它们写出来呢?这样,安徒生又决心在文学的道路上发展自己。
文学与爱情
1822年,安徒生一口气写出了剧本《维森堡大次》和《阿芙萦尔》。脱稿的那天,他激动得夜不能寐,盘算着如何请一位权威人士来鉴定他的作品。想来想去,他决定去找莎士比亚剧作的翻译家比得·吴尔芙。次日,天刚破晓,他就起身,也顾不上吃饭,就带着文稿一头闯进了吴尔芙的家。这位翻译家正准备用早餐,突然见一个陌生人冒冒失失地闯进来,竟吃了一惊。安徒生简单说明来意之后,就打开《阿芙萦尔》读了起来。主人看到他那饥饿和困倦的神色,就打断了他,邀请他共进早餐。但安徒生求教心切,哪里有心吃饭。他谢过主人的好意,就又滔滔不绝地读了下去。吴尔芙不禁感到好笑,但随即就被作品的内容吸引住了,一直听他把全剧读完。安徒生合上文稿后,像在法庭上听候宣判似的,急切地等着吴尔芙的评价。吴尔芙沉思片刻。他明白,这个莽撞的小伙子还缺乏文学素养,作品颇为粗糙,但内容甚为可取,有些句子写得也很美。特别可贵的是,他有严肃的写作态度和烈火般的创作激情。于是称赞了安徒生的作品,肯定了他的才能,鼓励他继续写下去,并欢迎他今后常来。安徒生得到了如此的好评,真有说不出来的高兴。他谢过主人的指点,急忙跑回去吃点东西,然后就又写下去。不久,一家刊物对《阿芙萦尔》也发生了兴趣,选出了其中一场刊登出来。一位友人还把此剧推荐到皇家剧院,希望能够上演。
皇家剧院的经理拉贝克教授收到了这个剧本。当他看到封面上署着安徒生的名字时,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不是那到处乱跑而终不成器的莽撞小伙子吗?他也能写剧本?他好奇地打开第一页,鼻子“哼”了一声,果不出所料,文理不通,韵律不齐,无一是处。但再往下读,他那紧皱的眉头就有点舒展了,嘴里“嗯”了一声:还有点意思,剧本的内容很可取。又读了一阵,他眉开眼笑,频频点头,读到最后,就像发现了一颗新星似的拍案叫绝。当时皇家剧院正缺少编剧的人才。剧院经理拉贝克心想,旧的剧本演来演去已不受欢迎,看来这个莽撞小伙子会拿出新花样来。拉贝克决定把安徒生的情况报告给国王,为他申请一笔皇家公费,然后送他进学校深造。这位经理在《阿芙萦尔》上批道:“尽管文化水平极差,缺乏普通的文化知识,但却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接着他就去找剧院的另几位负责人商讨为安徒生申请皇家公费的问题。
一个月以后,安徒生被送进斯拉格尔塞城的苏洛书院。这是一所专为贵族子弟设立的中等学校。校长梅林斯一看见这个学生,就断定他是一个“下流社会”出身的穷孩子,一听安徒生说话,又立即断定这是一个没有教养的“野孩子”。现在,他将要秉承皇家剧院的旨意,亲手把这个又穷又野的孩子造就成上流社会的文人和绅士。但是,安徒生却颇有些“不堪造就”。从此,他们之间就闹起矛盾。梅斯林一再无理干涉安徒生的写作,大骂他是“蠢材”、“笨蛋”、“不可雕的朽木”。安徒生愤怒至极,就在1827年离开了苏洛书院。返回了哥本哈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