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留学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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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师从何来(2)

这是《西游记》的说法,是文学创作。真实的玄奘有一样的不顺利,但不一样的遭遇。真实的玄奘父亲不是状元,是县令,不叫陈光蕊,叫陈惠;母亲也不是宰相之女,而是洛州长史宋钦之女,不叫温娇,叫宋氏(真实名字史书上没有记载);更不存在恶人刘洪因为贪恋玄奘母亲的美貌,陡起狼心,杀死家僮,打死光蕊,强占温娇。因为据史料记载,玄奘出生的时候父亲陈惠已是知天命之年,五十多岁。宋氏的年龄虽然没有确切记载,但是陈惠的原配夫人,俩人一直相伴到老。

那么真实玄奘的不顺利在哪呢?第一,难产;第二,五岁丧母;第三,十岁丧父。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

农历三月初九此为陈氏后裔纪念玄奘之日,所以以此为准。,宋氏难产,当时情况非常危险,因为按照现代观点来说宋氏是高龄产妇,而且身体欠佳。所以当时的情况可想而知,所有人一筹莫展。怎么办呢?那个时候没有专门的产房,也没有专门的产院,打120更不可能。难道真的是“投胎落地就逢凶”,这个梦中的白衣人就这样难产,听天由命吗?

正当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只凤凰飞来了,在陈家上空鸣叫三声之后飞走。而这三声之后紧跟着就是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宋氏顺利生产,这个与佛初结缘的孩子顺利出生,取名陈祎。

产前奇梦,产时凤鸣,慧立的结论是“此则游方之先兆也”,这是宿命论;我的观点是担心所致,这是标榜的唯物论。但是不管是宿命论还是唯物论都是以揣测论。当事人什么态度呢?宋氏怎么看待这个梦呢?她相信吗?

不能说不信。

即便在今天,有人做梦之后还要上网查一查什么意思,翻书找一找有没有说法。该不该出门,该不该做事,梦决定一切,这就有点较真了。做个好梦还好,欢天喜地,要是做个不好的,了不得了,灰心丧气,不知道该干吗。这其实就是心理暗示,暗示的结果是被梦绑架,被梦拐卖。这其实就是迷信,迷信就是缺乏自信。而且我们说对梦有解也不能当真,因为那只是一家之言,周公解梦只是周公的解法,还可以有赵公解梦,杨公解梦,乐意听哪个听哪个。

比如说一个秀才进京赶考,考试前两天做了三个梦。第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墙上种菜;第二个梦,梦见下雨天自己戴了斗笠还打伞;第三个梦,梦见自己跟心爱的表妹脱光了衣服躺在一起,结果背靠着背。这秀才就不明白了,什么意思呀?这一定是天要告诉我什么,告诉什么呢?天知道。怎么办呢?找人算卦。

算卦人说:“高墙上种菜,白费劲!戴斗笠打雨伞,多此一举!跟表妹都脱光躺在一张床上了却背靠背,表示没戏!”结论是“回家去吧!”秀才一听,心灰意冷,收拾行李,打包准备回家。

结果店主看到了说别呀,“墙上种菜说明你高种!戴斗笠打雨伞说明你有备无患!跟你表妹脱光了衣服却背靠背说明你翻身的时候到了!”结论是“一定要考!”

这话听得秀才是茅塞顿开,恍然大悟,有道理呀。于是精神振奋地去参加考试,居然中了个探花。所以同样的一个事情可以有完全不同的两种结论。谁对?谁错?所以这个故事说:积极的人,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消极的人,像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样。想法决定我们的生活,有什么样的想法,就有什么样的未来。

所以说同样的梦,两种截然不同完全相反的解释,说明什么?说明它就没个说法,没个解释。我的结论是做自己的梦,让别人猜去吧。

宋氏对这个梦的态度是不完全相信也不完全不信,也就是说不迷信。

因为如果宋氏对这个梦完全相信的话,那她应该在孩子一出生就把孩子送往寺院,旁边就是少林寺和灵谷寺,灵谷寺就是今天的玄奘寺,少林寺在玄奘后来的生活中也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但是不管是宋氏还是陈惠都没有把孩子送去出家,这就说明他们不完全相信。

但是他们也不是完全不信。因为如果宋氏对这个梦完全不信,一点不在乎,她不会说出来,更不会记载在《慈恩传》中。但是这个事情留传了下来,就恰恰说明在宋氏的心里这个梦是有那么一点影响的,她拿不准,捏不稳,搞不懂什么意思,处在一种非常矛盾的心理之中。

从陈祎的名字中就可以看出这种矛盾的心理。“祎”在读音上通“衣”,恰好与宋氏梦中的白衣人相符。但是“祎”在意思上又有“美好”的意思,按照商务印书馆《新华大字典》的解释:“祎”,形容词,“美好”的意思,多用于人名,如三国时的蜀人费祎。我们知道给孩子取名字是很多父母非常重视的事情,名字寄托的是父母对孩子的期望和祝福。所以陈惠夫妇给孩子取名陈祎可以讲是煞费苦心,用尽心机,足以见其态度。取名陈祎就是希望,不管梦见什么,也不管孩子将来做什么,都是美好的,故作“陈祎”。

因为出生时种种的事情,陈惠还专门找了一个相士给陈祎看相,相士连连称赞,结论是“此子宝相庄严,出生时有祥瑞庇佑,日后成就非同凡响”。成就什么非同凡响呢?没说。但是跟出家似乎关系不大,因为这个后来的佛学大师一开始就生在了一个传统的儒家家庭。

为什么说是一个传统的儒家家庭呢?因为这个家庭从祖上就没有一个佛教徒,都是儒学之士,而且都在朝廷里做官。只有陈祎的二哥陈素,早年出家净土寺,号长捷法师,原因不详。

《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卷一,一开始就说明了玄奘的家世:“法师讳玄奘,俗姓陈,陈留人也。汉太丘长仲弓之后。”也就是说是东汉末年太丘长陈寔陈仲弓之后。陈寔是什么人呢?东汉颍川人,字仲弓,因为做过太丘县的县长,所以大家也叫他陈太丘。官衔不高,却为人津津乐道,奉为楷模,谥为文范先生,何德何能?

有人就拿这个问题去问他的儿子陈季方,说:“你父亲何德何能,敢享有天下美名?”季方说:“我也不知道我父亲有什么功德。我父亲就像是泰山中的一棵桂树,桂树上面有万丈高峰,下面有不测深渊,它怎么知道泰山有多高,深渊有多深呢?所以你要问我他老人家有什么功德,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有什么功德。”

这当然是季方谦虚了,也是儿子不敢对父亲妄加评论。那么谁能告诉我们呢?人民,人民才有发言权,老百姓的评价才是最大的认可,金碑银碑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季方不愿意说,我们让人民来说。

“宁为刑罚所加,不为陈君所短”,这就是人民的声音,群众的呼声。陈君就是陈寔,也就是说陈寔已经成为当时这个地方的最高道德判断标准,人们情愿受罚,也不愿意被陈寔说是他的不是,这是这个地方的群众对这位地方行政长官的最高认可。

为什么群众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呢?因为陈寔“平心率物”,对待一切都是公正,公平,公开,这样做的结果是没有一个喊冤的,大家都心悦诚服,这就是信任。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大家相信陈寔的这杆秤是公平秤,不是八两秤,陈寔是为民当官,而不只是为朝廷当官,所以大家才说出这样的话。

据说有一次,上头到太丘县视察工作,就有县吏担心有一小撮不明真相的群众聚众上访,建议陈寔加以提防,不要让百姓抛头露面,没事都待在家里,制造一番和谐的景象。陈寔说这不是景象,是假象。在这些县吏看来,有人上访这是让上级领导不高兴的事,也是给太丘县和太丘长政绩上抹黑的事。但是陈寔不干。上头检查工作是听我们官员们在办公室里做汇报吗?是让我们带到一些好的地方去看看我们建设得多好吗?那我们直接发E-mail,搞视频会议嘛,还让他们大老远地跑过来干什么呢。欺下瞒上的结果是问题不断地积累,最终以一种不可收拾的方式爆发出来。对于问题不能压,不能堵,而在于疏导,让人民说话。上诉是为了求公道,正是因为理不能申,冤不能明,所以才要上诉,如果加以制止,百姓们理将何申,冤将何明?不要约束,也不要害怕,要分析,老百姓为什么要上诉,就是因为我们做得不够好,所以“其勿有所拘”。前来视察的上级领导听到这话之后说:“县长先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还会冤枉人吗,难道社会还会治理得不好吗,这社会还能不和谐吗!”果然没有一个人来上访。

这就是陈寔当官的诀窍,受人尊重的秘诀,被人奉为道德典范的原因,做官为民。正是因为这种态度,所以他的县里治理得非常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好到邻县的人都要跑到他的县城来做他的县民,要集体搬迁,全体移民。一个地方好不好就看他的人民愿不愿意待,能留住人、吸引人的地方才是好的地方。国家是最大的企业,治国如治企,公民移民相当于员工离职,考虑的是福利待遇是不是好。

陈寔以他的个人修养赢得了民心,为后世树立了一个清官的榜样,真正做到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光为自己留下了美名,也为后世流下了榜样。陈祎就从中受益。

不光陈太丘,陈祎的其他祖上也是清洁廉明,高风亮节,世代为官。高祖陈湛任北魏清河太守;曾祖陈钦《行状》作陈山。任北魏上党太守,征东将军,封南阳郡开国公;祖父陈康出任北齐国的文化教育部长,官至国子博士,国子司业和礼部侍郎,后来食邑河南。也就是在这一代陈家从颍川搬到了偃师缑氏。父亲陈惠据《慈恩传》的记载是“英洁有雅操,早通经术,形长八尺,美眉明目,褒衣博带,好儒者之容……”当时的人都把他比作东汉时期的郭有道,曾被举为孝廉,官任陈留县令和江陵县令。而且陈祎的母亲宋氏,生性温存贤淑,乐善好施,在乡亲中口碑非常好。由此可见,陈家世代为官,都是儒学之士。这么一个传统的儒家家庭和官宦家庭的孩子为什么要出家呢?他是怎么走上出家这条路的呢?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