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车深鉴,在返程时我对喊来的车用了极度虔诚和警觉的目光确认出租车盯上写着“TAXI”而非警察的磁碟标识。注目一分半,在司机问我是不是要去精神病医院之前,欣然入车。
到校时太阳已渐迫中天。
我趁有老师入校的缝隙欲混水过去,却还是给五大三粗的大胡子铁面门卫拦了出来。枉我唇舌尽力,怜相尽卑,大胡子死是铁石心肠天良丧尽。我只好跑去后门碰运气。后门老头受不了我的唧唧歪歪,怕再听下去神经系统和心血管系统会苦撑不住,泌尿系统没准也要崩溃,只好放行。老头子已愈知天命,眼见就要奔耳顺了,本着我佛慈悲的精神,我连谢字都没说,疾步如飞。
后门真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绝处逢生。我想,改革开放了,各处后门也次第开放,一些手段基本开始变的好使,这回长了世故,以后可以不必再跟正门前找大力士死磕了。实际上长期以来我一直不明白这个后门存在的必要价值,直至这次被自己交了学费的学校拒之门外。这是一处圣地,被中华五千年笼罩着,却公然耍得起流氓,竖得起烈士碑,当得了婊子,还竖起了牌坊。这里被笼罩的除了文明,还有越来越多的糟粕。
校园里人流涌动,看来时机刚好,正在下课。
身边的人对我的失踪并不表现出兴趣。只是方亚男淡淡问我是否生病了,我告知原委后,她哦了一声便又埋身题海。于琼只扬眉寓意深刻地说了句回来了就好,却眼白都没有让我看一半。我突然有了受人冷落的沮丧。郝华依旧在昏昏死睡,但我坐定后也终于醒来。
回来啦。郝惺忪着双眼说。
啊。假条呢?给老何了吗?
嗯。他说你先斩后奏。
郝华把头背靠向我的肩膀。我以为她或许在发烧烧断了神经突然小鸟依人的要在我肩膀上秋眠,于是要赶她去医务室,却见她两泪滚滚。
这姑娘看来神经没什么问题,精神上受了点什么刺激。
作为基本医德,施针开药要首先明白病人疾处。于是我拿出庸医的一本正经对她说:
气色衰败之相,身体无恙,惟憔悴损,大小姐你这是愁绪缠身呢。我好奇心重,你快说说,不说你我都会死的!
郝华很严肃地说:我爸我妈昨晚上有吵架了,听说我妈……
她开始有些哽咽,话说到一半突然隐去了下面的重要内容。好比说书人说书,说到高潮之处,突然“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让人遗憾和牵念不安。
我知道此事不宜多问,于是只好不去多问。女孩子伤心时需要别人安慰,就像人饿的时候需要进食一样,是正常的条件反射,这种风情再不了解的话那只好说明他是个情场上的废物。我不想被误会成废物,忙命令我的记忆细胞在脑沟里来回奔波搜索笑话。但这笑话像西瓜,吃多了连个籽都挽留不住——一场痢疾全排泄了。我笑话用时方恨多,只好木着一张脸不知所谓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