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仑不清楚妈妈是否再给自己说故事,还是开玩笑吓唬自己,
或者是在讲述一个被编织许久的故事……倘若纠结真实程度,从妈妈麻木的表情中,却看不出任何值得怀疑的端倪。
妈妈如此轻松的表露,一定有压抑许久的忧虑,使得那颗心疲倦了,放出的话就像梦听着不着边际。
“还是告诉你们吧,我不爱乔凌峰,对你说这话是不是很残忍啊?
诚然他曾经喜欢过我,不过后来这类喜欢加速反应变成厌恶,我同他感情不和是由根源的,好在你和乔尼来到这个家,像一对天使宝贝为我同乔凌风之间的婚姻镀了一层金。”
乔仑能感觉到此时妈咪笑的多么酸涩无奈,这层金顶多算是装饰金。就如同那句话,婚姻双方如同脚穿鞋,合适与否,舒服与否只有自己最明白。
“就在我们结婚第五年,我下岗了。
乔凌峰虽然还挂在单位里上班,但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务正业。还同一群社会上的闲杂毛贼混在一起,我们娘四个的生活几乎没有着落。
他开始不回家,我没有办法……
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那时我脑子只想着,填饱我们四张肚皮,萝卜白菜,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吃饱让我们能睡在一张床铺上,哪怕屋子到夏天漏雨,也没关系”
乔太太声音有些颤抖,加速了说话的节奏,而且随着情感涌动,语气又加重一层,语速追上半拍……一口气说下来,乔太太缓慢下来,无奈的松松肩膀,仰起头苦笑一声。看似洒脱的举动表现的如此劳累疲倦。
“你看,这些狗屁事,说他做什么呢?逗得我伤心,听的你也不明白。
一人一个命,我认命了”
乔太太伸手摸一把寄存在眼眶里已经冰凉的眼泪,又恢复到几十年来的泼辣爽快神态。
“阿伦,你知道我去小镇看谁么?乔尼那丫头还猜我同男人睡觉,呵呵呵,乔妮的嘴巴太刻薄了,我真没忍住果然就扇她一耳光,打完她我一点也不后悔,这妞欠揍!
她鄙视我的表情,令我无法克制,这鬼丫头的盛气凌人的架势太相像乔凌峰了……
他凭什么带着那点事情不放,而且从头到尾我没有隐瞒他,我给他说我已经不是处女,他说没关系。他只想娶我……
那时我年轻,单纯愚蠢。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同顾老师有过一次,结果欢愉过后,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的贞洁,我的第一次,我的尊严,都被乔凌风践踏地一文不值。
他怀疑我趁他不在家时偷汉子,甚至怀疑我卖肉挣钱买来的粮食,他一分钱都不给我,他要捉奸在床,证明他的推断完全正确。
很好,我给他找来了一位汉子,而且不止一位。
奸夫就睡在他的被窝里,枕着他的枕头,干着他的女人,养着他的孩子。
我也知道他就躲在窗户下,瞅着我们做爱……呵呵呵,他要气死了,活该!”
“妈妈!”乔仑听不下去了,大喝一声!
“你有什么委屈?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不是没有看见,你们不就睡在帘子一侧么?
你还用小镜子窥看我,你以为月亮不反光么?
是啊,我给你们吃了药,你们睡得很沉,床铺都翻过来了,你们都没睁眼。
我当时真担心,给你们的药片多了。
如果你们被我药死了,我也随你们一同去死,我给自己留了半瓶安眠药呢,可是乔华没有吃药啊,她都看见了……这傻丫头不该看到那些恐怖事情的”
乔仑的头皮在嗡嗡作响,但是心里格外冷静,甚至责问自己……自己有什么理由责备妈妈呢?
妈妈没有欺骗自己姐妹啊,唯一欺骗的就是药片,
乔仑想起每次入睡后,妈妈都会分别喂姐妹三人蜂蜜水。
甜甜的蜂蜜水,带着白色的沉淀,喝下去,少刻就迷迷糊糊,睡到天亮。
睁眼就发现,妈妈已经把早饭做好。
掀开米缸,白白滑滑的大米盛满米缸。
姐妹们拍手叫着笑着,因为不会饿肚子,而感到快乐,多么单纯的笑声啊……
乔仑开始抹眼泪,先是偷偷擦拭,终于任泪水流淌而下。
乔太太似乎对泪水不感情趣,麻木地继续她的故事
“乔华,这丫头像顾老师,从来就藏得很深。小小年纪,竟然什么也瞒不过她。
她将蜂蜜水吐到衣服上,硬是用体温烤干衣服上的水渍。”
“妈咪,难道阿华的爸爸是那位顾伯伯么?”乔太太一愣,也没有再隐瞒,坦然一笑继续说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老黄历了还说有什么意思呢?我是不是喝多了啊,好兴奋啊,许久没这样了,事实上顾老师没爱过我,我是主动送上门的贱女人,呵呵呵!”一阵刺耳的笑声带着凄凉和诉不尽的痛苦。
“你怎么知道阿华没有吃药呢?”乔仑急忙转移话题。
“我也是乔蒙蒂出生后才晓得,乔华什么都知道,我真没看出乔华有一种旁人难有的忍耐力。
她的眼睛藏在心里,几乎能够看到我们每一位内心世界。
可以这么说,乔华是我们家里最聪明的女孩子,也是最不容易的女孩子……
她看到太多不该她看到的东西,以至于她失去信心对待生活”
“妈妈,我不懂乔华究竟看到了什么事情?”
“阿华看到了乔凌峰如何凶残地杀害了同我做爱的臭男人,
还亲眼看到乔凌峰将他们的尸体一块块剁碎,抛得到处都是。
有一段时间,乔华甚至不敢看猪肉,也许因为她不吃肉才患有贫血”
乔仑呆愣愣地注视着表情平静的乔太太,俨然不敢相信,自己家里生出这样恐怖的事情。
也难以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是杀人碎尸犯
“妈妈,这不是真的,你一定喝红酒醉了,你一定在胡说!”、
乔仑的脸色被憋得通红,大声纠正着妈妈关于自己亲生父亲的叙述。
然而乔太太到现在,已经不能再截断压抑几十年的秘密,她要让自己的女儿亲眼看到自己亲人的嘴脸,正视自己的人性。
“阿伦你不如乔妮,你以为我再给你讲故事么?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只是距离你太近了,你缺乏勇气面对。
阿妮完全接受这些现实,她知道如何去生活,去寻找快乐。
而你则继承了乔凌峰的懦弱,貌似强大的男人,当酒后看到自己的罪行,竟然不顾及自己的妻儿安危,逃离了那所城市”
乔仑捂住嘴,她想乞求妈妈不要再说,但是内省却在耻笑自己的虚伪。
好像在挑衅自己‘乔督察,做你该做的事情吧,把这位荡妇做起来,再把杀人犯绳之于法,还有那位貌似柔弱的包庇犯,还有你自己,一位胆小鬼!’
乔仑的心在撕裂。
就在此时,客厅的门响了一声,可是乔太太和乔仑,谁也没有反应。
她们俩完全进入了各自的世界。
“他把尸体的肉剁碎了,那么骨头呢,头颅呢?你若是说不清楚就说明胡说!”
多么经典的台词,宛如人肉叉烧包中,那段冷人发指的恐怖台词,如今现实落在自己身边,
“不知道,乔凌风将那尸体的骨头做了什么,但是尸体的肉被野狗吃掉了”
“怎么可能!这么一位大活人,难道就人间蒸发了不成?但到没有人追究这件事?”“没有人疑心,就没有人相信,这个人就像乔凌风一样,人间蒸发了”
乔仑看着妈妈的表情,在瞬间露出一丝冷笑仿佛魔鬼的狞笑。
乔仑猛然想起无数次充满在脑海里的噩梦
“妈妈,是否我们住过一栋木质小楼,
是否我和乔妮乔华睡在二楼,
是否夜晚,家里来了人,是否你和乔华一整夜没有睡……”
“没有!没有这回事!”
这声音如此歇斯底里仿佛从地里发出,乔仑冷冷地盯着妈咪,乔太太紧闭的红嘴唇。
奇怪这惨人的声音不是出自面前的妈妈,而是从乔仑的身后响起,乔太太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场面,仿佛她本人被迅速冷冻一般,
‘碰’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宛如一大堆衣服从楼上落到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乔仑转头瞬间,躺在地上的不是衣服,而是脸色苍白的姐姐乔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