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嬉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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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我该拿你怎么办

临阳城内戒严,城门口兵排两纵,大有全城搜捕军机要犯的意思。

城门楼高处,楠木太师椅稳摆其中,身着玄黑官服的秀色公子满是威仪气势地端坐其上,撑开的幽黑眼眸载满了深浓的阴鸷,一瞬不瞬地盯着从城门楼下过往的人们。

说是端坐,不如说他在逞强。

他手肘硬撑住椅柄,额头脖颈满布薄汗,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架起身躯坐在这里。

春药助兴,可这兴头几乎要了他的命。

上心的女人用最实际的下药行动真诚祝愿他和别的女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自己转而逃之夭夭,不见踪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耍弄欺骗玩弄他,他却被药性折磨得连生气发火的力气都提不上来,咽下一腔难以忍受的愤怒,受挫,失落,拖着闷热半残快要瘫软的身子,只想将她尽快逮回自己身边。

“梁大人好兴致,大清早就让大伙儿欣赏此等美景——咱们当朝帝师玉面桃红,媚意横生,娇汗淋漓,欲求不满的闷骚模样。”

听到如此挖苦言语,梁幸书眉头一揪,斜眼眉望去,只见白龙马靠在城墙边无暇眺望城门风景,探究的眼神全落在脸红汗渗的梁幸书身上。

梁幸书嗓口闷热,索性默然不语,他怕一开口出声便听到自己那粘黏丢脸,透着呻吟欲浓的声音。

“嗤,看来三姑娘下手半分情面不留,我越来越欣赏她了。瞧你一副被抽空了生气的模样,你昨晚可是——”终于食了人间烟火,沾了脂粉荤腥?

梁幸书眉心一竖,满是戾气地瞪向白龙马。

白龙马不以为意地迎视他。

“死心吧。你找不着她的。”

“守株待兔也是要缘分的。临阳城,八城门,就算她逃跑必出西门回西余,可幸书……你是不是忘记咱们京城还有位遮天辟日的九千岁了?”

一股尖锐的失落刺痛了他。

这便是他最忧心,担心,想都不敢想的。

他骨子里本就不是多张扬的人,学不来齐天笙那与生俱来浑然天成的跋扈劲,他今生做的最跋扈的事便是霸住她,要她留在身边,可她一次又一次的欺辱他,说会回来,却不见人影,说待在他身边却歹毒地对他下药,每时每刻都想着如何逃跑,如今她如愿摆脱了他的钳制,必会迫不及待地回到齐天笙那混蛋的身边。

但齐天笙已被他已撤职查办,叛逆嫌疑在身,又有何资格出城门。

仿佛看穿了他莫须有的自信,白龙马轻轻一笑,“常言道,拔起萝卜带起泥,那猴头在朝廷培养势力近十年,你说各司各部是听你这位小书生的话呢,还是太皇太后的嫡亲外孙的话呢?”

“哐铛”

插上闩的木门被粗暴地踹开,只见门内立于床沿边的男女同时转头看向门外。

男人裸着上身,懒洋洋地伸开双手,等着身后的女人的女人替自己穿上衣裳,女人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垂到底,不着任何发饰,她把脑袋低得极低,乖顺地拎起衣领伺候男人着衣,见卫兵闯了进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颤了颤。

“喂,你看哪里呢?好好伺候小爷穿衣。”

她被抓回神,急忙低身方便他穿进袖口,衣裳上了身,男人志高气昂地哼了哼,“头发。”

灰软的长发被压进衣裳内,自己撩下头发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却硬坳着非要使唤她。

女人撇了撇唇,只得踮起脚尖,双手绕过他的脖颈,替他将发丝从衣领里捋出来,那模样像透了她不知廉耻地投怀送抱,硬搂住男人的脖子挂在男人身上。

得儿!这副亲热样明显就是俩好事刚完,打得火热,温存暧昧的主儿。

可上头交代的事,他们不能耽误。这幸好他们是完事儿了,要不然,就算他们是正欢着,也得揪起来问个所以然才成。

“咳,你们两个,有没有看到一个——”

“巡城御史顾大人,我不出声,你是不是打算当作不认识我了?”男人任自己襟口大敞,放肆地搂住为了翻衣领不得不贴上身的女人,不耐烦地斜眼启唇看向门口。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倚风撒邪的语句怎么听来如此耳熟,本不想偷窥露水姻缘闺房秘事的巡城御史探了探头,定睛一看那站在床踏边的男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二话不说跳进房内“嗑”地跪在当下。

“九……九千岁,怎么会是您?恕下官不知道您在这房内,这才大着胆子蛮闯了进来。”

齐天笙扬了扬眉头,不怒也不愠,只是亲昵地把胸前的女人往怀里压了压,凉凉地哼声道,“哎呀,我还以为这世态炎凉,官帽一摘,职务一革,连我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自己人都要不认得我了。”

“九千岁,您这是说得哪话,下官是当真不知道您在这。”巡城御史尴尬地瞥了一眼被搂在齐大人怀里的女人,“要知道您正在这儿呃……找乐子,下官定然不会进来打扰。”

“找乐子?”齐天笙轻佻地一笑,丝毫不在乎有人观赏,低首张唇就咬了咬怀里署名“乐子”的脖颈,唇磨肌肤间他又含糊地开了口,“我说你们着急忙慌的,这是在帮哪位要不得的人物办事儿呢?”

“回九千岁的话,是太傅府的梁大人。”

“哦?何事?”

“说是……梁大人的大姨子,正准备娶过门当媳妇儿了,可偏巧丢了。”

“媳妇”二字听来刺耳,他报复似地稍加力道啃咬唇边的嫩脖。

“老婆都能给弄丢了?哼,梁大人可真本事。别是人家根本不想给他做老婆,逃之夭夭了吧。”

“这个……下官可不知,梁大人拿着皇上的圣旨,下官也只是奉旨行事。”

“奉旨?看来,如今只有皇上的旨才能劳驾大人你了。不知道我这九千岁的话还顶用不顶用。”

“顶用顶用,当然顶用,圣上也只不过同您开个玩笑才罢了您的官儿,可凡事还得听太皇太后圣断,咱们整个六部都盼着您官复原职呢,您有什么需要直管说便是。”

“也不是什么大事。”齐天笙瞧了一眼怀里的女人,随口道,“这个女人伺候的小爷舒服了,小爷现在离不开她,要收她进我的房。”

怀里的女人陡然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伸手开始不合作地推拒他,可这小猫似的挣扎在别人眼里全成了女人娇羞的调情。他简单地一手圈住她便让她无技可施。

“帮我备辆车等在外头,我起身了就带她去游山玩水,酒池肉林,挥霍民脂民膏,所以……别让那些搜梁大人大姨子的家伙来烦我。”

“是是,下官这就出去帮您打点,您慢玩慢用。”

巡城御史从房内仓皇退出,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齐天笙不悦地撇高了唇。

啐!什么慢玩慢用?!他的脸看起来就这么像个仗势欺人,强占玩弄女人的狗官烂人么?

像,很像,真的很像。

至少与他共度春宵的女人是这么认为的。

要不然她不会坚持到连度夜费都要与他一人一半平摊。

站在柜台前,他揪住她掏出银两的手,口吻满是阴鸷地质问道,“你这算什么意思?”

他这辈子可有如此窝囊过?春宵一度后要女人付一半过夜费?她这巴掌正是硬生生拍在他面颊上。她想表示什么?她对他没半分暧昧意思,只是男欢女爱各取所需,误会一场不要在意?

他的冷脸连掌柜都察觉到,只好打着圆场帮不懂事的姑娘讲话。

“小夫人,你真是太不懂以夫为天了,有男人在,哪有让娘子掏银两的,丈夫丈夫,就是要给娘子付帐的,让相公付帐啊。”

“咦!掌柜。我们不是那种能帮忙付帐的关系啦!”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唐三好愣神,他顺水推舟的问题让她哽在当下,别了别唇,“就……春药和解药的关系啊。”

好。很好。如此精准的关系让他听来挑不出半分刺儿,她把他当解药用,如今药效一过,他便没了用处,可以抛在一边,束之高阁了。

“你把我当泄欲工具在用?”

“……”肯定又无奈地眨眼睛。

“好!算你狠!老板。银两全部找她要!泄欲工具没有钱!”

谁要跟这种混蛋女人分摊房钱,谁要在这种没心肝的混蛋女人面前展现什么男人买单的雄性风度,这块臭豆腐不懂风花雪月,娇语承欢,只当是花钱买他当解药伺候一晚。行!他就坐着等她付他的度夜费,反正他昨晚那么卖命的取悦她,服务过关,质量过硬,问心无愧,就等着银货两讫了!

男人七窍生烟闷声坐到一边,掌柜看了看两人脸色,决定还是先拿到自己的钱为上策,转而朝女人堆笑道,“那……姑娘,这房钱……”

“……呃……我……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银两哒……可不可以先赊……”

“姑娘。咱们店里可是明码表记从不赊欠的哦。”

她局促地站在柜台前,回头看了一眼七窍生烟的齐天笙,虽是不好意思,还是木呐地开了口。

“那个……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银两。我改日还你哒。”

“……你借我的银两来买我?”他面色抽搐,对这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女人彻底傻眼,“我人给你了,钱还要借你,人财两失,你当我是傻的?”

“就先周转一下哒。我会尽快还你哒。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扒拉的了?”以前的他总是气度满满,风度翩然,什么时候同她计较过几两银子?难道男人睡前睡后会性情大变那么多的吗?一夜承欢,欺负良家妇女的狗官烂人毫无温柔体贴也就罢了,竟然还大喇喇地和她讨价还价度夜费。

她后悔般的语气,让他更加不爽,“我一直都很小气扒拉,现在才认清我晚了。”睡都睡了,就算再嫌弃他,他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怎么的吧?

他不怀好意地瞥向她,邪肆的灰眸不掩贪欲地上下打量她,手环胸不动却也像在挑逗似地剥人衣裳,“不过借你银两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哼哼,你打算拿什么来还我?”

他这般臭老头,色员外压榨小丫头的语气,究竟是上哪里学来的喂?

唐三好幻灭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被他盯得全身发毛,下意识地抬手护住自己的胸口,步步往后退去。嘴未张,却有声音从她身后跳了出来替她答道。

“不如拿身体来还你如何?”

正中下怀的露骨言辞让齐天笙心上一喜,转而又狐疑地转头看向她,抬手就要摸上她的额头,“唐豆腐,你脑袋被门夹了吗?”前一刻还要与他房钱,后一刻就拿身子来抵债,是媚药未消吗?还是他的男人技巧实在太高超,让她着迷上瘾回心转意留恋忘返了?

“真没想到齐世子除了在朝堂里翻云覆雨外,还有这等嗜好——送上门去给人家当泄欲工具?”

这种讨人厌又三八的熟悉口气让齐天笙皱紧了眉头,面色越来越黑。

好鱼腥色的员外爷发起脾气来可不得了,她急忙抬手撇清,“咦?咦咦。不……不是我说的呀。”是谁在她身后说什么身体抵债,翻云覆雨的邪恶话?

唐三好回过身去,只见角落的木桌边坐着一位带着薄纱斗笠的华服女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见她手举着茶盏,摸着小杯沿轻幽幽地开了口。

“啧啧啧,一回来就让我撞见你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笙儿,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