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梦里花落知多少(珍藏一生的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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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幸福”老人

医院里来了一位病人,五十多岁的样子,衣着整洁,腰里别着精致的诺基亚手机,十分引人注目。

他是一个人来的,没有人陪他,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自己给自己办好了住院手续。他刚一住进病房就掏出手机打电话:“喂,老婆吗?你在哪里?桂林?昨天不是还在武汉吗?唉,都快奔五十的人了,飞来飞去的,可要小心啊!我现在在医院,别担心,别担心,只是一点小毛病,住几天医院就行了。什么?要赶回来照顾我?别……别这样,工作重要,工作重要,等你忙完了再回来吧!我真的没事……”

一天早上,我去给他送药,老远又听见他在打手机:“喂,强儿吗?和那个日本客户谈得怎么样了?啊,好,那就好!我现在在医院里。没事,老毛病了,在医院住三五天就好了。过来看我?算了算了,还是把这笔出口生意谈成了再说。宝宝昵?宝宝,叫声爷爷……哎,乖乖,跟爷爷说再见!”看着他那张溢满幸福的笑脸,我真的很羡慕这位老人。

以后,我去查房,送药或从老人的病房前经过时,经常听见他在哈哈大笑地打电话,有时打给女儿,有时是打给侄儿,有时是打给大哥,有时打给姑妈。从他那爽朗的笑声里,一点也感觉不到他是一个重病之人。

他真是一个幸福的老人——我这样想。

没想到,不幸说来就来了。那是老人住进医院十天后的早晨,我照例去他房里查房,叫了他两声也没答应,我用手一摸他的脸,又冷又硬。我吓了一大跳,忙叫来了值班医生。

经检查,老人已停止了呼吸。

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多好的一位老人啊!你看,他脸上仍然带着笑容,还握着手机放在耳边,似乎在和亲人打电话。值班医生安排,要想办法通知他的家人处理后事。我跑到住院登记处一查,才发现这位老人既没留下地址,也没留下一个联系电话。

最后,院长来了,说这位老人不是有手机吗?拿过来看看,也许里面储存着他亲人的号码。值班医生小心掰开老人的手,取出那个诺基亚手机。正准备按键,忽然怔住了:“啊,假的!”

我忙拿过来一看,果然是一个精致的玩具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