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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艰难岁月两封书

登上高高的井冈山革命烈士纪念馆,在众多的烈士遗像中,我猛然就发现了陈毅安的名字。

这个名字我曾经在黄洋界保卫战的英雄史册上见到过,当时,他就是这个保卫战的指挥员。年轻的陈毅安在当时毛泽东带领主力部队下山进行游击战而敌人趁虚而入大举进犯井冈山时,果敢而坚毅地指挥人数不多的队伍和当地百姓,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并且用仅有的一门炮和三发炮弹(其中一发还是哑弹)打退了敌人的进攻。毛泽东曾赋诗“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

仍旧是这个陈毅安,我在井冈山革命博物馆里见到过他俊秀的笔迹。那时我随着参观的人群匆匆浏览。展厅很大,展览的东西很丰富,要看的实在是太多了,没有谁能很细致地看遍每一个展物。而我就是在这匆匆的浏览中发现了一封镶在墙上玻璃框中的信。

这信一下子吸引了我,信就是陈毅安写给他未婚妻的,内容大致如下:

“志强:好久没有和你通信了,不知你近况若何?挂念得很……你的信我又收不到,真是糟极了……我天天跑路,钱也没有用,衣也没有穿,但是精神非常的愉快,较之前过优美生活时代好多了,因为是自由的……但最忧闷、最挂心、最不安适的,就是不独不能同你在一起……”

从这封信上我感受到了两点:一是陈毅安和他的未婚妻志强的相亲相爱,相濡以沫,那种互想互念的心情;还有就是陈毅安毅然决然地离开他的未婚妻投身革命,尽管条件艰苦,也乐意而为。

陈毅安的未婚妻志强不是一个革命者,但她是一个革命的支持者。她明大义识大体,把丈夫毅然送到了流汗洒血的革命前沿。她那时是一个普通的长沙邮局的女工,两个人相爱时,没有考虑到会分手,甚至是永久的分手。

陈毅安曾经跟未婚妻说过,那或许是一个玩笑,“如果我哪天不在人世了,我就会托人给你寄一封不写任何字的信去,你见了这封信,就不要再等我了。”妻子猛然捂住了陈毅安的嘴,她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陈毅安在一次攻打长沙的战斗中,也就是黄洋界保卫战的第二年,被一颗子弹打中。

妻子志强终于收到了丈夫的来信,那是期盼已久的信,志强打开来,竟然是一封无字书。志强惊呆了,想到丈夫那个戏言,她猛然失声痛哭。这封寄自上海的无字信,是陈毅安牺牲一年后,陈毅安的战友忍了又忍发出的,对于陈毅安的交代,他不想再欺瞒那个可怜的女人,何况那个时候志强已经有了孩子,这个孩子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爸爸。

志强看着这封无字的信,变得恍惚起来,渐渐地不相信这是事实。她开始去找组织。但是战争年代,红军又进行了长征,到哪里去找?志强想尽办法通过各种渠道给组织写信,以求得陈毅安的消息。我们不得而知志强那些时间是如何度过的,但能感到一个女人心中的坚毅。

一封信终于传到了毛泽东手中,那时毛泽东已经到了延安。毛泽东想起来这个陈毅安,他应该是认识他的,随后就把信批转给了彭老总,因为陈毅安的部队属于彭老总管辖。彭德怀随即给志强写了一封婉转的回信,告诉她陈毅安确实是在一次战斗中不幸牺牲了,让她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当地的组织。

志强这个时候才感到陈毅安确实是离开了她,不由得放声大哭。一次次的痛哭后,志强觉得要好好地把自己和陈毅安的孩子养大,并给他创造好的学习条件。志强带着孩子去了北京,经组织安排,仍然在邮政部门工作,她把与陈毅安的一百多封凝结着深深情爱的信件转交给了组织。

看着陈毅安俊朗清秀的照片,让我不好与那个智勇双全的一线战场的指挥员联系起来。这个戴着一副秀才样眼镜的人,真的该是一个高校的教书匠。谁说革命者只有雄心赤胆,而没有温软之心?陈毅安与志强的爱情就像高高耸立的翠竹和那些微微盛开的野花,装点着这耸英雄的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