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要的吗?留她下来负责任,不择手段,不顾她的意愿把她禁锢在身边,不需要他开口去逼,她主动开口留下来,可为什么很难受?
她将踉跄的他扶起身,他却移开了视线,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她的手,“谢谢。”
谢她挺身而出救了他,谢她不嫌弃自己不够男人味,要让女人来保护,谢她……为了护他才愿意灵肉分离地待在他身边。
一张大红喜贴出现在箫家。
新郎新娘名字很刺眼,箫夭景二话不说,抓起亲帖就要撕个稀巴烂,箫家妈妈撒着眼泪豆子才从小儿子手里抢救下这张要命的喜帖。
“夭景宝宝,那是族长夫人公子的喜帖,你撕了妈妈哭给你看呀!”护住被箫夭景给捻皱扯破的喜帖,箫妈妈坐在沙发上,拿起水晶烟灰缸想要压平面目全非的喜帖。
箫夭景抬起一脚踢飞落到脚边的沙发抱枕,烦躁地爬梳着黑发,“莫名其妙逮住人就逼婚吗?男人的清白值几个钱,少爷我还没找他算帐,他一个大男人竟好意思拿这个来逼婚!这算什么混帐族规!”
箫夭晔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报纸,余光一瞥,勾唇淡笑,“哼,这种感慨我早就发过了,可淳卿还不是要依着混帐族规,死了心眼地非跟素未谋面的女人结婚。”
“你们两个不懂啦!”箫家妈妈一边抚着喜帖一边嘟嘴说道,“妈妈家的规矩是这样的,以女为尊,奉女为首,族里的男人要讲三从,在家从母,成婚从妻,妻死从子。男子成婚前的清白更是大过天。可是你们家那个爸爸哦,那么大男子主义,人家怕他被族长给干掉,这才跟着他远离了族群,可是哪晓得你们兄弟俩,一个比一个还不像男人啦,一点也不懂守妈妈家的规矩,一个个早早就把清白玩掉,夭景宝宝更夸张,都快变成小破鞋了啦!呜!”
“妈!哪有用破鞋来骂男人的!”箫夭景别扭地白眼。
“妈是怕你没人要耶!你没听季夫人说嘛,万一被人家晓得……”
“少爷才不要守那个混帐族规,要男人三从四德!嗤,真无聊!”他说罢,旋身就要出门,箫家妈妈急忙伸手拦住他。
“不准去。”
“为什么不准少爷去!”
“你要去阻止贴心小袄跟淳卿成婚是不是?”
“废话!你要我眼睁睁看他们俩结婚?办不到!”
“不可以啦!贴心小袄是一定要和淳卿成婚的!”
“凭什么!卖给他了!?就算是卖了,少爷也要赎她回来!要不是那个破镯子,我们根本不会分手!”
“依照东女族的规矩,如果淳卿和贴心小袄真有了夫妻之实还不结婚,那淳卿肯定会被带回族内狠狠惩罚的!贴心小袄也不会好过,淳卿是季夫人自小培养出来的极品公子,就这么被人给糟蹋了,季夫人肯定不依,她不整死贴心小袄才怪呀!”
箫夭晔仿佛早已知晓地哼了哼声,再翻了一页报纸,半晌才懒懒地发声,“要不然,你以为我会干坐着等淳卿结婚吗?他碰了苏家袄,如果不能成婚保住清白,回族里有他受的。”
都是假话!
什么东女族,什么男人清白,什么受罚,鬼才相信!
可是第二天在学校的走廊里撞上苏家袄,他愣了。
“你的脸怎么了?”
一条红肿的印记横过她的鼻梁,滑稽地挂在她的脸上,她忽闻他的声音,急忙用手掌捂着脸,当下就要逃窜。
他步子一横,截断她的去路,摘下她捂脸的手。
“被打的?谁打你?那个季夫人?”所以,是真的有惩罚这回事,那个听着荒谬的三从四德是真的存在?
她推开他,低着脑袋绕开他就想走。他满是恼意深吸一口气,拽住作势要走的她。
“你现在是怎样?看到我像看到奸夫一样?你是真的打算为了责任去跟那个混蛋讲师结婚吗?”
“……”
“你为了负责任,他为了保清白,你们真要结这种混帐婚吗?”
他略微弯身,低下眼眉,深深地望进她眼里,拇指划过她脸上的鞭痕,另一手拉过她的猫爪悄悄贴上左胸口,诱惑道,“你真的不要回来这里吗?”
夕阳斜落,从背后的窗户洒进金色的残光,她背着光,背脊被晒得一片烧烫,想起那顿鞭子,刚要被迷惑懵掉的瞳孔找回了焦距,心一惊,她抬手推开他平坦温热的胸膛,拔腿就要逃窜。
他低首眯紧了瞳,被她推开胸口闷热着,她落荒而逃的动作让他咬紧了唇,手一捞,将她抓回自己的势力范围,破釜沉舟地深吸一口气,“好,既然你们一个个都要守那个破族规,少爷陪你!”
狠话撂完,他拽人就走。
“咦?你要做什么?你要拉我去哪里!?箫夭景!”
苏家袄从头到尾只来得及说一句话,人就被推进了箫家大门。
箫夭景不发一语,按照老习惯“踹”开了自家大门,苏家袄却扣着门板不肯合作。
“有没有搞错,擅自翘课还带我来校长的家?你是校董公子,有免死金牌,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耶!”
“你有少爷我就够了。”
“什么?”
话不多说,他一根根地扳开她抠门的手指,一手简单地包住她的两只爪子,拖着她进了屋子。
人还没站到客厅,他就懒懒凉凉地开了嗓子,声音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别扭闷躁。
“妈!你们的混帐族规里可不可以玩什么一女二夫把戏?你儿子想嫁人了!”
5、一女配……二夫
一女二夫?
嫁人?
有没有搞错?他吃错什么药了?
苏家袄表情惊恐地看着箫夭景,还来不及消化这位少爷脑袋里越来越诡异的思想,人就被他牵进了箫家大厅。
四周过分安静的氛围充斥着诡异的味道,好象有好多双各怀深意的眸子同时盯在她身上,她满是古怪的脑袋不经意地抬了抬,视线小心翼翼地往沙发上一扫,顿时捂着速度破表乱跳的小心脏大抽凉气——
未婚夫和蛮横婆婆?他……他们怎么全在这里?!她也太衰了吧?才出状况就被人逮个正着!
“嗤,少爷还没找上门,你们倒是迫不及待了,刚好免得少爷多跑一趟,少爷打算嫁她了,怎样?”箫夭景拎起苏家袄耷拉的猫爪,嚣张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季夫人和面无表情眸有寒意的季淳卿,那口气毫不避讳地像举着战利品宣战,胜券在握,势在必得。
苏家袄压根不知道他们俩今日会来拜访箫家妈妈,慌乱地不敢对上射来冰冷视线的季淳卿,头皮发麻,只想脚底抹油。
“贴……贴心小袄,夭景宝宝,你们……你们……”箫家妈妈看着两只牵在一起的手,顿时心惊肉跳,转脸去看季夫人的脸色,一见季夫人唇角轻勾不带愠色的泰然脸庞,正要放下心来,不料季淳卿却凉凉的启唇接话——
“你们的那一腿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玩完?”他这辈子所有的耐性都快给这只没定性的猫挥霍完了。
“咿呀呀呀!季夫人,他们没有一腿啦,夭景宝宝和贴心小袄是清白的,清白的啦!”生怕季夫人执法严谨,箫家妈妈只好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夭景宝宝,快放手啦,你不可以牵人家啦!”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这件贴心小袄已经被淳卿少爷给订走了呀!”
“所以我刚刚不是问你吗?你们的鬼族规里能不能一女二夫。”他一边抛下狠话一边斜视着眯紧双眸的季淳卿,哼,不是说他幼稚堕落么?不是说这个混蛋讲师成熟稳重洁身自好,喜形不于色么?他倒要看看他熟透到什么境界了。
“咦?一……女二夫?”箫家妈妈呆了,机械地转动脑袋看向一族之长,一女二夫?亏她家儿子想的出来。
季夫人嗤笑一声,挑了挑眉,“箫家公子的意思是,愿意放下身架跟我家淳卿一同委身共侍一妻?”
“是啊,怎样,不行吗?”受不了季夫人的怪腔怪,调他横着眉头,不给面子地顶撞上去,“反正,他们俩一个是为负责任,一个是要保那不值钱的破清白!她要负责任,少爷陪她就是了!”
“负责任?”季夫人瞥向自家儿子,他一言不发,呼吸浊重,隐忍的黑色负面气流在四周流窜,她扬扬眉,不识好歹地加上一句,“你是说,她只是为了对我家儿子的清白负责任才肯跟他成婚的?他们俩没有任何感情?从头到尾,她根本没有一点喜欢上我家儿子?”
话是对着箫夭景在说,苏家袄却被句句伤人的字眼刺得怔了怔,那双黑色的晶眸累积了满满的冰霜笔直地从沙发上射来,眸意赤裸裸地威胁道——
“你敢说是,试试看?”
“是!”
肯定的回答声让她手脚冰凉,那声音虽是从她身边的箫夭景嘴里跳出来,可杀伤力一点也不弱,她清楚地感觉到那双黑眸在一闪而过的刺痛后,黯了下去。
“你说淳卿和他的妻君之间没任何感情,所以,你要一女二夫也进苏家门?那我家儿子不是要呆在冷宫里了?”
“哼,若是你这老太婆不肯同意的话……”箫夭景正打算撂出狠话来威胁,季夫人却很爽快地丢出一句意料之外的话。
“我没说我不同意啊?”
“什么!?你同意?”这声惊叫是从苏家袄的嘴巴里跳出来的。明知自己儿子要坐冷宫她还……同意小妖精进门?
“怎么,苏家丫头,你这么惊讶做什么?你莫非在期待什么?”这个要不得的臭丫头,以为她肯定会拒绝,所以就站在旁边当木头桩子,一言不发,逃避责任,想让她来背黑锅当坏人扮黑脸吗?呵呵……跟她斗?没门!
“我……”苏家袄被当头一棒堵得哑巴吃黄连。
看着苏家袄一脸吃瘪的表情,季夫人愉悦非常,继道,“看来是我小瞧箫家男人的肚量了,都说这箫家男人霸道又蛮不讲理,还敢叫女人三从四德,不守东女族规,雪兰,你家小儿子着实比他爸爸成气候,识大体。你真该欣慰。”
被酸溜溜地夸奖一番,箫家妈妈只得干笑连连应承下来。谁也知道他们箫家最霸道专权的就是她堕落的小儿子,比起他家工作忙碌的老爸和性格怪异的老哥,骨头最硬又爱蛮不讲理的就是这小子,什么成气候又识大体,如果让季夫人看到夭景宝宝抽烟喝酒又干架的模样,大概会被鞭子抽到吐血吧?
“东女族以女为尊,一女二夫也不是没有先例,如果箫家公子肯放下男人无谓的架子,遵着三从过门,一切只要依照族规,我当然不会有二话,只是……”季夫人卡住后话,抿下一口茶水。
“只是什么?有话快说,少卖关子。”箫夭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只是——你得做小!”
“什么?!”
“你真当我大公无私到不为自己儿子谋点福利吗?过门可以,你做小!长幼有序,尊卑有分,我可不许你欺负我儿子!”
“嗤,少爷还以为是什么事,你以为我是他吗?”箫夭景扬起下巴指了指垂眸的季淳卿,“什么族规什么大小,少爷才不在意,更不会为了什么清白逼女人灵肉分离。”
一根绷得太紧太久的弦突得脱了扣,在季淳卿的脑子里应声断开。
“哗啷。”
玻璃茶几被一脚踹翻的支离破碎声随之响起,季淳卿漠然地低了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玻璃渣发出清脆的唏碎声,这才知道自己有多恼怒被人逼得无言还击。
从没见过他这副吓人危险的模样,季夫人彻底愣住了神。
他不去看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苏家袄,只是回头低眸对自己母亲轻道:“那可恶的女人,既然不想成为我一个人的,那就——滚开。”是他不够大度尊妻,是他不守族规离经叛道,是他大男子主义,霸道善妒小心眼又独占欲强,他没办法玩三人游的闹剧,因为他玩不起。
“淳……淳卿……”季夫人怔住,这孩子从小到大都低眉顺眼,在她面前连脾气都不见分毫,那个不雅的“滚”字更是闻所未闻,他竟然会开口说出有违女尊男卑族规的大逆不道之话。
“我愿回族领罚。”他淡淡抛话,抬脚移步,沾染在鞋子上的玻璃碎片脆声掉落,他迈开步子,不做多余停留,甚至不去多看那对有感情的男女,旋门就走。
满室安静,有些压抑吓人。
一向被认为柔顺没脾气又好摆平的季淳卿大爆发,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甚至连苏家袄也呆了。
她虽然知道他是个有脾气还很别扭的家伙,可是从来不曾看他平静如死灰得撂话,那决绝的态度让她心惊胆战。
身体在第一时间做出条件反射,她的手腕趁箫夭景略有放松,溜出了他的手里,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追出去要跟他说什么,只是觉得双脚不听使唤地要往外奔。
本来安静的客厅因为她的脚踩上玻璃渣变得沙沙作响,她顾不得许多,打开门就往外追去。
他第一次叫她滚开,第一次不原谅她摇摆不定。她一直以为他的脾气没有底线,可以不用顾及他的感受随意地踩过界,反正他会一再地为自己让步再让步,她从不知道逼到他无路可走,他会大步地从她身边淡然地擦肩悄去。
被磕伤的脚踝骨还在隐隐抽痛,他背上的伤口一定更加糟糕,这种时候,他还说什么大话,回族去受罚?在这里就挨了一顿鞭子,回族里,他还有命面对那些老古董吗?
不能放他走,绝对不能!
“季淳卿!你站住!”
他被叫住,暂停步子,却没有回过身来看她。
她拐着脚奔到他面前,正要开口,他却盯着她受伤的脚率先阻截她的废话。
“少在我面前装可怜,你以为同情在我眼里值多少钱?”
从未听过的严厉话语从那张温软的唇里跳出来,她睁大瞳孔,呆住。
“我不会再缠着你,也不会放不开,带着你的处女情结滚开我身边,我不稀罕你负责任,也不要你施舍。”
“……”
“我不会再栓住你,也不会再碍你的眼,你不需要左右为难,要和他和好还是结婚都不管我事,”他别开眼,望向别处,“只要你不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会忘的很快。”其实清白在他眼里早就一文不值,他在乎的根本不是清白,而是那颗他始终挤不进去的心。
她的话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眼眶热辣地要漫溢出什么东西,她想伸手去碰触他,却被他满是戒心地退开。
“别碰我,我受够你了。”
我受够你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她回从季淳卿的嘴里听到这句话,看着他走开的背影,再也没有勇气追上去。
她以为不论她做什么,他都不会讨厌她,他那么在乎她,因为什么理由,她没想过,只大概觉得这是他从小根深蒂固的清白观念,她跟他从小定了亲,他认定了他这辈子是她的人,不会变心,好安全,不会离开,好塌实,不会不满,所以她毫无顾及地对待他,就算闹闹小脾气,她简单蹩脚的喵叫,就可以让他放下所有架子,很好说话很轻易地回到她身边被她欺负。
原来,他也会有极限,终究是受够她了。
一瞬间,她失去了她以为永远不会失去的东西。
比第一次经历分手要难受,因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抱着忐忑的心去谈的恋爱,她能做好失去的准备。
可是,他却让她措手不及。
她知道,这一次,就算学猫叫,他也不会闻声掉转回头搂住她,不会懊恼地问她,这样去而复返会不会很没男人味,不会因为她违心地夸他很MAN而绽露笑颜。
他很有男人味地走了,果断决绝,头也不回。
但是她第一次这么讨厌他浑身流窜的男人味。
6、贴心小袄不贴心
男女关系——世界上最敏感善变,顺其自然又不讲道理的一种关系。
就连一向对这种关系迟钝的苏家袄也感觉到自那以后有什么东西变了。
季淳卿不再归家,她的闺床恢复单人状态,显得颇大。
好象——他们分手了。
箫夭景老实地跑来上课,她的手机里多出几条蹩脚带错字的短信,显得充饱。
好象——他们和好了。
自然而然的变化,没人开一句口做确定,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发生。
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于是,就这么接受了。
“棉袄,你和箫少爷什么时候和好的?也不告诉我一声?”白笑叶从前面的位置转过身来,一脸玩味地质问她。
“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她老实地交底。
“哦哟?依我看,有一些日子了吧?你们不是一直有CALL对方吗?啧啧啧,你看他站门外抽烟还不忘跟你使眼色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