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十一年间,我曾经两次登上帕米尔高原,两次进藏。1995年夏天,我和我的两位艺术家朋友,以及他们的两位朋友一起去了新疆。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坐飞机。因为没有买到从上海直接飞乌鲁木齐的机票,我们不得不先坐空中客车飞到北京,再从北京飞乌鲁木齐。飞机从首都机场起飞以后,舷窗外就是浓浓的夜色,偶或能在机翼下看到一大片晴空,一大片澄澈的湖蓝色。在这片晴空的边缘,是近乎黛色的乌云,层层叠叠,如环绕着“湖泊”的群山。那是一个雷阵雨天气,远处不时有紫色的球状的闪电滚过,狰狞的树状的电光在沉沉的黑云中此起彼伏、狂顾东西。然而所有这一切都是无声的,机舱内,人们静静地打着盹儿,外部世界的风驰电掣,被完完全全地隔绝了――我们的飞机凌驾于电闪雷鸣,超越了阴晴风雨,稳稳地,势不可挡地飞向西部。
西部,那是多少人从少年时代就梦寐以求的地方?它是夏夜星汉垂落的那片土地,是暮秋落日燃烧的地平线,是长江、黄河的源头,是铁马冰河的慷慨梦境;对我来说,它是远方,是我自从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之日就一直向往的远方;还有音乐,信天游、花儿、木卡姆、藏北草原的牧歌。从我很小的时候起,阿娜尔罕和卓玛们的歌声就能让我的灵魂震颤,直到两鬓斑白的今天,只要唱起“雪山脚下是我亲爱的家乡”,我的眼前就会展现蓝天下广袤的草原,那渊静、沉默的高原湖泊,那绵延不尽的群山、冰峰,和那平沙莽莽的万古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