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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克伦科斯顿的诡计

很快,全船上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不时有人去问克伦科斯顿,这时克伦科斯顿早已被放了下来,他神情欢快。

“九尾猫,真是漂亮的小东西。特别是它那天鹅绒般的爪子。”克伦科斯顿开玩笑地说。

克伦科斯顿被放下来后,他马上回到船舱,把一个小箱子拿去交给詹妮小姐。詹尼小姐脱去男装,恢复了女儿身。但她把自己关在船舱里,不到甲板上去了。

至于克伦科斯顿,经盘问,他只当过骑兵,从没当过水手,对船上那套一窍不通,因此,人们只得让他到一边歇着去。

“苔尔芬”号驾着长风继续畅游在大西洋上。詹妮小姐隐匿的身份被揭穿的第二日,吉姆斯·普雷费尔疾步走过艉楼。他实在不想再见到姑娘,与她旧话重提。

克伦科斯顿近日总在船上散步之时跟着他,并看出他对船长这个职务比较满意。很明显,老骑兵想与船长聊聊,他执拗地盯着吉姆斯,终于惹得船长心烦意乱。

“喂,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吉姆斯·普雷费尔朝着美国人吼着,“你阴魂不散地在我身边打转!到底有完没完?”

“抱歉,船长,”美国人眨巴着眼睛,“我有话说。”

“你有话说?”

“嗯!不错,我想告诉您我的感觉,您实质上是位正直勇敢的年轻人。”

“为什么是实质上?”

“实质上是,表面上也是。”

“你没必要恭维我。”

“这不是恭维。希望您能坚持到底。”

“坚持什么到底?”

“您的使命。”

“啊!我要履行什么使命?”

“很显然,您收留了我们,并且还把最好的舱房让给詹妮小姐住,这些都表明您是个正直的人,但好人应做到底,您的事情还没完。”

“什么!还没完!”吉姆斯叫起来。他被克伦科斯顿的话气坏了。

“当然没完,”美国人答道,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神情,“她父亲还在那边坐牢呢!”

“什么意思?”

“没什么,应该救出她父亲。”

“救出哈里伯尔特小姐的父亲?”

“不错,他是位高尚的人,一个勇敢的公民!完全值得为他冒险。”

“克伦科斯顿大叔,”吉姆斯·普雷费尔皱起了眉头,“你似乎很会说笑话,但请记住:我没心情开玩笑。”

“您误会了,船长,”美国人辩解道,“我可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说的事您可能起先会觉得很荒唐,但您仔细考虑一下,就会发现您别无选择。”

“怎么,难道我必须救出哈里伯尔特先生?”

“不错,您可以请求勒内加尔将军释放他,相信将军不会拒绝您的要求的。”

“如果他拒绝呢?”

“那时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从南军鼻子底下劫走他。”克伦科斯顿平静地说道。

“那样的话,我不仅要躲避北军的追逐,突破查理斯顿的海上封锁,而且还得领教南军炮火的轰炸,这一切只为了一个我素昧平生不识的家伙,一个我讨厌的废奴分子,一个只会纸上谈兵却不上前线像其他人一样抛洒鲜血的蹩脚文人!”吉姆斯怒气冲冲地吼叫着。

“对!可能还会挨一炮!”克伦科斯顿接着说道。

“克伦科斯顿大叔,”吉姆斯·普雷费尔警告他,“请当心,别再向我提这件事了,否则,我就把你关进货舱里。教你学会管住你的舌头。”

说完,船长叫美国人马上离开,后者嘟囔着走开。

“嘿,我不会就此罢休的,我一定会再说的,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实际上,吉姆斯船长是违心说了这番话的,首先他不拥护奴隶制,但同时也不愿把废奴问题扩大化、严重化,对美国南方八州脱离美国,船长也认为是无可非议的,不应强制。实际也不是这样,他恨美国北方人,仅此而已。他恨他们,因为他们脱离了英国这个大家庭,漂洋过海来到异地,他——吉姆斯·普雷费尔,因而支持南部联军,任何一个真正的英国人都不会认为他做错了。这就是我们这位“苔尔芬”号船长的政治观点。特别是这场美国内战让他个人非常恼火,他痛恨发动这场战争的人。因此,大家也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克伦科斯顿向他提出解救一名废奴分子,背叛他想与之合作的南部联邦。

可是,克伦科斯顿的话始终缠绕着她。他把它们抛得远远的,可过会儿它们又盘旋在脑海中。次日,当詹妮小姐在甲板上溜达时,他几乎不敢正视她。

她真是漂亮极了。只见詹妮小姐一头漂亮的金发,眼睛里闪烁着智慧、温柔的光芒,完全能吸引一位30岁的年轻男人的目光。但她的存在令吉姆斯心怀愧疚。他感受得到,这位漂亮姑娘的灵魂由于痛苦不幸的磨炼而显得更加高大无私。他知道,自己对她的沉默意味着拒绝帮助她实现她强烈的心愿。詹妮小姐既没有主动寻找吉姆斯·普雷费尔帮忙,也没有刻意避开他。开始几天里,他们很少搭话,哈里伯尔特小姐平常很少走出舱门,要是克伦科斯顿没有用计的话,恐怕两人会永远僵持下去。詹妮小姐决不会与“苔尔芬”号船长讲话的。

克伦科斯顿是一位合格的仆人,他对主人忠诚、热忱。他勇敢、充满活力,同时深谙人情世故。有目共睹的是:他思考问题有自己的方式,他对事件持有一种独特的哲学观点,他极少悲观失望,哪怕陷入最令人沮丧的处境中,他也能从容地脱身而出。

在搭救他主人的这件事里,这个美国人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利用“苔尔芬”号及船长本人达到这一目的,然后返回英国。这就是全部计划。而詹妮小姐只一心想和父亲重聚,陪他分担牢狱之灾。在这种情况下,美国人试图拉拢吉姆斯·普雷费尔,就像大家刚刚看到的那样,他主动出击,轮番轰炸,可射手并没有缴械投降,反而更加顽抗。

“必须想一个办法促使船长与詹妮小姐接触,否则什么都干不了,得使他俩开口说话,讨论,甚至争吵,互相谈心。要让吉姆斯·普雷费尔主动要求承担此事,一定能做到。”他思忖着。

可当他看见两个年轻人互相回避对方时,又不禁犯愁了。

“必须想个法子。”他想。

就在第四天的一大清早,他急冲冲地跑进詹妮小姐的舱房。

“好消息,好消息!”他嚷着,“您根本想不到船长向我说什么了。哦,真是位可敬的年轻人!”

“他说什么了?”詹妮急切地问道。

“他说他要搭救哈里伯尔特先生,把您父亲从南军手中解救出来,并带他回英国。”

“真的?”詹妮激动地问。

“千真万确,小姐。这个吉姆斯·普雷费尔是多好的人啊!英国人总是这样:要么太好,要么太坏!啊!他真让我感动,我愿为他赴汤蹈火,即使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

听到克伦科斯顿的话,詹妮欣喜若狂。救出父亲!她从来不敢奢望!“苔尔芬”号的船长竟愿意为她拿船只和船员的生命去涉险!

她马上离开舱室,准备向这位可敬的吉姆斯船长当面致谢,去向吉姆斯·普雷费尔表达内心汹涌澎湃的激情。

“太好了,好极了,”美国人低语着,“太顺利了,看来离成功不远了!”

吉姆斯·普雷费尔正在艉楼上来回巡视。他看到姑娘眼里噙着泪水向他走过来,感到很意外。

“谢谢,先生,谢谢您的心意,我真不敢指望一个外国人像您那样!真是太感谢了。”

“先生,您愿意为我出生入死,甚至不惜牺牲您的利益!您已经做了太多了,您热情地接纳了我,而这,我实在无权享受……”詹妮又说道。

“请原谅,詹妮小姐,不必这样。”吉姆斯答道,“坦白地讲,我实在不懂您在说什么。我所做的,任何一位有教养的男士都会为女士做到。”

“普雷费尔先生,”詹妮接口道,“别再隐瞒了。克伦科斯顿全都告诉我了。”

“啊!”船长诧异地说,“克伦科斯顿全都告诉您了?那我更不明白您为何离开舱房,跑来对我说这些话……”

年轻船长说着,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粗暴地拒绝了美国人的大胆建议。可詹妮没让他再作解释——这对他未尝不是件幸事。

詹妮打断他的话,说:

“吉姆斯先生,请接受我真挚的谢意吧,原本我不敢奢望您出手帮助,我只是希望搭您的船到达查理斯顿去陪我父亲坐牢,就已感激不尽了。没想到您竟然这般讲义气,愿意搭救家父出狱,既然您愿意全力营救他,那么请您接受我深深的感激之情,请让我把手递给您吧!”

吉姆斯被这年轻姑娘弄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咬紧了嘴唇,迟迟没有伸出手。他明白克伦科斯顿把他“卷进”这一事件中,逼得他无路可退。他不愿意因冒风险搭救哈里伯尔特先生而给自己惹祸上身。但他又怎能忍心浇灭姑娘满腔的希望?怎么能抗拒她伸出的友谊之手?怎样狠心看到她感激的泪花变成痛苦的眼泪?

想到此,年轻人含混其辞地应付着,他既想保持行动上的自由又不愿以后被承诺束缚。

“詹妮小姐,”他说,“请放心,我会尽我最大努力的。”

他握住詹妮的小手。但他一接触到那只温柔的手掌,就觉得自己坚硬的心融化了,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该用什么言语表达他的感受,他结结巴巴地:

“小姐……詹妮小姐……为您……”

克伦科斯顿躲在一旁,偷偷地注视着这一切,他兴奋地搓着手,做着鬼脸,不停地说:

“成功了!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为把吉姆斯·普雷费尔从窘境中解救出来。他快步走向艉楼。

“喂!值班长!怎么了?”他喊着。

“有什么发现?”马修接着问。

“上风处有船!”

吉姆斯·普雷费尔闻言马上冲向后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