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3点钟,随着一阵汽笛轰鸣,豪华游艇邓肯号载着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以及他们的豪迈深情,向大西洋驶去。
大海的狂风巨浪猛烈地拍击着邓肯号。黎明时分,海水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玛丽跟着格里那凡夫人走到甲板上观看海上日出。格里那凡爵士和麦克那布斯起得更早。此时,他们正面朝大海,伸开双臂,迎着海风感受大海的博大胸怀。罗伯尔顽皮地扯住帆索,猱身直上,霎时便攀到桅杆高顶。他正在刻苦适应大海的脾气。
惊鸿一瞥,海上日出结束,大家又转回到船舱里去。唯一留下的是,正在凝神抽着雪茄烟的麦克那布斯少校,他似乎余兴未尽。就在这时,舷梯上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少校回头一望,一个陌生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麦克那布斯心里吃惊不小,但没有溢露于言表,他仔细地打量了陌生人一番,暗自揣测这个陌生人的身份及来历。
那个陌生人身形高瘦,年纪大概有40岁上下。一顶旅行专用鸭舌帽戴在高高的额头上,高鼻梁上架着副大眼镜,棕色的旅行夹克衫,口袋密布在上衣和裤子周围,每个口袋塞得很挤,形象很怪异,极其眩人的是,胸前吊挂着一个单筒大望远镜,少校以前看到过这种望远镜。
陌生人慈眉善眼,举止大方,行径端正。麦克那布斯并没有因为这个陌生人表面谦和就放松警惕。少校心里嘀咕:他是不是格里那凡的客人?可是爵士似乎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个人呀?
“总管!总管!”陌生人的语言不是纯正地道的英语。舱里的奥比内先生应声即到,他看到这个陌生人时也吃惊不小,他也嘀咕:他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
陌生人解释道:“我整整安睡了30多个小时,哦,现在我需要填饱肚子。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先生们?”
奥比内问道:“等等,先生,你住几号房?”
“嗯,我是6号房的乘客雅克·巴加内尔呀!”
孟格尔船长在这个时候来到了甲板上,他是恰巧路过。雅克·巴加内尔见他身穿船长制服,立刻走上前伸手说:“嗨,你好,伯尔冬船长!”
“等等!先生,你搞错了,我不是伯尔冬。”
“啊?这难道不是去印度的苏格提亚号吗?”
“瞧,先生,你又搞错了,这是邓肯号,开往大西洋,远航!”孟格尔说。
这时,格里那凡爵士夫妇、玛丽·格兰特也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陌生人一见到气宇轩昂的格里那凡爵士,又述说起自己来了:“打扰了,先生。我是巴黎地理学会理事雅克·巴加内尔,也是柏林、孟买、达姆施塔特、莱比锡、伦敦、彼得堡、纽约、维也纳等地的地理学会会员,我还是东印度皇家地理科学会名誉会员。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我现在脚下所站着的这艘船是开往印度的苏格提亚号。但这位先生却说这艘船是驶向大西洋的邓肯号!”
关于雅克·巴加内尔的名声,格里那凡爵士早有耳闻,不能说是如雷贯耳,但用耳熟能详来形容却是一点儿都不过分。巴加内尔是地理学家,在地理学方面既是专家也是权威,同时,他也以在生活中粗心大意闻名。格里那凡爵士微笑着问道:“巴加内尔先生,如果方便的话,你不妨说说你是如何搭上这条船的?”
“好,非常愿意。我是从巴黎预订的船票,舱房是苏格提亚号6号房。当我搭火车赶往格拉斯哥港时已经是上午9点钟了。当时天很黑,我立刻乘马车赶到码头,马不停蹄地上了船。奇怪的是,我没有碰到船员。我没有细想那么多,立刻走到了6号舱,门是开着的,我在火车上折腾了将近40个小时,我来不及多想,倒头便睡了。没想到一觉睡了30多个小时。现在想想,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在身上口袋里翻出翻进,手忙脚乱一阵后,终于拿出船票,又瞧了瞧自己的手表,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嘿,巧得很,不多不少正好36个小时。没骗你们吧,苏格提亚号的船票,瞧瞧!”
事情很快就弄得一清二楚了。马虎大意的雅克·巴加内尔是在大家上教堂祈祷的时候,糊里糊涂地上了船。
“很抱歉,事情的结果不得不让你放弃去印度考察的计划。你本来搭乘的是苏格提亚号,可是你却摸黑错上了我们这艘开往智利的邓肯号。”
“喔,上帝!”巴加内尔连声叫苦,咚咚几声急步声响,他飞快奔下楼梯,跑回6号舱。他迫不及待地查看了自己的行李。很幸运,在搬放行李这一细节行为上他还没有粗心大意。他的行李都在舱里,一件不少。
巴加内尔心情非常沮丧,后悔之情溢于言表。他望邓肯号上悬挂的旗帜,脸上很难为情:“哦,哦,尊敬的格里那凡爵士,我想我们应该商量一下。就是,这艘豪华气派的游艇应该驶往东方的印度才是明智之举。观光世界风采,东方的印度比智利美丽多了。我们同往印度那可真是幸运万分啊!我去印度肩负着考察当地地理的神圣使命啊!”
“对不起,巴加内尔先生。假如我们此行是旅行观光的话,随便到哪里都可以。但是我们现在是去找几个遇海难后被遗弃在巴塔哥尼亚地区的人,并要安全地把他们带回英国……”格里那凡夫人情绪很激动地说。
雅克·巴加内尔仔仔细细地听完格里那凡夫妇对漂流瓶以及格兰特船长的讲述。最后,他听到海伦大义慷慨要远航救援落难的格兰特船长时,他格外激动,深情地说道:“高尚的海伦女士,我为你这种义举,这种无私奉献的崇高精神深深感动。一切的赞美之辞尽在我激动不已的内心深处。那么在邓肯号抵达第一个靠岸停泊的地点之后,请让我上岸,换搭回欧洲的船再去印度,可不可以呢?”
“我们不反对你的这个决定。既然有一面之缘,不妨在我们这艘游艇上逗留几天,您意下如何?”格里那凡爵士举手投足尽显绅士风度地说。
巴加内尔听了爵士这一番话,心里稍感欣慰。上错了船,本来是件难堪的事情,巴加内尔非常感谢爵士寥寥数语便解其围。他拜读了格里那凡爵士递给他的那3份求救信。并对爵士一行人能够想方设法救落难的格兰特船长的行为表示赞赏。大家都很高兴,并为之大受鼓舞。
雅克·巴加内尔得知海伦的父亲是已逝著名的威廉·塔夫内尔时,他立显恭敬谦和神情。威廉·塔夫内尔生前经常与他有书信来往。两人虽未谋面,但却是神交已久,威廉·塔夫内尔在地理方面的学识让巴加内尔十分钦佩。巴加内尔和另外一位著名地理专家曾联名致信地理学会,郑重推荐威廉·塔夫内尔加入地理学会,成为巴黎地理学会会员。
豪华游艇邓肯号经过了马德拉群岛、加那利群岛,但他都没有下船的意思。大家猜想,巴加内尔大概是除了印度对其他地区皆不感兴趣,也有可能是,他从地图和地理书刊上对它们烂熟于胸了吧。
9月2日,邓肯号经夏至线,驶向佛得角群岛,这些时日都是一帆风顺。
邓肯号停泊在佛得角群岛普腊亚湾,这是航行南美大洲的最后一个停泊点。巴加内尔要转程去印度就非得下船不可了。
此时此刻,风雨笼罩住了普腊亚湾。孟格尔船长准备放小艇将整理好行李的巴加内尔送往普腊亚城。但此时此刻的巴加内尔非常不愿意离船上岸。尤其是他听格里那凡说,这样的天气将延续很长一段时间,在这种时候,很少有船来普腊亚,在普腊亚湾等待乘回欧洲的船,少说也要等上一年半载的。很显然,巴加内尔此时还不想形单影只地离开邓肯号。
格里那凡爵士看到雅克·巴加内尔犹豫的样子,就知道他也想加入到援救格兰特船长的行动中来。所以他直言不讳地询问巴加内尔是否愿意放弃到印度深入考察的计划,参加寻找格兰特船长的行动,与此同时,还可以考察沿途其他地方的地理位置。
“我早就想这么办了,但一直不好意思开口,既然格里那凡爵士盛情邀请,我当然愿意了。”巴加内尔喜上眉梢。
9月7日,邓肯号驶过了赤道,进入南半球,一如既往地,徐徐航行在大西洋上。
巴加内尔忘不了他的老本行,他的眼睛总离不开地图。他幸运地在船舱里翻出了几本旧西班牙文图书,他很乐意在漫长的航行中学习西班牙语。西班牙人当年横渡大西洋,征服了南美洲,大洲众多地区都沦为西班牙的殖民地,于是南美洲听得懂的外国语言是西班牙语,对英语、法语似乎是闻所未闻。巴加内尔还为罗伯尔讲述了哥伦布发现美洲,麦哲伦环球航行等探险家的轶事。巴加内尔给人的感觉已经很明显了,直言快语,激情乐观。
当邓肯号驶入著名的麦哲伦海峡,进入太平洋时已是9月25日了。
格里那凡爵士要求孟格尔船长把邓肯号驶到南美洲科尔科瓦多湾。从地图上看,此处离南纬37度线很近了。邓肯号紧挨着奇洛埃岛和南美洲南部海岸一些零星小岛边缘航行。他们一丝不苟地沿岸寻找,不肯放过任何海上漂流物,甚至连垃圾也要捞起来查看,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邓肯号在智利和塔尔卡瓦诺港口停泊。格里那凡爵士和巴加内尔乘小艇上岸,急急忙忙赶往康塞普西翁城,直接奔往当地英国领事馆。最后的结果令大家都很失望,不要说英国领事,就连其他国家设在此处的领事馆,都没听说过有船只遭遇海难的消息。紧接着,格里那凡爵士又私自掏腰包雇人到周围海岸探查亲访,如此尽心尽力地进行了一个礼拜,依然是一无所获。玛丽姐弟俩垂头丧气,全体船员的心情和玛丽姐弟的心情一样糟糕。
巴加内尔重新接过那3份求救信,他看得非常细心,一个字也不肯漏过。他一言不发地看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开口了:
“先前,你们的推测是印第安人(indian)之前的空白应是‘将受俘于’的意思,但我的观点却是‘已被俘于’更为恰当。也就是说,他们刚扔完瓶子就被野蛮凶猛的印第安人俘虏了。”
“我不这样认为。”格里那凡爵士说,“瓶子只能在船遇难时扔入海里,也就是说,信中说的经纬度肯定是指船只出事时格兰特船长等人上岸的地点。”
“可是我们在经纬37度附近查找了6天了,依然是一无所获。我想,应该另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船长和水手遇难后一上岸就被印第安人抓住了。依格兰特船长的航海经验,他当时应该是急急忙忙将写着求救信的漂流瓶在南纬37度附近扔进流向大海的大河,渴望瓶子能随河水漂入大海,侥幸被人捞起而获救。我想,格兰特船长也知道这种做法希望渺茫,但是,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雅克先生的推理很科学。”海伦赞赏地说道。
“过奖了,夫人,我坚信我们上岸一直沿着南纬37度线寻找,哪怕是走遍南美大洲到达南美大洲的另一侧大西洋沿岸,我们也一定会找到格兰特船长的!”巴加内尔立刻熟练地打开地图,指东划西,“瞧,内格罗河、科洛拉多河,这两条大河的许多支流都被南纬37度线横截。很显然,格兰特船长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瓶子顺河入海,漂泊游移。”
格里那凡爵士接过巴加内尔递给他的那3张模糊不清的纸,沉思了好久,才开口说道:“嗯,巴加内尔先生的推理的确很科学,就这样吧!让我们登岸寻找,作一次横穿智利、阿根廷的陆上探险吧!”
格里那凡爵士、麦克那布斯少校和巴加内尔是这次探险的主要参与者。罗伯尔得知父亲极有可能被印第安人抓住了,急躁忧虑地吵着要一起去寻找。大家都理解罗伯尔寻找父亲的心情。格里那凡爵士非常喜爱罗伯尔,在他的心目中,罗伯尔已经成了他的儿子。他同意了罗伯尔的请求。孟格尔身份特殊,工作艰巨,他必须身不离船地掌舵邓肯号,在阿根廷的哥连德角和圣地安托尼角间巡航,等候与陆上探险队会合。他同时还肩负照顾海伦夫人、玛丽小姐的重任。探险队中有3名成员是邓肯号船员:大副奥斯丁、水手穆拉第和威尔逊。他们非常幸运,在经过千筛万选后,有幸参加陆上探险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