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书桌前,望着那白得令人恶心的试卷,一阵晕眩,头痛,火烧一般仿佛正要爆裂开来,胃正不安分地蠕动着。别扭,从未有过的别扭。
心情愈来愈浮躁,索性把书扔掉。忽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犬吠让翻滚的心重归于平静,我想起了姥姥。
小学时曾在乡下姥姥家生活过一段时间,一段美好的日子。抓鱼,采果,戏蝉,挑水,快乐得如同跳来蹦去的小狗。当时正值红薯丰收期,姥姥特地为我拿来一个又大又熟的红薯,要我烤着吃。烤红薯,太棒了!我便按照姥姥吩咐,把红薯放进刚熄灭的火星里慢慢烤,眼巴巴地盼望着。姥姥走进来,瞧见我那垂涎三尺的傻样,忍不住哈哈大笑:“先去玩会吧!等烤熟还早呢?烤好了我叫你。”听了姥姥的话,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小板凳。
玩得大汗淋漓,正要向姥姥讨杯水喝,心里突然“咯噔”一声,“坏了!”我大惊失色,扒开红炭,那是什么呀!丑不拉叽的,是我原先那个又大又红的红薯吗?黑炭似的壳粘在烤得同样黑乎乎的肉上,干瘪得仿佛一碰就碎。我伤心地把乱七八糟的红薯拨到地上,红薯慢悠悠滚到姥姥脚边,姥姥面如土色:“啊呀!真不好意思,忘记把红薯拨出来了!”“算了,下次再烤吧!”我沮丧地进里屋找水喝。
刚走出来,我不由得惊呆了。只见姥姥正一层层剥着焦红薯的皮,那么仔细认真,生怕多剥了一点儿肉。姥姥眼里透出的惋惜与心痛,刺得我生疼。“姥姥!”我失声叫出来,姥姥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慈祥、和蔼和微笑,“没事,我就是看这么好一红薯扔了可惜,给猪加点料不错。”说着双手捧起红薯,拭去上面的炭灰,从容放到衣袋里。我鼻子有点酸,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了粮食在一位普通农民心中的位置,也许就像孩子在母亲心中的位置,成绩在学生心中的位置,雨水在稻禾心中的位置,永远是那么珍贵。
第二天,姥姥再一次为我烤了红薯,说真的,好吃极了。当然了,好吃的不止是红薯,还有野莓。
听说去摘野草莓,我特别开心。淀粉吃多了,想改变一下品味啦!乐极生悲,以至于去时忘记带篮子。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委屈一下口袋啦!我和姥姥边闹边摘,边吃边走,一路听了不少关于神仙的传说,漫长、泥泞的山路仿佛不复存在,黑咕隆咚的树木也变得明亮起来。趁着这兴致,姥姥告诉我不少关于植物的事,什么断肠草、笑草、蝎草,一个比一个有趣,逗得我开怀大笑。等到太阳只剩半张脸时,我们才兴冲冲赶回家。山里一片寂静,吓得我摔了一跤,只觉得口袋变湿了,回到家一看,呵!口袋被野草莓染成了鲜红色!草莓也软得没法子吃,气得我直跺脚。
时至今日,许多年过去了,我仍记得那些幸福的回忆,那些美好的日子,那些让我踏实的人,那些甜蜜的乡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