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丽媚
曾经,有这么一个学生让我舍不得,弃不掉。他是谁,他是一个很要强的小伙子,机电043班的“博士”。
他学习很积极,实习很用心,总想着出人头地,目标很远大。但是他脾气很暴躁,对家长、老师、社会不理解,抱有敌视心理;以自我为中心,他认定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他哥们儿义气很重,朋友比亲人更看重,但是心胸又比较狭隘。凭着我的职业敏感度,我觉得这样的学生应该是大有前途的,所以我一直很重视栽培他。那时的我,还是新教师,以为凭着心理学专业的优势,对付这样的学生轻而易举。
连续几天,我发现他经常趴在课桌上睡觉,两眼布满血丝,我知道他晚上肯定没睡好。我把他找了出来,他告诉我,他失眠了。我自然就是运用我的心理学知识帮助他怎样克服失眠。可是,效果不理想。我很诧异,怎么会没效果呢?后来在我的追问之下,他才告诉我说,他脑袋里长了个肿瘤,所以头痛睡不着,晚上失眠。从此之后,他就经常请假,说要去看病。他的右手抖得很厉害,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不细看都不知道写什么。我知道,这里头肯定有问题,先不论他是否有肿瘤,但是右手抖成这样,肯定有问题。我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去了他家家访,和他的父母约好不告诉他我来过。他父亲听完我的讲述之后,笑了一笑说:“老师,你给他骗了,这小子,肯定撒谎。他有病,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说:“他的右手的确抖得很厉害,而且精神状态也不好,你们要多关注。其他的就先不要戳穿他,我再观察他一段时间。”
顶岗实习,他很认真,培训老师都称赞他。他想要外出,求了我几次,我都不批准。但是有两次,他不去上课,一个人躲在宿舍里,整个人像蔫了的气球一样,全身没有力气。我说送他去医院,他不同意,我说让他家长来接他回家看看,他也不愿意,只是让我批准他外出,我当然不答应。我外出帮他买药,他一手就甩掉。那时的我对他真是无计可施。但是他的情况确实令人很担心,所以就让他的好朋友多留意他,一有什么变化,立刻通知我。谁知,竟然被他发现了。一天晚修的时候,他怒气冲冲地质问我,为什么要牵扯上他的朋友,他最信任的就是他的朋友了。接着他又问我是不是把他的事情都告诉他家长了。那一刻,我多么想戳穿他,但无论他话说得多么狠毒我都忍了,可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真委屈啊!为了他,我花了多少心思,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但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为了圆一个谎言,又要接二连三地说谎,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如果单刀直入,性格如此偏执暴躁的他,是不可能告诉我的。而且,如果我戳穿他,他会怎样面对我呢?他会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学习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他的学业,我决定从他平时的状态去找原因,也从他与朋友的关系入手,有时候也会表扬他的进步。终于他平安度过三个学年,顺利考取中级证书,找到了合适的工作。我始终认为就算自己受点委屈,那又有什么,就让这个谎言继续延续下去。我相信最后他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
他现在已经毕业了,听他父母说做人比较踏实了,一直说想向我道歉,只是找不到机会。我感觉很欣慰。
教育是不留痕迹的,教师是需要信任学生的,但是完全的信任有时会将自己推到一个无法挽回的境地。教师,要擦亮自己的眼睛,要认真观察,要宽容和包容,有时也需要撒谎。有时候,一个谎言能把事情解决得更完美。教育,需要信任,也需要谎言。
点评:也许我们的教育还没有一个满意的结果,但教育的过程必不可少,也许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谎言,但在期待中信任很可能有好的教育结果。
(王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