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眯眯的白胡子老头
这一天,我接待了一位老先生的来访。老先生看上去70多岁的光景,无望的眼神,无奈的面孔,把沉沉暮气挂在脸上。
面对这样一位老翁,我赶忙起身让座。
“早就想来和您说说话,今儿个有空不?”老先生更是客气,缓缓地开口说,“唉,老了!您说这人老了还有什么意思?刚退休那会儿,还算可以,就这么几年,闲在家中,越来越没意思,唉,这人啊,说老就老,老得这么快!”
刚退休几年?原来老人的实际年龄并不如看上去那样大,是自认衰老的心态让老先生在衰老的路上似乎走快了几步。该怎样为老先生提供心理帮助呢?
“请问您多大岁数了?”我决定从老人的年龄开始我们的交流。
“65,老了,没用了……”
我笑了:“刚刚60多岁的人,怎么是没用了呢?”
“可不没用了,人老了,还能做什么?”老先生定定看着我,似乎对我的话很不以为然。“您说老了还能作什么?您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故事吗?”我知道对老人也许应该用“事实胜于雄辩”的策略。于是,开始了下面的故事——这个人出身于美国印第安纳州的一个农民家庭,父亲去世时他才5岁。14岁,他从格林伍德学校辍学,开始了流浪生涯。他在农场干过杂活,当过电车售票员。16岁时他谎报年龄参了军。一年后服役期满,他去了阿拉巴马州,开了个铁匠铺,不久就倒闭了。随后他在南方铁路公司当上了机车司炉工。18岁,他娶了媳妇。婚后几个月,在得知太太怀孕的同一天,他被公司解雇了。接着有一天,当他在外面忙着找工作时,太太卖了家中所有的财产,逃回了娘家,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有因为总是失败而放弃。他卖过保险,也卖过轮胎。他经营过一条渡船,还开过加油站。都失败了。后来,他成了一家餐馆的主厨。要不是一条新公路刚好穿过那家餐馆,他会干得很好。接着,他到了退休的年龄。时光飞逝,眼看一辈子都过去了,他却一无所有。
这一天,邮递员给他送来了他的第一份社会保险支票。政府官员说,每次轮到你击球时你都没有打中,不用再打了。他们寄给他一张105美元的退休金支票,说他65岁的年龄,老了。
他说:“呸!”他用那105美元开创了新的事业,终于在88岁高龄大获成功。这个到该结束时才开始的人叫——哈伦德·山德士,他就是如今在世界上每一家肯德基餐馆,我们都能见到的那个笑眯眯的白胡子老头。故事讲到这里的时候,老先生的眼里有了神采:“好,故事编的好!可这世上不就这么一个‘笑眯眯的白胡子老头’吗?”“怎么是编的?怎么是一个?”我知道虽然嘴上还不接受,事实已经给老人的心灵带来希望。于是,我又开列了一份名单——玛格丽特·撒切尔,53岁成为英国第一任女首相。塞万提斯,58岁的时候写成《堂吉诃德》出版。弗朗西斯·奇切斯特,64岁独自乘53英尺长的游艇周游世界。丘吉尔,65岁首次成为英国首相,开始与希特勒的斗争。里根,70岁入主白宫。王琇瑛,75岁荣获第29届红十字会国际委员会南丁格尔奖章,成为中国第一位国际护士昀高荣誉奖章的获得者。摩西“奶奶”,也就是安娜·玛丽·罗伯逊,在她75岁以后开始作画,80岁举行了首次个人画展。国画大师刘海粟,90高龄时还十上黄山,出版《全集》。大提琴家帕布罗·卡萨尔斯,88岁的时候照常举行音乐会。96岁逝世前一直与钢琴为伴……
见老先生兴致正浓,我顿了顿说:就说这位卡萨尔斯老音乐人,在他将近90岁的时候,实在老态龙钟了。可是,每当吃早餐前,他总是慢慢地挨近他迷恋的钢琴,颤抖地把那钩曲肿胀的手指抬到琴键上,于是,神奇的事霎时便发生了。卡萨尔斯突然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透出飞扬的神采。他的手指缓缓地舒展地移向琴键,好像迎向阳光的树枝嫩芽,他的背脊挺直,呼吸也顺畅起来。弹奏钢琴的念头,完完全全地改变了他的心理和生理状态。当他弹奏起一首名曲时,是那么地纯熟灵巧,丝丝入扣。手指在琴键上像游鱼似的轻快地滑动。他整个身子像被声乐融解,由僵直佝偻变得柔软优雅。在他演奏完毕离座而起时,跟他当初就座弹奏台时全然不同。他大步走向餐桌,大口地吃着,然后走出家门,漫步在海滩的清风中……
老先生显然受了故事的感染,脊背挺直了许多,人也精神了许多。片刻之后又摇摇头:“这些人真是老有所为呀!可咱这普通老百姓怎么和人家比?”
“恰恰是在老有所为这点上,咱老百姓谁都可以和他比。”我笑了,“日本有这么一位老太太,她就敢于老有所为,在70岁高龄之际开始学习登山,随后的25年里她一直冒险攀登高山,其中几座还是世界上有名的。后来她竟以95岁的高龄登上了日本的富士山,打破攀登此山年龄昀高的纪录。我们身边也有好多这样的实例。在泰山石阶上,我就曾经与一位老人攀谈。我问:您高寿啊?老人答得睿智而幽默:1912啊!记得那年是1992年,算来已是80老翁。有一位老人,70多岁了还应聘到建筑工地当技术人员,休闲时研习书法不断,一笔工秀的小楷让人赞叹不已。我还亲眼见过一位家乡的农家老人,硬是在年过80的时候,亲自操持翻盖了新房……”
“是啊,是啊,这我信,我身边有几个老伙计,退休了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就比我活得有精神,别人也说他们比我年轻得多。”老先生确信了人可以老有所为,转而又问,“可,为什么老有所为延缓衰老呢?”
延缓衰老的秘诀
说起延缓衰老健康长寿,人们常常想到的是养花,种草,遛弯,散步,等等,这固然不错,可更为积极的对策还是心理学提供的昀为关键的一条秘诀——永远有一颗年轻的心。这是延缓衰老健康长寿必须的一种心理前提。
人的生理年龄与历法年龄并不是完全同步,人的心理年龄与生理年龄更不是完全同步。因此,人的年老并非一定与人的衰老并行发展,人的心理衰老与生理衰老并非一定并行发展。“少年老成”,那是说有些年轻人的心理年龄发展先于生理发展;“未老先衰”,那是说有些中老年人的心理年龄早衰于生理年龄。这就是说,一个人的衰老程度既取决于历法年龄,也取决于生理年龄,更取决于心理年龄。作为老年人,生理衰老并非真正的衰老。只有一个人的心理衰老的才意味着真正衰老。因为心理衰老了,就失去了强烈的生活动机,兴趣索然,无所追求,无所事事,消沉漠然,自暴自弃,也就抑制了生命潜能的发展,因而加剧身心的老化。
分析至此,我说:“心理学研究的结论是:自以为老了,比自认为不老的人更容易身心老化,一个人往往就像自我认为的那样老。因此,您应该有一颗永远年轻的心。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对,对。”老先生频频点头。
老先生的肯定鼓励了我,我一口气说下去:“心年轻了,身体也年轻了。有颗年轻的心,在工作、生活、交往、仪态、言行之中,您就会忘掉自己的年龄,就不至于时时处处以老者自居。于是,您就会照样自自然然地走自己走的人生路,干自己乐意干的事,读自己乐意读的书,跳自己乐意跳的舞,穿自己乐意穿的衣服,交自己乐意交的朋友,谈自己乐意谈的心,恋自己乐意恋的爱……
老先生开怀大笑了:“还恋什么爱?我那老伴也是60多岁的人啦!”
“老夫老妻情更深嘛!”我也笑了,“更重要的是,有颗年轻的心,自然就会老有所为,从心灵深处焕发出新的生命力,老有所为会使您的生命之树常青。说不定十年二十年后,您也是一个‘笑眯眯的白胡子老头’呢!”
老先生的沉沉暮气一扫而光,脸上果真荡起笑眯眯的波纹,眼里闪动着新的希望之光。告别的时候,老先生年轻了许多。
愿老先生永远年轻。我默默地祝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