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里某局侯局长下星期要来乡里调研,这可急坏了牛乡长。这侯局长可是两袖清风有口皆碑的父母官,乡里的工作虽有不少漏洞,但遮遮掩掩还能说得过去,不怕他明查或暗访,问题是在如何招待侯局长这件事上,如果火候把握不到,领导不满意,乡里的工作要打折扣,更重要的是影响自己的前程。去年,侯局长去邻镇考察,那个镇以1500元一桌的标准宴请他,侯局长当场大动肝火拂袖而去。这事被尾随而来的各级新闻媒体炒作得沸沸扬扬,邻镇镇长也因此丢了官。这次侯局长要来,还希望进步的牛乡长能不抓耳挠腮?
牛乡长不愧是牛乡长,他临危不乱,一方面部署人员去做面上的工作,如清扫街道,如借一些沙发电视搬到贫困户家中,如安排乡里那几个“刁民”去外地旅游等等,一方面派小车司机大刘开着车去四百公里外的省城打探侯局长的饮食习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瞅着大刘开着车绝尘而去,牛乡长自言自语了一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由于乡里的道路崎岖,羊肠子一样的曲曲弯弯,又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大刘早上八点从乡政府出发,途中加了两次油,经过了五个收费站,直到下午两点才到达省城。大刘先找到一家五星级宾馆住下,喂喂脑袋洗洗身子熬到晚上,趁着月黑风高夜,揣着中华烟提着茅台酒,托亲靠友折腾到夜里十二点才打听到侯局长的饮食爱好:侯局长爱喝“糊涂面”!
大刘激动不已地把这一情况用手机跟牛乡长做了汇报。“糊涂面”?电话另一端的牛乡长愣住了,以“美食家”著称的他也没有吃过,而且乡里的几家大酒店的食谱上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但他不甘心,于是,他不顾夜深人静,电话挨个把他常去的几家大酒店的老板吵醒,问来问去,也没有一家店里的师傅会做“糊涂面”。无奈之下,牛乡长又把寻找范围扩大到四里八乡甚至县城,忙活了两个小时,依然一无所获。牛乡长接通大刘的电话,问他省城有没有会做“糊涂面”的师傅,若有,让他找一个带回来。
第二天,大刘把省城的大街小巷转了个遍,愣是没找到一个。
牛乡长得知消息,真急了,头上不断地渗出细密的汗珠,迭声说着这可咋办?他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在电话里质问大刘,说侯局长既然爱好那一口,他平时怎么吃?
大刘说侯局长家里的保姆就是他从老家里带来的,她会做糊涂面。
牛乡长不加思索地说,到时把她带回来不就得了?
大刘说不行,人家还要伺候侯局长的老伴和老爷子呢,她说她们家乡会做这种面食的人多了。
牛乡长再次不加思索地说,去侯局长的老家找一个来。
大刘为难地吭哧道,侯局长的老家在沿海,离咱这里三千多公里呢。
牛乡长迟疑了一下,毫不犹豫地说时间够用,坐飞机去坐飞机回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事情办妥。
就这样,大刘不远千里从侯局长的老家带回来一个会做“糊涂面”的大师傅。
侯局长如约而至。
咱不说侯局长如何听取汇报、查阅资料、实地察看,单说他走进乡政府的餐厅,看到餐桌上的几个小菜和糊涂面,就一脸灿烂,小鸡吃米似的点着头,说这样多好?这顿饭菜也不过几十块钱,花钱不多,吃着舒服。
牛乡长就一副和绅的模样,激动地语无伦次。
吃罢饭,侯局长的秘书小卢留下100元伙食费。牛乡长说啥也不收。小卢训斥道,这是规定,必须收下,不能因为这个影响了侯局长的形象!
牛乡长便讪讪地收下了。
事后,大刘在乡政府的会计那儿报了将近9000块钱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