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这几天蔫了,说什么,她都得听。我是既上火又解气,解气的是你整日炸炸呼呼训我的那股母老虎劲哪儿去啦,办这样的蠢事活该着挨损;当然更心痛那锅,买来三个月,几乎等于是新的,白白送了人,最近铝制品涨价,那么个大锅怕要值七、八十元了吧。
于是这两天我便积极张罗着改善伙食,今儿拉包子,明儿蒸花卷,反正都得用大锅才能解决的,忙乎一阵,去邻居家借了锅来,夸张地极坦然地解嘲:“还行,邻居家锅在,咱就有饭吃。”
老婆心中痛苦万状,肯定。她怕我去借锅,那样简直等于向邻居暴露她的无能,但又无法阻拦我,锅让人骗了去,难道不可以借一个临时用用?我们家阴盛阳衰的局面一下子扭转了,那口锅的事三、五天让我嘟囔了九百六十遍,她声也不敢吱!
那口锅买回三个月,不知怎么墩在一枚躺倒地上的铁钉帽的侧印上,就开始渗水。老婆说,修修它。我说,不忙,漏得不厉害,修它干什么,一修,那就成了旧的,而我们这锅虽然渗水,却是新的。
我们两口子说话办事总是只对立,不统一。我的意见第二天便被否了。那天她上午休息来了一位“修锅修伞”的,讲定修理价十元,三天修好。说下地址,把锅取走了。等中午下班,她只是通知我:“咱锅修理去了,十元。”接着说了经过:“三天就送来,多方便。”
他妈的我心里有气,不让你修你偏修,我这丈夫还有地位没?憋了一下午,晚上我向棋友老赵诉冤,老赵问:“留他押金没有?”
“什么押金?”
“不留押金哪行,他不把锅背跑了?我们上次修,留他五十元,他想给二十,我不干。”
我恍然大悟,可真!修锅的在哪住,咱不知道,那锅修起来,损到家卖四十元,他吃饱了撑的,大老远送你府上,才收你十元修理费。就是卖废铝,也比给你送强,连修理都免了。
当夜老婆通宵无话,仍是我一人演说,反来复去,世界上蠢才才会把锅送来!于是,我又象自己明白似地挖苦她:“你到商店买瓶啤酒还得押三角瓶子费呢,也不用大脑寻思寻思!”弄得她眼泪汪汪而我只当没看见!
头三天,她还有一线希望:“不能吧,挺老实的老头儿呀。”我说:“老实写在脸上吗?您真会幽默!”
我的挖苦一天比一天有力度。
第四天开始,她彻底服了:“往后中午不回来吃饭,我到各大街小巷堵他,那老头只要在这个城市,早晚我要找到他!”
行,我不管,反正我难得回家吃午饭,这一弄,我在单位对付点,遇朋友喝几盅也没说的,总比你白丢个锅强!
后来就忘了,我们核计攒钱买口新锅。给出路嘛,我也不能揪住她的缺点短处不放,再说,咱还常求着人家不是。
十天后一个星期天,我们都休,睡懒觉,有人敲门,妻开门便惊叫起来,是修锅老头!老头进屋,很抱歉地说:“耽误你们用了,我差不多天天中午来,你们太太当时说中午在家,可就是没敲开这扇门。”
妻一愣,脸有点红,说:“你说三天送来。”
“那天大雨,我又把脚扭了,第四天我就来了,算今天,我来过七趟了。”
我和老婆相互瞅了一眼,说:“那不行,你反正没按期送,有责任。修理费得扣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