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非有意地去寻找那张报纸。当然,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我这篇文章就刊登在上面。出差三天,回来假装漫不经心地到资料兼收发室亮一下相,意思是说,我回来了。往往有稿酬汇单或发表了作品的样书样报在收发员那儿压着。可我乍进去时心便一冷。收发员问:“回来啦?”我说:“回来啦。”待了片刻,没提汇单什么的,忍不住我又启发:“有我的信么?”“没。”没我的信,便不能怪我扫兴。翻翻报纸再作解嘲。早先我也常翻那玩艺儿,我也时常给报纸投点稿子啊。
我那篇东西发在不甚显著的地方,但是先后题了两个图,挺赫亮的。十二分地想占有这张报纸,于是我说:“老孙,这张报纸我拿去?”
“拿呗。”她瞥我一眼,漫不经心继续工作。真的,单位订的报纸谁爱捞谁捞,包干豆腐擦玻璃给小孩上厕所,月月订月月光,让他们把我的大作撕给小孩委实可惜。不过,我怎会说:“上面有我的文章”这样的蠢话呢,那样简直太卖弄了不是?
回到二楼我的办公室刚坐下,便有尖尖的叫声从四楼伴着高跟鞋快节奏滚将下来。尖叫声点着我的名字甩开我的门,然后杨小菲连人加热气窜到我面前:“你刚才拿的那张报,我看看。”
我要报纸时杨小菲正坐在资料室看着什么。我把那张报给她。她边走边翻开,走出几步,又磨身返回,满脸失望疑惑:“给你。”报纸重飘到我面前。
我想杨小菲肯定没发现我的名字,不免有些那个。正悔着呢,三楼小岳又喊我,我以为是电话,登登登上楼,闯到她对面。小岳一伸手:“你刚才拿的报上有什么,咱看看呗。”
“有啥呀,啥也没有!”太他妈嘲弄人啦,长得漂亮怎么的,便空喊我跑上楼一趟!我扭头就走。
不大工夫,四楼、三楼、二楼、一楼纷纷喊我的名字,要那张报纸看,说看看那报上有什么东西。
好恼。我拿出那张报,给年长的闵会计看:“闵姐,就这张报,只不过发我一篇短文,我要留下作剪样。”
闵会计拿眼一扫:“你常发东西,这一回干嘛那么神秘兮兮的?”
没有谁相信“这张”报纸就是我方才拿的“那张”,并很快一致公认,我拿走的是一本什么资料,上面保准有极重要的东西,接着,陆续会有人来要那东西看,仿佛要不出真的来绝不罢休。
这算什么事!
通宵一夜未睡,伤心透了。别人东扯西拽没人管,偏我只拿一张便有没完的事,这是整人!打定主意,找领导去。一上班,我敲开了领导办公室。进门,领导盯着我看半天,然后说:“有件事,跟你唠唠——你今后不要随便拿资料室的东西好不好?”
想解释一下,可领导的目光不容我开口。犹豫了半天,我还是说话了。
我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