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县上遇到歌舞剧团的同志们,他们歌剧队在这里演出。到他们临时住的地方去闲谈了好久。有李黎、师佩琳、党淑贞,后来又来了舟冰、成毅、高鹏、邵维宾、赵嘉瑞等十几人。他们宣布今年自给,据他们谈,是“苦战半天”提出来的。为了自给,不得不大大减少人员,特别是团里的老同志,而另招收学员(薪金低)。她们谈起来,情绪都很低,忧愁、怅惘,叹息不已。舟、成看来情绪还好,精神上似乎没什么负担。有的同志有病,演出任务又繁重,疲劳,身体很不好,为了任务,不可能休息,说起话来很忧郁。
从她们那里出来后,我也有些不安。别的都好办,只是老同志,那些有天才的同志们,为什么身体偏偏又如此衰弱多病呢?这些同志都是在战争中同甘共苦的老战友,看见她们这般情形,不禁令人担忧。
三月十九日
浓阴天气。
各社已整理棉田,浅犁耙耱过后,大片土地,像铺过三尺的厚厚的鸭绒褥垫似的,非常诱感人,真想躺在上面打滚、睡觉。
妇女们出动,锄小夏田,栽洋葱。
县上布置突击打井二十天。胡王乡的任务是四百五十个。贺书记直喊:“完不成,没处打,往哪打呢?”
一连几天晚上摸车雷村全村政治情况的底,至昨晚始毕。
去年许多地方扩灌刨畦子,是哄人哩。刨了些畦子,但是不刨大梁,水无法进地,浇上一小片,就浇不成了。
高书记在会上凶得太太:“水就是粮食!水就是粮食!”全乡有八千亩水地,九月完成。县上要求一万二千亩,四十天期限,还要提前二十天完成。
全乡有几百眼井,二百多辆水车,能浇八千亩,只浇了二千亩。
郧张一带井深七丈,自从有了惠渠,水浅了,五丈就见水,但是浸水,不够用,还需往下挖,但挖不成。此种水,群众叫“腰水”。
“口硬心软”是很普遍的现象。
“你们计划打多少井?”
“我们都水利化了,还打什么井?”
“你们打算扩灌多少亩?”
“我那许多地不能浇,怎么扩灌?”
一副应付的态度。
三月二十四日(旧历二月初五)星期一
太阳已成了艳阳,天气成了艳阳天。风和而暖。
柳、榆都长出嫩绿的叶子,只有洋槐还是深褐色。柏树还是墨绿色。钻天杨已生出了叶苞,坟园里的迎春花已开始凋谢,花瓣飘落。只有柳、榆最好看。
远看村树,灰蒙蒙一片,有淡薄的淡绿色从灰雾里透出来,一团团鹅黄绿色柳树,和一团团墨绿的柏树,映在灰而浅绿的树林的雾霭帐幕上,真是浓淡相宜,朦胧而又清晰,画家的笔是画不出来的。
路旁:蒲公英开出了小黄花,荠菜也开放了米粒般的小白花,还有一种野马兰开出了百合形的小兰花,里层花瓣蓝紫色,外花瓣有白色的竖道纹,像条子布的花纹,此地称“馒头花”。还有一种五瓣的小黄花也开了。雪蒿(茵陈)已长得很大。百草都发绿了。
白色,略带些蓝色水印色的小蝴蝶,也双双对对,在翠绿的麦田上飞来飞去。几种不知名的小昆虫,也在田埂上奔跑,蜥蜴,在路旁的斜坡上疾走。
油菜花开得正旺,一片金黄。杏花也开了。这里比西安稍冷,西安城内,杏花已开始凋谢,落英如雪。海棠正破蕾,成树的迎春正开,桧树(刺柏),冬青上,全都长出了一层嫩绿的新叶,仿佛披上一层浅绿色的轻纱。
新见一种小鸟,深紫色,羽毛发着光辉,小巧玲珑,似燕比燕小,十分美丽。问乡长,乡长不知其名。
继续锄小夏田,这种活全是妇女在做。继续给棉田送底粪,耩棉田收墒,待时播种。
南边几个社,在突击打井,修堰,挖涝池。各社都在植树,路边渠岸插遍了白杨。
整风已正式开始,鸣放开始一二日。昨晚参加三队的会。情况是:少数青年积极分子,和一些青年敢说话的调皮捣蛋的落后分子,复员军人说话多,过来过去就是那三五个人。群众都还没张口,这是群众尚未发动起来的标志。
这少数人的意见,倒还相当尖锐,所讲的内容倒还直截了当,还没有慢慢从旁边向中心围的现象。意见多半是社、队干部自私、不负责、态度不好,可疑的贪污,损公肥己等。个别人讲话帽子抡得很凶。大部分意见都是事实。有一部分不确实。据队长说:“和队会计闹过几回仗,有成见,把些事情给‘扩充’了!”
有的干部沉不住气,当场解释,或反过来给提意见的人提意见,泼冷水。
处理问题小组,每天早晨研究头天晚鸣放的意见,能改者第二天就改,或晚上给予答复。
三月二十九日
桃花盛开,榆钱全绽,田野已十分妖艳了。
前天西风又东北风,甚冷,温度降到0℃附近。半夜起来,和社员们一起放火防霜。因电话机未扳闸,未能及时得到通知,通知是经过双王乡转过来的。起来迟了,放火时,遍地麦苗上已凝上一层白霜,用脚踢拨麦苗,发僵的麦苗,刷啦刷啦地响。
昨晚鸣放有了进展,原先估计要说话的人都发了言,地主也发了言,说干部把合作化政策弄日塌了。这个地主表现不好,时常喝得醉醺醺的,在家里大骂人(社管会设在他院里),一次社里开会,振华去找水喝,也被他骂了一顿。
昨夜十二时,有中央首长的专列自西安东去,经过这里,公安局来了八个干部,沿铁路线的乡长和党委书记都去巡逻护路。回来时已下一点。
昨午代振华写了一份惠滨社青年扫盲工作计划的报告。傍晚在东边的大路上遇到继军,谈了好久,王家村西队问题严重。自发当了队长,又擅自用伯谦当会计,和越发副队长三人合谋贪污。这三人都是我在王家村建初级社时撇开的几个群众不满意的干部,不知后来为什么又当上干部掌握了大权。这三人都是上中农,如何能把社搞好。
据继军说:社员对长江的意见也很多。他是社的监委主任。
自发有如下贪污行为:
一、菜地无账,三十多亩萝卜,能卖六百多元,他却说只卖了二百三十元(第一次说四百多,第二次说三百多,第三次说二百多)。伯谦做过多年生意,会弄账,走账走得好,别人急忙查不出漏洞来,很棘手。
二、收麦时,他家四个劳力下田,叫家里的孩子跟在后面“拾麦”,家人边割边遗麦把,孩子一大捆一大捆往家里背麦子,背不动,到半路都坐下哭起来了。收麦期间,就收了石二麦。
三、自发女人在地里偷棉花:明着是扫棉花叶子,却一大笼一大笼把棉桃偷回家(笼上盖着棉叶),共偷有数十斤。通过他亲戚,在县东榨花厂去榨。继军发觉后,天不亮装着去自留地做活,发现了线索,又到外村去做了调查,而自发女人嘴儿轻,无意间给人露了底,说她家“买”了几十斤棉花。
四、自发平时还对人说:“只要你跟上我这队长,离队长近些,你就会做活既轻松,又能抓到大工分。”
无怪乎那天我去王家村,自发对我说:秋英已经垮了。而据继军说:秋英依然很积极。只不过有孩子,身体弱,劳动时,支持的时间不能过长罢了。
刚才和贺书记、公安局派来的干部,一起研究了几个坏分子的材料和处理意见。这个乡暗藏的坏分子、反革命分子,情况复杂,特别是外来人口,需要进行一次彻底清理。
四月七日(阴历二月十九清明第二天)
墀前天带汾儿来看我,昨天返西安。她的身体还是不好。
近几天一直阴天。
生长好的大麦,已开始吐穗。
麦子生了虫。昨天下午到田间去检查,生虫麦主秆已黄,轻轻一拔就掉下来,根部已被咬断,挖地寸深即可找到金黄色、形状如火箭似的金针虫。有些地很严重。地越薄,麦越稀的地里,虫越多,危害也越大。
此外,在麦叶上发现绿色的麦蚜虫,形状像楔子,有半个芝麻大。靠近麦根,还有麦蜘蛛,暗红色,有鸡虱大小,也像油菜子粒一般大,八只脚,人们一拨开麦苗,它就很快掉到地里去装死,还跑得很快。
从昨天起动员各社普遍防虫,用喷粉器喷洒666杀虫粉,每亩二三斤,似嫌少些。洒药粉只能在中午、下午,露水下去以后进行。有露水时,药粉被露水沾着,洒不到虫身上去无效力。
前几天霜冻一次,沿河边低洼地危害更重,麦苗发黄,近几天加速灌溉,增施化肥、壮土,以图挽救。
油菜地也生了金针虫,许多菜茎被咬断,枯黄。
鸣放也到低潮,有些社搞得好,很深入,正在普遍揭露各队集体瞒产、分粮。这种集体漏产分粮问题很严重,也较普遍,最严重的是五星、盈田。据贺书记说,哪个大社社主任是“大尻子”,哪个社问题就大。五星社社主任无论什么事都慢吞吞的,且又很犟。盈田社主任曹树珍,只抓皮轱辘和砖瓦窑,不重视农业生产,故这两社问题多,特别是大、小堡子队。
五星社五里铺生产队,搞集体分粮,是四个人,三个队干和一个敌伪人员,此人在背后出主意。社员说:“这件事是三个人拿权,四个人研究,其中三个队干,一个参谋。”三个干部中,还有一个是党员,这个党员无立场、人软,人家说怎么办,他就怎么办。
麦地草已长得很凶,妇女整天在地里列成长排拔草,但拔不退,一遍还没拔完,再晚几天,就进不了地了。
上月三十一日起,写《在白烟升起的地方》(延安生活),以沈霜做模特。想起延安,我就想起他,怀念着他。写了三天,改一天,共万字左右,五日上午挂号发出,据说将于五月刊登。
《鹁鸽》已在四月号《人民文学》发表。接葛洛、陈白尘信,要短小的短篇小说,万字以下,还要一篇五千字以下的。必须试一试,既短又能写出一个人的一生,阐述人的命运的深刻的作品。
《收获》来信问稿。已寄去。
长影来了一封信,莫名其妙,说要把我的《春夜》列入拍摄计划,要我改成电影脚本。我何时写过什么《春夜》?
四月十日
桃花已谢,菜花依然黄着,皂荚树刚吐嫩叶。槐树还在沉睡,只有向阳地方开始抽芽。林檎已开出浅绿色的花朵。黄色的白菜花,带着浅紫色边沿的萝卜花,浅绿的葱花都开了。白菜花正茂盛,葱花刚裂开苞皮。荠菜开着小白花。甘遂(肿手花)遍地绿黄(这种菜叫做栽子,如白菜栽子)。
这几天正种辣子,一畦一行。
妇女仍在田间拔草。麦已很高,有半人高了。
昨天黄昏去和平社,他们各种事情都早走一步,他们已开始种棉花了。同时还继续给麦田放水。
一个很老实的饲养员,在夏收分麦时,到场上去迟了,分粮人见他没本事,便企图给他少分,把秤底下的泥去掉了,他看在眼里。等给他称好一袋麦时,他问:“这是多少?”“一百二十斤。”他看见旁边还有一袋分给别的社员,尚未拿走的麦,体积很大,便问道:“这是多少?”“一百二十斤。”“这就怪了。”他想。“你把这袋麦给我拿秤过一下!”
掌秤人不过秤,他不允。掌秤人只得当面称,却称了一百四十五斤。他于是便去查账,把前边分过粮的名单看了遍,在村中大喊。掌秤人要给他添,他大喊:“一秤差二十五斤,就拿这个数字,一秤一秤往上推算!”这个队集体多分粮的事,就这样被揭露了。
在多分粮的舞弊上,还有使用老秤的,或一律称一百报五十,称五十报二十五的。
每一次翻开报纸,眼前摆满全国各地大跃进的消息,使人觉得既兴奋欲飞,又怅惘焦急。越来越觉得个人的渺小,越来越感到自己献给这个时代的是怎样的微不足道,啊!简直是太空中的一粒微尘,海岸上的一滴雾雨。
真可恨,作家这种职业,为什么不能创造出一种新式“文具”,而却还要一句一句地想,一个字一个标点地写啊!
然而,还得这样写,一笔一画,一字一句地写,渺小是很渺小的,细微是很细微的,可是得要写。
让微尘小粒小粒地落吧,落得多了,就可以积成一个广大的高原。让细雨一滴一滴地降吧,降得多了,就可以聚成海!
要不辜负这个时代。一个字、一个字地,把生命献给它。每一个字,都会带来欢乐和安慰。
——下午三时
四月十六日
给长影,给鲁韧,给靳以回信。
《鹁鸽》在《人民文学》四月号发表时,改题为《春夜》,是编辑部改的,事先未通知我,故长影的来信,曾使我莫名其妙,以为是他们弄错了。
近一周来突击种棉,今年推广岱字棉,此棉绒长,能织高级布。是从美国移来,选棉子时要白色(绿色是别的种子),无长绒。种前曝晒,赛力散干拌种,清水闷种,拌灰。这种棉花发芽率低,初期生长羸弱,后期生长旺盛,青桃,霜后花多,每亩种十五——二十斤。种时,一边施灰,一边用条播机种,种后立即耱好,以防跑墒。
昨天起,天气突变暖,绒衣、衣全脱掉了。下午燕子满天飞舞,傍晚,渠边林间,它还在翩翩飞翔。沿渠及麦田蛙噪,在路上跳跃。
田间,继续拔草。大麦穗已出齐。黄花依然一片黄。皂荚树叶绿,已成蕾,前次霜冻,有些叶子冻坏了,重生新叶。
几天来,集中搞粮食问题。搞整改。并开始搞普选进行选民登记。
四月十七日
昨晚召开党、团员和全体社干部会议,研究粮食问题。社主任雷志平作了报告后,要我讲话,我讲了一点意见。主要讲了国家粮食问题,讲了一些大道理,为什么要讲大道理?因为最近许多人闹粮,把头脑闹昏了,只在个人眼前利益纠缠,眼光越来越浅近,把国家把大道理忘了。因此结合着目前的粮食情况,讲讲道理,提醒提醒他们,让他们明白自己是社会主义的骨干,是党和国家在农村的依靠,激发起他们的荣誉感和责任感,拨开他们思想上的迷雾是很必要的。
分组讨论后,自报。到会者二十六人,缺粮十人,缺者占38.5%。面对这个局面,工作还是艰苦的,在双方力量接近平衡的局势下,必须要在底下做工作,争取一部分有粮喊粮者过来,然后解决那些真正缺粮者的实际问题。
安陈社昨天发生了点问题:
副主任陈洪涛,原本有点毛病,自私些,沾公家点小便宜,如在墙后公荒地上撒种了一片萝卜,派活时看面情等,但他一贯工作积极。主任和他关系一直不好。
这次整改领导小组三个干部也对他有成见。其中一个人曾于去年夏收时,纠集另外两个青年,给他寻事、打架。那天正晒麦,午后天气不好,一共五个组员却有三个预先商量好躲到一旁去睡觉,不愿掂桩子。乡干李宏太叫副主任去叫人,副主任在叫人时骂了一句,那三人跳出来要打陈洪涛,陈把头伸出去叫他们打,这几个人抱住洪涛的腿和工作组老张的腿,大喊:副主任和工作组打人!于是呼叫起许多人。当时宏太在旁平息了此事:“你们说打了,我说没打,你们还不在当时,我在当面。我一个人不能证明,不要管,先把人送到医院去,让医生证明,再作处理。”后来医生证明没打伤,而是旧病复发,药费自付,这个社员的母亲很后悔,儿子很仇视副主任。
正主任因与副主任有嫌隙,故在事情发生时,他在村中大喊:“社员打社干!”可是后来他却跑到闹事社员丈人家去挑拨说:副主任打你女婿,打得如何如何!那位老丈人闻言震怒:这个洪涛,一向和我是好朋友,咋打起我女婿来就是那样个打法!于是跑到县上去告状,花了许多钱。后来在路上遇到洪涛,才说明了真相,老丈人后悔道:“你们主任给我说,你打我女婿,我女家再没人,我不告状再没人管,才去告你!”
这次整风,正主任和这把子人扭在一起,专整副主任,开会五六天了,天天整,只批评洪涛一人,实际上是变相斗争。工作组是西安气象台一个干部,很骄傲,和正主任关系搞得很好,只听一面之词。因而洪涛检讨几次,还下不了台,昨日在会场大哭,出门后晕厥,被抬回去。主要是气不顺,他平素很直爽,有错误一经指出,能跑上门去检讨。
昨天上午,社会计来乡上报告,赵乡长、贺书记连夜跑去检查这个社的整风工作,翻查记录,纠正他们的错误做法。
盈田社三队去年减产,这次队长在社员会上检讨得很好。他在解放前是个贫农,一家三口人,只有一个炕,墙倒了没办法,只好在炕上打墙,把土堆在炕上,靠着炕打墙。解放后分了地,一年就收了八百斤棉花,盖了四间房。后又喂奶羊,卖奶,觉得利很大,后来便到集镇上去贩羊,利更大,于是把很多时间都花在这方面,不管队里生产,觉得没啥意思,才使队里生产受到损失。
最近发现,全乡十四个社,就有十个社瞒产私分,贪污盗窃的问题,多者一个队有分万斤粮的。
五星社有一个队集体分粮。主谋人是三个队干和一个反革命分子,这人还曾在村里担任过干部,后被撤销,现在他却在幕后指挥。群众称之为“三人掌权,一人参谋,四人研究”。全队群众都盖了指印。三人中还有一人是党员,几次秘密会都是在他家开的,他却一直没向大社和乡党委报告。
分粮过程是:大社进行三包时,那个反革命分子是做三包工作的干部之一,从大社开会回来,他向三个队干说:“你们今晚在社委会少报了三十亩地!”那三人说:“不会!”他说:“我心里有底!”于是他将漏报的地区和亩数讲出来。三个队干才明白有漏洞,“咋办?”大家考虑,那个反革命出了个主意:“既然他们不了解这一情况,就算了,不要报了!”到收麦时,秘密私分。
良田社主任景辉,他所在的队,队干决定给社员私分粮食,但怕他不同意,便瞒着他。一日他回家,看见家里有几斗绿豆,不知哪来的,问妻,妻说:“队上送来的,说是给咱分的。”“咱不是分够了么?”妻:“我也不清楚!”他以为队里搞错了,便去找队长,半途忽然想到其中可能有问题,决定了解一下情况,便找到另一干部家,了解到这家也刚分了几斗绿豆,又走了几家全一样,明白了队长瞒着他私分,于是把此事报告乡党委。乡党委派人协助他,收回了全队私分粮食,教育了那几个主持私分的干部。
妇女问题:
妇女得到解放。妇女在我国已成为社会主义经济、文化建设的一支庞大的重要力量。然而旧社会遗留下来的对妇女的轻视、歧视与成见,还残留在一些人的脑子里,在国家机关和工业部门有排斥女干部、女工的现象,在农村更不例外:
一例:
前几天在西开会,各社都派负责干部去参加。下午乡人民委员会的后院里,来了一位青年妇女,她的面容很娟秀,鸽蛋形脸庞,弯而纤细的眉毛,细眯的眼睛,小而朱红的嘴唇。她穿一件中式短襟窄腰小棉袄,黑条绒西式裤,蓝底白花的时兴布鞋。她的右肩上挎了一个花布提包。站在院里,用洁白的小手绢揩着鼻尖和嘴唇,她的风度极娴雅,乍一看,我以为是县上来的妇联干部,后来才知道她是盈田社副主任,她是来写介绍信,去西参加会议的。
乡长和党委书记商量了一下,把她打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