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美国妈妈的26堂育儿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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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能把妈妈气哭的“反抗期”父母权威受到挑战之后

孩子的心里话

我喜欢亲自尝试,虽然有的时候,我尝试的方式不太对。

妈妈,如果你不让我尝试,我是要“反抗”的。

我的“反抗”,并不是故意挑战你,你不必那么担心!

周一下午,我去学校上了育儿理论(parenting theory)的讨论课。我的发展心理学老师说,孩子成长中出现的问题也会被他们自己的成长所解决。道理虽是这样,但父母总会本能地担心、忧愁,甚至生气。他举了这样一个例子做类比:孩子成长中出现的各种各样的小问题,其实是成长的副产品(by-product),就像偶尔在两餐之间吃多了零食,会觉得胃胀、撑得慌,只要少吃点晚饭,或者省一顿夜宵,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会恢复原有的“胃动力”;但是爸爸妈妈经常会一口一勺消化酶地自己给孩子“开药方”。

讨论课结束以后,老师给我们各个小组(美国老师喜欢把学生分成各个小组,做小组作业)布置作业,要求大家团队合作完成一项调研项目——“妈妈们,孩子(0~6岁)出现的什么状况最让你头疼?”让我们四个不同的小组找出出现频率最高的“头疼事件”,并且通过访谈找出它们“上榜”的理由。

我们小组由艾米丽、艾玛和赛琳娜三个美国人和一个中国人——也就是我——组成,其中赛琳娜是一个澳大利亚后裔(ABA, American born Austrian)。经过一晚上查阅文献、总结笔记和两次小组碰头会的整合,我们列出了一个长长的单子,包括的问题真是五花八门。

艾米丽强调说:“妈妈们最担心的是喂养、生病、疼痛这些体质问题!”这些问题无疑是刚做妈妈的女性最关心的。但是单纯的喂养问题会随着哺乳期的结束被其他问题代替,比如生病,尤其是传染性疾病。艾米丽是一个典型的金发美女,从小衣食无忧,毕业于康涅狄格州的私立大学。她自己说,之所以来读儿童心理学的研究生,原因很单纯,因为她结婚了,并且想当妈妈了。

艾玛则把“工作家庭的平衡”放在调研的重心,因为她是一个单亲妈妈,一个人一边攻读教育学博士,一边带着一个五岁的孩子。这样的单亲妈妈在美国不占少数,她们不但独立地支撑起一个家庭,而且进取心很强,一直努力为孩子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艾玛经常用“强大(strong)”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她说,如果大多数女性要争取做一个“好妈妈(great mom)”的话,那么她的目标是做一个“超级妈妈(super mom)”。

赛琳娜是澳大利亚裔,她说:“我小时候,妈妈最担心的问题是我不能融入美国的所谓‘主流社会’,因为我在幼儿园的时候说了一口带着浓重‘袋鼠’味的英语。”赛琳娜经常和我们一起分享当年她在幼儿园被同学笑话的经历。少数族裔都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适应问题,语言、肤色、家庭经济状况,等等。也许我们中国人觉得所有的白人长得都差不多,但是美国人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英国后裔,谁是澳洲后裔,谁又是犹太后裔。

我给的意见差不多是艾米丽和赛琳娜的综合。作为一个国际学生,我有和赛琳娜一样的担忧——拥有黄色皮肤、黑色眼睛的孩子是不是可以和“洋娃娃”们一样被接纳。

最后,经过小组成员熬夜苦战、查阅了众多文献,我们把问题具体化为:“孩子在小时候哪个年龄段的什么表现最让妈妈们头疼?”一问年龄、二问事件。同时,为了方便作答,我们也为妈妈们列出了一些常见的“头疼事件”以供选择——体质不好爱生病、被同伴欺负,等等。

一个星期之后,在学校幼儿园对妈妈们的问卷调查,以及我们四个人分别在不同社区回收发放的问卷显示:令妈妈们最头疼的,居然是孩子两三岁时的“不听话”——妈妈们普遍认为,那是对她们的很大的挑战!

这个调查结果让我们四个人大吃一惊。在多数妈妈看来,孩子生病,甚至是先天性疾病,都没有两岁时期孩子的“不听话”来得棘手。艾米丽、艾玛和赛琳娜,她们三个决定继续鏖战一夜,用文献和数据在明天的育儿理论讨论课上解释我们的调研结果;而我,决定请教一下艾米,看看她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晚饭过后,小本和爸爸杰森开心地享受着他们的父子时间,艾米则在餐桌旁帮我完成作业——这就是有寄宿家庭的最大好处!

“为什么不是‘生病’让妈妈们最担心呢?”我一脸疑惑地问艾米。

“生病那是揪心,不是担心,因为你知道怎么办啊,抱着小本去医院,或者找预约的大夫,实在不行去急诊啊!”艾米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对于我们这些做妈妈的来说,最头疼的不是生病、被同学排斥这些问题,因为我们知道怎么去应对。生病了,就去看病;被同学排斥,就和老师沟通,培养孩子自己的社交圈子。这些虽然很辛苦,但是你并不觉得难受,因为你知道‘怎么办’。”艾米继续补充。

艾米告诉我,她和社区的很多妈妈交流后发现,她的小本和其他的孩子在两岁时都有一阵“反抗期”。这些小本们有那么一段时间特别的不听话,不听话的程度让人抓狂。

小本的“反抗期”来得很早,可能是因为他的肢体发育得好,一岁多就高出同龄人小半个头。那段时间,小本把艾米气得头皮发痒,艾米都怕杰森去外地出差,因为她觉得自己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了小本,甚至觉得和小本待在一起八小时就到自己的极限了,用艾米自己的话说,“一个小本比一个公司还难管”。艾米还告诉了我一些小本的小故事。听起来,这孩子简直就是“劣迹斑斑”啊:

两岁的小本已经不愿意坐在儿童座椅上吃饭了,刚把他放进座椅里,还没来得及系上带子,小本就站起来,跳到餐桌上。一家人的晚饭就都别吃了。看着爸爸妈妈一脸的无奈,他就特起劲地在桌子上跺脚。

小本的淘气是明目张胆的。当着妈妈的面,他会把盘子里所有的菜都用勺子翻到桌子上,一边翻腾,一边看着妈妈。艾米忍无可忍,好赖话全都说尽,最后实在气急了离开了饭桌,小本就跟取得了“战争”胜利一样,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舞足蹈。

艾米给小本做示范,教他如何使用叉子,叉住菜再往嘴里送,可是小本用叉子叉住菜丢到地上、桌子上,就是不往嘴里送。一边闹腾,一边张大小嘴巴,好像跟妈妈挑衅“想让我吃饭,那就来喂我吧”。小淘气经常用这样的把戏把妈妈气哭。更不用说没事在沙发靠垫上、妈妈新洗好的衣服上画个画、染个色什么的了。

这么听来,小本就是个小“土匪”嘛,和现在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你说,这些问题,是不是比他生病更让人难受。我根本找不到任何方法来解决。我好言相劝,我讲道理,我气急败坏,我骂他训他,小本是既不吃软也不吃硬。水泼不进,针扎不穿的,就像穿上了小铠甲,我都找不到他的‘阿喀琉斯的脚踝(Achilles'heel,引申为致命的弱点)’。”艾米越说越生气。

“更让你头疼的是,他好像是在故意挑衅你。你越生气,他就越起劲。你不理他,他就一定要想办法把你生气的火焰点燃。作为妈妈,我在他面前,一点权威感都没有。虽然他不怎么能说话,但是他的那个神情就像在跟你说,‘看,你拿我没办法吧’,‘你是个不称职的妈妈’‘我才不听你的话呢’!”艾米仿佛一下回到了一年多前那段让她头疼不已的时光。

“那你是用什么办法最终解决这个问题的呢?”比起小本的种种“劣行”,我更感兴趣的是艾米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好像没过多久,小本自己就不再这样了,他会自己变好的。”不是一物降一物,却是自己的伤口自己愈合。用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艾米就回答了我所有的问题。

“当小本开始每周参加社区的小朋友游戏时间,邀请像亚历克斯这些小伙伴来家里一起看动画片,他就开始变得温和起来。当他可以说更完整的句子,能更准确地表达自己感受的时候,你会觉得小本真的长大了。”妈妈口中的孩子总是代表着一种希望和美好。

育儿理论研讨课在新的一周如期而至。我们小组交出了自己的答案——反抗的两岁是妈妈们最头疼的日子,因为在她们看来,孩子的“反抗”是对她们莫大的挑战。

老师这样解释道:“反抗期就是通常所说的‘成长的副产品’。‘反抗行为’伴随孩子一生的成长。两岁的‘副产品’是孩子不听话,青春期的‘副产品’是孩子叛逆。这些问题是成长带来的,也应该让孩子的成长自行解决,家长在其中应该起到积极的引导作用。

“当孩子的自控能力发展起来,这些现象就会随之消失。所以面对正处在‘反抗期’的孩子,家长和幼教老师应该着重培养他们的自控能力,比如简单的控尿、建立稳定的伙伴关系等等。”

孩子的“反抗”并不是一种病,不需要老师、家长妄下诊断,乱开处方。

我们总认为,成长就是孩子变得成熟,有自制力,向着更好的,或者我们期望的方向发展。可是,孩子的成长不是简单的细胞分裂,不是线性的体重、个头的增长,他们的成长有时候是以和我们的期望相反的表现来实现的。这时,孩子成长所带来的问题,就会变成家长的烦恼。

成长带来的问题,就让我们交给成长去解决。

艾米和其他妈妈所能做的,就是帮助孩子更好地成长。

儿童心理第七课:通过“反抗”来成长

德国发展心理学家埃里克森(Erik Homburger Erikson)在自我发展理论中,将宝宝从十八个月到三四岁的阶段称为人格发展的第二阶段——获得自主感,避免怀疑感与羞耻感。自主感的获得成为两岁的孩子发展的关键目标。两岁开始,孩子迅速地成长,他们开始说话、走路,不再简单地满足于食物与安全的基本需求,他们想要通过尝试来满足自己对身边世界的好奇心,他们开始飞快地扩展自己的活动范围,他们带着急切的心情和愿望跃跃欲试地想要证明自己。

伴随着孩子独立探索而来的往往是孩子的反抗与叛逆。对于家长来说,孩子反抗与叛逆似乎是一个难以容忍的问题。但其实对于一个两岁的孩子,这种表现并不总是意味着这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相反,早期的叛逆是孩子自我肯定和自信的表现。可爱的孩子一旦被赋予一定的机会和能力去探索、掌控周围的世界,他们的主动性会更容易被激发起来,便会充满动力地去认识身边的世界。孩子的注意力和兴趣一旦被调动起来,各种新鲜的刺激和信息便能更好地与他们本来所有的知识形成联结。这就加速了两岁这个迅速的探索和学习阶段的发展。

同时,又因为两岁的孩子认知能力和自我控制力相对较低,因此,他们的这些自我探索的行为往往以“反抗”的形式出现,惹怒了同样需要控制感的爸爸妈妈。很多学者将孩子的这个发育期称为“反抗的两岁”。但是,随着父母不断给予他们足够的机会去探索,支持并鼓励他们去尝试、去“犯错”,孩子的自我控制能力和认知能力也会逐渐发展起来,他们的“反抗行为”也会逐渐减少,并发展成为更成熟的探索方式。

与此相反,如果孩子在两岁关键期的“控制欲”和自主性没有得到满足和支持,他们可能就会错过发展自信、发展自主能力的最佳阶段。随着孩子逐渐成长,他们进入到更加复杂、多样的环境后,仍旧不敢主动选择,而是消极地应对环境中的变化,退缩或者拒绝对新鲜事物的探索。

美国发展心理学家西欧多尔(Theodore Dix)在一项观察实验中,对两到三岁孩子的自主性行为进行了研究。研究人员让母亲和孩子在实验室自由玩玩具二十分钟,随后让妈妈带着孩子一起清理玩具(这个环节对于孩子来说是非常有挑战性的,尤其是“叛逆”的两岁宝宝们)。西欧多尔教授将患有抑郁症的母亲的孩子与健康母亲的孩子的各种表情和行为进行了非常微观的对比分析。结果显示,健康母亲的孩子在清理玩具的过程中表现出更多主动的反抗,比如,拒绝让母亲收拾玩具,或者坚持按照自己的方式清理玩具,同时表现出非常丰富的面部表情。而患有抑郁症的母亲的孩子则在清理玩具的过程中面部表情非常僵化,很少表现出直接的言语反抗,而更多地采取被动的方式表达不满,比如,对母亲的指引不做出任何反应。研究者跟踪这两组不同的孩子进行纵向比较发现,在健康母亲的孩子中,三岁孩子的反抗行为明显要少于两岁孩子的反抗行为;而在患有抑郁症母亲的孩子中,三岁孩子的问题行为却比两岁孩子的增加了不少。

这一组有趣的数据对比正说明了孩子们充满反抗和叛逆行为的两岁恰恰是发展自主能力和自信的关键阶段。父母要允许孩子在这个阶段去尝试,允许他们失败,允许他们适时地拒绝,也允许他们做出自己的选择。只有在这一阶段满足了孩子对自主性和自我控制感的需要,这些披着“叛逆”外衣的问题行为才会随着自我控制力和其他认知能力的成长而逐渐消失。那时,父母甚至会对孩子表现出来的面对生活环境的自信所震惊。

反抗性尝试并不是孩子的专利,这是一种人类共通的文化记忆(common culture memory)。回想一下,我们是如何认识到森林对人类的意义的?我们又是如何认知人们之间的信任是如此重要的?无论是人类认知世界,还是人类认识自身,都是通过“错误性”的反抗性尝试实现的。我们知道森林可以涵养水源、防风挡沙是通过对它们的“过度砍伐”——这种“反抗”让我们认识到森林对人类意味着什么;我们感受到人与人信任的可贵则是通过“失去”——这种“反抗”让我们认识到信任就像是一张被揉皱的纸,虽然还可以整平,但已经不复当初的崭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