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子的地理位置算是比较偏僻的,上一辈的人说,就是这个原因吧,村子里还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这样让村子里的好多人到邻近的村庄吃酒席时很没有面子。时光拉到了一九八五年,这一年村子里的人们都高兴哩,因为他们看到了大学生苗子。这大学生苗子还不止一个哩,除了我,还有村子东头的红军。
那时的人们高兴是高兴,但是不大会关心我们的高考的。他们只会侍弄地里的土疙瘩,就算是我爹我妈,也是不会管我学习成绩的好坏的。就这样,我们的学习我们做主。进入七月,离高考也只有几天了,贪玩的我和红军还依着自己的性子玩耍着。到河里钓鱼,是我们每天一定要做的。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钓鱼上了瘾。再则我们觉得,能考上大学的自然会考上,真上不了大学的就是拼了命也上不了。七月七日,是我们高考的日子。上午考了语文,我和红军一路小跑回家吃中饭。我们的语文这门课考得不错,两人都很高兴,于是一商量,中午的钓鱼照常进行。匆忙扒了几口饭,我和红军就拿了钓竿来到了邻村的一个鱼塘。这个鱼塘我们从来没有钓过,但我们凭经验知道这鱼塘里的鱼很多。
果然,我们钓了才半小时,就一人钓了大半桶鱼。两个高兴得不得了,红军说:“我们每人还钓上一条了就撤吧。”我连忙同意,因为下午还得去继续参加考试。一条鱼正咬我的钩,我刚要拉竿,被人给按住了:“看你们两小子往哪儿逃,我抓你们抓了好几天了,难怪我觉得我鱼塘里的鱼少了很多了,就是你们做的好事啊……”我扭头一看,一个老头夺过了我的钓竿。红军见势头不对,拔腿就跑。老头扭住我的胳膊,说:“小子,你们准备赔偿我鱼塘里的损失吧。”我这才知道这鱼塘是有人喂家鱼了的,难怪能钓这么多的鱼。
“但是,你这鱼塘里没有任何证明喂鱼了的标记啊,我们为什么不能钓?”我好像有理似的说道。老头的样子却更凶了:“小子你钓了我的鱼还犟嘴是不是,是哪家的孩子,啊?我要去问问你的爹!”红军这时也不知溜到哪去了,我想到我下午还要去考试,说:“对不起,我们真的只是今天才钓了一会,就这小桶里的几条鱼,您拿去得了。”
老头根本不理会,只叫着让我赔鱼。我只得软了下来说:“我是个学生,我怎么赔得了您的鱼呢?”老头似乎更生气了:“你们是学生就更不应该随便在人家鱼塘里钓鱼了,你赔不了鱼,那就替我做点事赎罪吧,这鱼塘边不是有不少的草吗?你就给我用镰刀割,割了丢进鱼塘里喂鱼。这条河埂上的草要全割完才准离开,提前走了我要找到你家里去的。我这时回家吃点饭了就来。”老头走了,同时拿走了我和红军的钓竿。我只得干着急,我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再说,我真要一走,他要是闹到我爹那,我不挨上一顿打才怪。割草就割草吧,我拿起了镰刀。这时,红军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其实我知道他是不会溜走的。他说:“虽然我们都没有手表,但我估计我们的考试时间快到了哩,不能割草了,不然,我们会迟到的。迟到了,我们的高考成绩就见鬼了。”我一想也是,但是我们做错了事,就应该受点罚。于是,我和红军两人一同在河埂上割草。不过这任务也不是很重,一会儿,我们也算是完成了。我们便急匆匆地往学校赶。学校离我们家有七八里远,平时我们回家吃饭是为了为家里节约点。
我们担心着考试迟到,越是担心就觉得越慢,真是后悔钓什么鱼,然后又被那糟老头拦着割什么草,倒霉啊倒霉。真倒霉的事还在后头,我们拔脚走了不到五分钟,远远地看见那老头冲我们追了上来,还开着个手扶拖拉机。我们心想这下子真完了,要是老头又纠缠不清,我们是不能考试了的。我们边走边商量,说要是老头再拦我们,我们就一起拼命,和老头干上一架。一分钟不到,老头的拖拉机追上来了。老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两个小兄弟啊真是对不起。快上来,我送你们到学校去。”我们终于明白老头是来送我们去学校的。慌忙跳上老头的拖拉机,轰隆隆,一会就到了学校。那个时间,其他同学刚进考室开考。我想,要是我们一路走去学校,恐怕是不能进教室了的。
下午考完回到家,那老头正在我家和我爹说着什么。见我回来,老头忙着问:“小子,没影响下午的考试吧。真是对不住啊,你咋不对我说清楚要参加高考哩,真是个傻小子哩……”
不久,高考成绩出来,我和红军都被重点大学录取。村子里的人好好地高兴了几天。我家请客的那天,我把那老头请到了我家坐了上席。老头喝酒喝得满脸通红,说:“哎呀,我险些让这风水宝地少了两个大学生哩……”
这老头,人们都叫他十斤爹。我读大学时,他还给我写过一封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