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婶婶给我来电话说：“林子啊，你母亲的耳朵有问题了，很聋，我们说话她根本听不见，你是不是回来看看你母亲？”
我在四十公里外的县城工作，平时回老家的次数也不多。母亲一个人在乡下生活，我几次都想将她接来县城生活，她总说在那住在鸽子笼里，不习惯。她身体还算硬朗，再说有婶婶照料着，我便顺着她的意思了。
接了电话我就往老家赶。离老家还有一百多步远的时候，母亲就看见了我。我仍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叫着“妈”，母亲的脸上绽开了花一样。
“妈，我要吃蒸土豆。”我说。
母亲点着头，就去拿土豆来削皮。
“蒸土豆时，要少放点肉，不要多了。”我的声音故意压低了一些。我想测测母亲的听力。
“我知道，你是不大喜欢吃肉，少吃大荤的。”母亲却回了话。她肯定是听到了我刚才的话。
“华还打电话回来吧？”我又问。声音也不大。华是我的小弟。
“华？打电话啊，昨天还来了电话。”母亲说。
我又和母亲说了些家里的事，母亲像什么都听得见。
我走到隔壁婶婶家，说：“我母亲听得见啊，她的听力应该是正常的。”婶婶一听就诧异了：“这是怎么回事？我再来试试看。”
婶婶走到母亲身边说：“老姐姐，你家儿子给你带什么礼物回来了啊？”母亲回过头，看了看婶婶，一脸茫然的样子。看来，母亲没听见婶婶的话。
三叔走过家门口，也对着母亲说：“老姐姐，儿子回来看你，高兴吧。”母亲也照样没有理会。我知道她也一定是没有听见三叔的话。
这就奇怪了。我回县城后，专门去咨询了耳科名医。老大夫笑了笑说：“你母亲应该是老年性耳聋。但为什么能听见你的声音呢？因为你是她的儿子啊……”
我若有所悟。又一次回老家时，我又做了一下测试。我只是动口形，不发出声音，可是母亲仍然能准确地知道我的意思。
我想起了老大夫的那句话：“因为你是她的儿子啊……”
做母亲的，耳朵就是真聋了，她总是能听见她儿子的声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