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口令”,又名“吃口令”“急口令”、“绕口令”。按《辞源》解为:“将双声叠韵或音近的字词编连成句,取其拗碍口舌,急速念出,容易出错误,作为谈笑的资料。”
话剧演员,据说特别是相声演员,为了使自己口齿伶俐,发音清晰,咬字准确,作为语言训练的一种,念“拗口令”几乎成为日课,每天都要念一念诸如“从南边来了个喇嘛,手里提溜一条鳎麻……”等“拗口令”的。
演员们也并不成天念“拗口令”,听众坐在剧场里,大概也不愿意整个晚会,听来听去全是“拗口令”。因此,这种挺特殊的表演手段,也只能偶一为之。听多了会感到头痛,虽然,说“拗口令”者本人,也并不轻巧。
讲话不宜“拗口令”,做文章则更不宜“拗口令”了。然而偏偏时常拜读到这等“拗口令”式的文字,好像作者存心跟读者过不去似的,发誓不让可怜的读者一口气地、顺顺溜溜地读完。非要别扭不可,非要佶屈聱牙不可,非要你头痛不可!其实,文学作品,或批评文学作品的作品,或由此总括起来上升为称之文学理论的作品,本意是要让读者读的,不让读又何必写出来呢?但还要写,还要你不痛痛快快地读通、读懂,真是有些居心不良了。
三十年代的作家,也有人喜欢这种时髦。“小布尔乔亚”,“普罗列塔里亚”、“烟司披里纯”、“淡巴菰”这些字眼,经常在作品中出现,俨然成为一种时尚。似乎在作品中没有这类生冷怪僻的,其实完全可以用中国话说明白的词汇,拿今天的观点看,就不够新潮了。后来,这些挺洋气的词儿,渐渐销声匿迹了。如果今天哪位作家在他的小说里写一个人打电话,说“他拿起了德律风”,准会有人猜想这位作家神经大概出了点问题。然而当时作家一本正经地用这些词儿——包括很有名的作家在内,这大概也是历史的必然。
人到底一代比一代聪明,如今喜欢这种时髦的,已不再以音译外来语为手段了。而是“多方位”地引进,造成了令人头痛的“新名词轰炸”现象。尤其新潮批评家的文字,本来可以用普通人都能听懂的话写明白的事情,一定要用科技语汇,外文直译语汇,以及重新排列组合语汇,乃至杜撰的语汇,说得使人莫名其妙,甚至要费半天劲翻成普通话才能猜出作者想说些什么。大概后人读今人的这类文字,如同今人读前人“他拿起了德律风”的文字一样,会莞尔而笑吧?
人类语言的发展过程,正是由于新词汇不断出现而丰富起来。例如“激光”,“电视”,“录像机”或“录音机”,乃至于绝对的外来语,所以被承认,被接受,大概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律在制约着,否则就难以理解那些生造的、杜撰的甚至一时风靡过的词汇,为什么自生自灭了。老百姓人微言轻,但也有其厉害之处,无论你的“拗口令”式的文章,写得怎样空前绝后,他可以不买账。所以,我们古代有位大诗人相比之下,要明智多了,写完以后先念给一位老妈妈听听,视其反应,再作定夺。
当然这是一种办法,但也不是惟一必行的办法。不过一扫那种“拗口令”式的别扭文风,少一些轰炸,少让人头痛去服用索密痛,写些普通人都能明白的普通话,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