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遇见最美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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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红米饭的故事

我的童年是牛陪伴着我度过的。每天一放学后,我就要去山上放牛。这里的山特别大,青草茂盛,牛一会儿就能填饱它的肚窝。有一头牛自打出生后就由我一直放养,我还特别给它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金牛。金牛是一头十分温顺的牛,每次到山里后,我就拿着一本书卧在草丛里,尽情地徜徉在书海里,而金牛就会不离不弃地在不远处啃着青草,所以我根本不用操心它会跑掉。

在一个金秋的九月,我赶着金牛来到大山深处,山里的八月炸早就黄了,我闻着它的香味在一棵大树上找到了它,我高兴地爬上了树,并且顺利地摘到了令我口谗的八月炸,正在我兴奋的时候,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把脚给崴了。疼痛让我无法站立起来,我只好坐在原地,眼看太阳要落山了,而我的脚还不能走动。正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金牛慢慢地来到了我的身旁,它用嘴巴在我身上嗅了嗅,意思好像是说我们该回家了。但我试着站了几次都未能站起来。金牛似乎明白了什么,它当即卧在我的身边,我也明白了它的意思,慢慢地就爬到了它的背上。金牛这个时候才站起来把我托回了家。

金牛慢慢长大了,随即接替了它父亲的重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耕着地。我也从小学一年级读到了三年级。

那是中秋节的一天,父亲抢着秋播,一连几天都没让金牛歇着。那天,金牛在水田里耕地,一趟来一趟去,父亲手中虽然拿着鞭子,但从不用举起来,它就会用力往前拉,闻着一股股新翻泥土的气息,我不仅心疼起金牛来,如果把金牛累坏可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意外却发生了,只见金牛腿一软就卧倒在水田里。父亲这个时候,第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鞭子。金牛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站起来,它拉犁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看就只剩下最后一块水田没有耕了,父亲想在天黑之前把地犁完,可是金牛这个时候却拉不动了,越拉越慢。父亲一着急,就不停的甩着手里的鞭子,金牛的后背上立即就起了一条条红印,我心疼极了,就让父亲先停下,明天接着耕。父亲却要坚持着把地耕完。金牛在父亲鞭子的催打下,喘着粗气,慢慢地往前拉着,嘴里淌着涎水。我急得在田埂上跟着水牛一趟来一趟去。我看着金牛吃力的样子,哭着喊着让父亲停下来,但这一切都毫无结果,一直到把最后一块地耕完,金牛才得以停下来。我说父亲太狠了点,父亲说这也是没办法,其实他早已累得快走不动了,他也心疼着听话的金牛呢。

天很快黑了下来,清灰色的月光洒在金牛的身上,我拉着金牛一步一步往家中走去。金牛走得很沉重,每走一步都好像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来到堰塘旁边,我停了下来,让金牛去喝水,他似乎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连忙跑回家,拿来一个盆子,把水舀在盆子里让金牛喝,金牛这样喝水不会费劲了,它一会儿就把一盆水喝完了,我又舀了一盆,金牛喝了一大半的时候,它抬起头,看着我,我从它的眼睛里看到有光在闪动,我心里一惊:难道金牛在流泪?我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可能是金牛在喝水的时候把眼睛打湿了吧。我就没有在意,我也知道它喝足了,就牵着它就回了家。

晚饭的时候,母亲特意煮了一小锅大米饭,在那个年代能吃上大米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在过年。当我端起饭碗的时候,却发现米饭全是淡红色的,我不解地问父亲,父亲说,水稻的品种叫冷水红,适合我们这里的气候,可是产量少的可怜,一亩地就只能收几十斤,但是味道十分好。我闻着红米饭的香味,仿佛又看到了金牛在用力耕地的影子。

我正准备大口大口吃的时候,我又停了下来,因为今天是中秋节,金牛也该过节了。我端起饭碗就往外走,父亲喊住我说,一人就只有这一碗红米饭,你妈还没吃上呢,你要是把饭弄洒了你就吃不到了。我顾不得听父亲说这些,端起碗就往外跑去。

我来到了牛圈,打开了金牛的牛圈门,只见金牛卧在地上,嘴里还在不停的咀嚼着。金牛见我来了,它想站起来,但试了几下也没能站起来,我抚摸着它的头,把红米饭端在它的嘴边说,金牛这是你的劳动果实,你快尝一尝,金牛却把嘴巴使劲扭在一边,怎么样也不肯吃红米饭。我以为金牛不习惯在碗里吃东西,就把红米饭倒在地上说,这下你该吃了吧,但金牛还是没有吃,它一直望着,我突然又看见金牛的眼睛里有晶莹的东西在月光下闪烁着,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我才走进屋,父亲知道我是去看金牛了,看见我的碗里空空的,就说,这么快就吃完了,一定很香吧。我回答说,是的,非常香。停了一会儿我对父亲说,以后不要让金牛再耕地了。父亲说,是的,金牛已经老了,也耕不动地了,我打算把它卖了再买一头牛的。我一听就着急了,连忙央求父亲不要把金牛卖了。父亲说,不卖没有人去放养它。我连忙说我愿意每天放学后去放它。父亲也只好作罢,答应了我的要求,我高兴地跳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父亲打开牛圈的时候,发现金牛已经死了,在它的面前还有一碗红米饭,这一大碗红米饭可是母亲自己都舍不得吃,而专门让给我吃的啊,父亲没有心疼这一大碗红米饭,他现在明白了一切,他的眼睛湿润了。

当父亲告诉我这个噩耗的时候,我哭了,哭得嗓子都哑了。父亲找来了几个人帮忙,把金牛埋在山坡上,还堆起了一个小土堆,我用毛笔歪歪扭扭的在一块木板上写了一行字:金牛之墓。然后插在土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