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儿,迟疑着说不下去,暗暗瞅着眼前露出半边下身的岳陵的身子忽然一僵,心中一跳,连忙又道:“我自没有轻视她们的意思,这样做,只是先瞒过我爹爹,不想节外生枝而已。等到以后,还不是你要怎样便怎样……..”
岳陵初时听她提及玉砚和彩荷的出身,脸色刷的沉了下来,眼中露出又是失望又是愤怒的神色。但等听完后面的话,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在旁人眼中,她们或许出身低贱。世人轻她们、辱她们、骂她们、唾弃她们,可是,在我心中,她们却是冰清玉洁,一点都不比那些个世家小姐们差半分!
她们既然嫁了我,那便就是我的妻!以前是,现在是,这一生一世都是!
可是若我这做夫君的,为了要迎娶别的女子时,却不能公开承认她们,而是以她们的出身为侮,灵儿啊,若是换了你,你会怎么样?
不!绝不!我岳陵虽然不是个好人,虽然贪财好色,但是这般伤人之心、禽兽不如的事情,也是绝不为之的!”
他缓缓的说着,语气已是越来越冷厉,到了最后,霍然起身,几乎怒吼着喊了出来。
萧灵儿羞愧满面,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委屈。
欣慰的是,自己果然没看错人,他虽平日惫懒无耻,但却终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真丈夫!今生能得此良人相伴,实在是莫大的福气。
委屈的是,他这般疾言厉色的对自己吼,难道自己便是那种没眼界的庸俗女子?刚才那么说,还不是为了应付老爹,不想好事横生枝节吗?
哪个又要你主动去说什么了,只不过是要你注意避开这个话题就是了。
萧灵儿担心的是,以老爹的脾气,一旦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儿,嫁过去却只是个妾,而且还在两个青楼出身的女子之下,怕是定要暴怒。要是那样的话,两人之间的私情还好说,可若是由此引得爹爹,不肯出山相帮,那么岳陵眼前这些事儿,又怎么去解决?
自己一心一意的都是在为他谋划着想,可他却这么误会自己。试想想,自己早知道他和玉砚诸女的事儿,若是真的在意那个,又怎么可能就这么跟他在一起了?
她心中想的委屈,但天性的矜持,却让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头咬住红唇,脸上满是倔强之色。
岳陵又哪知道这些,说完那些话后,在屋中来回走了几遍,最终长叹一声,两眼望着窗外,轻轻的道:“既然是这种情况,咱们的事儿便…..便先放一放吧。且等你爹爹来了后,别有商议就是。”
萧灵儿闻言,猛然抬起头来,红润的脸颊瞬间变的惨白起来。定定的看着他,嘴唇嗫嚅了几下,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
半响,忽的惨然一笑,咬牙道:“好,便是如此。你放心,我既应了的事儿,便绝不会反悔。我这便回去修书,催促家父起行。至于你我之间,呵呵,便也不必再说什么了。”
说罢,袅袅一拜,转身便走。只是在踏出那门口的一瞬间,泪水已是忍不住夺眶而出,只觉天地间都已再没了颜色。
岳陵呆呆的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眼见她便如瞬间凋零的花瓣,往昔艳丽的颜色瞬间苍白,不由的心中猛然一痛。直想张嘴喊住她,便什么都应了她,但脑中忽然闪过玉砚几女的面容,那将要冲口而出的喊声,便又再凝在了嗓子中,只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门口处人影一闪,习春迟疑着显出了身形。他其实过来已经很久了,只是发觉里面的情形不对,这才一直躲在外面。
眼见萧灵儿摔门而出,从他面前走过时,却如同未见一般。只两眼呆滞,脸上泪水莹然,风吹残荷也似的去了,不由的激灵灵打个冷颤。
只觉得这一刻的萧灵儿,简直如同一具没了魂魄的行尸走肉,竟隐隐带着一丝鬼气森然似地。
“师….师叔祖,萧姑娘她…….呃,师叔祖,师叔祖!”眼望着已不见了人影的那个方向,他迟疑着叫道。
只是半天不见岳陵反应,回头一看,却见岳大官人呆呆的站在那儿,一个人便恍如忽然老了十几岁一般,心下大骇,连忙上前拉住他摇晃着,不迭声的唤了起来。
岳陵神情一震,身子微微晃了晃,这才醒过神来。转头凄然看了满面忧急的习春一眼,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眼中却满是黯淡之色。
习春心中惊凛不已,不知道这两人究竟在搞什么。怎么一转眼间,就都是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摸样了。
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了,岳陵身上便如没了生气一般,眼中神色忽喜忽悲,变幻不定。
习春暗暗叹气,先是给他倒了杯茶,这才轻声道:“师叔祖,您先定定神,这个时候,您可乱不得啊。姬连世子那边,可还在等咱们的信儿呢,成都这边也……”
他说到这儿,却见岳陵面上神色一动,忽然抬手阻住了他,声音竟变的暗哑起来。
“告诉他们,让他们先撤出来等着,不日便会有人过去。”说罢,顿了一顿,眼中忽然射出如冰凌子般的厉光,又道:
“通知下去,这边的事儿,开始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