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设下连环局,布下层层迷雾,干下了这一票肥羊。具体操作,应该也是通过谢家暗地实施的。
谢家确实不是做粮米生意的,但是这却不妨碍他们找人做。想来后面林丰忽然搞出的那个四海粮栈,就是这种情形下的产物。怪不得他忽然之间,就聚集了那么多的货物,却又并不大张旗鼓的买卖。无非是打起这么一个旗号,以便于他们上下其手,将黑钱洗白而已。
这整个一条链中,蜀中的谢家,江陵的林家固然是里面最□□的一环,但那江陵知县曾维,还有当日将那笔粮米生意转给沈万山的粮商,恐怕都是一个个环链儿。
只可怜沈万山一介淳商,哪里能知道里面牵扯这么多弯弯绕儿,若不是岳陵横空而出,怕真是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如果沈万山就这么死了,那沈青竹的下场也便可想而知了。想到这儿,岳陵不由激灵灵打个冷颤,心中不由的一阵后怕。
但是后怕过后,却又是怒火填膺。啪的拍案而起,在屋中来回走着,脸色一片铁青,眼中直欲喷出火来。
都说万恶的旧社会是个人吃人的社会,塔尖上的大人物,视平民百姓如草芥。
他在来了这大周之后,也遇到不少官儿,但大部分都是跟他交好,平日里也都持礼自守,所以,对于那个说法,他心中原本是很不以为然的。
要知道,后世时虽号称新社会,但暗地里的那些阴暗勾当,才是真真的草菅人命呢。与他来了大周后所见相比,这大周古时空,简直就纯洁的白纸一样了。
可是,今天在萧灵儿的分析下,将往事一件件勾连起来,顿时在他眼前描绘出活生生的一副草菅人命的画卷。这让他又是失望又是愤慨。
“你刚才说,谢家除了蜀中,在别处还有家底,指的可是江陵?”
忍着胸中的怒火,他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向萧灵儿问道。
萧灵儿轻轻点点头,道:“那家四海商行,虽面上是林家在经营,但实际背后的东家,正是这蜀中的谢家。甚至连那个四海酒楼,都有谢家的份子在里面。之所以林丰肯这么卖命,条件便是给他儿子林慕白一个出身,再就是关乎他那个做江陵知县的妹夫的前程了。”
岳陵默然,眼中却渐渐射出狠厉的光芒。
当日他孤身亡命在外,至今不敢回去,家中娇妻美妾也不得团聚。这其中苦楚,今日才知,竟全是拜那位远在洛阳皇宫中的太子所赐。
他原本的想法,也只当是一些高官为了牟利,从中施展的黑手罢了。所以,他在吐蕃搅风搞雨的,圈地圈钱,唆使吐蕃贵族帮助古戎王复国,又大张旗鼓的带团高调回返,为的就是造势,让那些隐在后面的大人物产生忌惮,再不会对他随意动手就行了。
他从未想过要将对方如何如何,他不是初出道的雏儿,自然也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这个小胳膊能扭过大腿。所以,能使对方因忌惮而不再对付他就足矣了。
可是这一刻,他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仇恨。若不是自己机缘巧合,福缘深厚,玉砚、沈青竹这些个美好的女子,哪个会有好下场?甚至连他自己怕是都不知早死在路边的那个臭水沟了。
既然躲不过,那就迎上去。
他心中划过白天才跟庞参军说过的话,眼中霎时间射出决绝的光芒。
他是个小人物不错,但是一旦这个小人物处在了一个关键的位置,那么,这个小人物的一举一动,就可能最终影响到最终的结果。
眼前,正是一个机会。
太子也好,燕王也罢,甚至还有那个老皇帝,他们这些天家贵胄既然拿咱们当刍狗,那自己又何必跟他们讲什么君君臣臣、子子民民的?
“灵儿,夜深了,你先去歇息吧。还有,这些天不太平,你出门时一定要小心,当然最好是不出门……..”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便不再多言,眼见萧灵儿面上大有疲惫之色,不由心中疼惜。
萧灵儿心中一暖,下意识的甜甜一笑,颔首柔柔的道:“嗯,我会的。你……你也要小心。我知道那个鬼影子逃出来了,他真正的仇人可是你呢。”
岳陵冷冷一笑,脸上显出不屑之色。只是不忍违逆佳人好意,遂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萧灵儿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告辞而去。
待她走远后,岳陵面上的温和之色渐消,代之而起的,却是一片冷厉之气。提声向外喊道:“叫习春来见我。”
外面有人应了,脚步声渐渐远去。岳陵抬头看着天上半明半暗的月色,喃喃的道:“好吧,这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