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面上固然是功业无双,也确实狠狠打击了外族气焰。但地盘忽然大了,边军戌守的难度也增加了许多。
而且,连番大战之后,百年来积攥的国孥靡费大半,国力便渐渐有了后继无力的苗头。而同时被打击的那些外族,对大周更是仇视,无时无刻不存着复仇之心。
这般内忧外患的情形,一个谦和纯善的君王,怎么能让人放心?所以,在武人们的眼中,更看好的却是另一位亲王,便是齐贵妃所生的燕王武戈。
这为燕王极为酷似年轻时的崇圣帝,杀伐决断,行事果决。在封地蓟镇,常带虎贲出没边地,异族但有所犯,必追而杀之,举族而灭。是以,不但在周地威名素著,便外族之人闻之,也往往股栗不已。
有这么一位有为的亲王比着,朝中便渐渐有些风声传出。断断续续的,朝野内外,请废秦王逸,改立燕王的声音便多了起来。
也不知那位崇圣帝究竟怎么想的,对于这种奏折,皆是留中不发,一概不予理会,甚至连训斥都不曾有过。这种不表态,落在外臣眼中,便成了一种态度。于是,渐渐开始潜流暗涌起来。
此次北疆敌情初现,负责总揽战备的是太子,却在此事上接连出现岔子,虽未造成什么实际损失,但却在声望上,便等若有了莫大的污点。
朝中上下人等,如顾彦之等人都是成了精般的人物,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关窍。重而视之,便也是题中之意了。
所以,文旭这边提了个头,文玉山顿时便面色大变。自古以来,最凶险的,便莫过于这天家之事。但最大的机遇,也是这天家之事。一旦投准了,将来自是擎天保驾的从龙之功,荣华富贵不可限量。
父子二人到了书房中,文玉山又再仔细看过附近无人,这才回来坐定,低声道:“能确定那沈家之事,跟这个有关?”
文旭苦笑摇头,“若能确定,恩师又何必缩手缩脚,将孩儿打发了回来?这次孩儿本打算亲自上阵,却不料竟有这岳陵出现。宋仁那边如此笼络其人,怕是也打的这个主意。”
文玉山皱眉道:“但这个岳子鸿不似个好搬弄的,如之奈何?”
文旭冷笑道:“且不急。宋仁那边既出了手,焉肯让他白得了好处?而且,还有那江陵县的态度也是古怪,说不好就是那边的手尾。便宋仁不成了,只要有意的露些口风出去,到时候,事儿临头,又岂容他不想接就不接的?”
文玉山送了口气,只是随即又皱眉道:“那你方才怎么还答应他,去帮他说合?让他在这没了指望,不是更利索些?”
文旭嘿然一笑,目光闪烁。“他又不曾明确说不做,兴许只是提前要些好处呢?话又说回来,现在帮着他在这儿立下了基业,可不也等于套上了笼头?到时候,或打或拉,这主动权还不是在咱们手里?”
文玉山面上渐渐显出笑来,点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慈爱欣慰之色,温言道:“看来这些年,你在顾相身边倒是学了不少东西。做事能周密如此,为父便此刻去了,也能安心了。”
文旭急忙站起,恭声道:“爹爹说的甚不吉利话,往后自有富贵日子要过,孩儿也当好生孝敬爹爹和娘亲,承欢膝下。”
文玉山捋须而笑,含笑点头。忽又想起一事,道:“我听你所谋,已然缜密。但那岳子鸿前番有言,说此番求你是临时起意。那原本的打算,说什么转个弯的,此事你可知道?别要到头来,在那儿出了漏子。”
文旭猛省,起身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皱眉道:“与他有关的人,除了明面上的几个,再就是有两处,现在还摸不清楚。一个是萧家,据说前阵子他与萧家姐弟先后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过,两方之间有没有联系却是不好说。
而萧家那老怪物非是官面上的人,就算他们有什么关联,也不可能帮他这事儿。
那么,除了萧家,便剩下一个南园了。倒是听说这芜菁夫人曾亲自出面,帮了他一次。若是她的话,倒真有可能。”
文玉山面色一凝,慎重的道:“旭儿,那陆芜菁后面可是镇南候和大理,如果真是那边插手,这事儿还当千万谨慎,万不可莽撞。”
文旭点点头,脸上显出焦躁之色。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走着,半响,忽的站住,两手一拍,笑道:“有了,既不好插手,何不釜底抽薪?她若自家的事儿都忙不过来,又怎么去帮那岳陵?”
文玉山一愣,急道:“计将安出?”
文旭嘿嘿一笑,凑上前去,低低在文玉山耳边说了起来。屋中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壁上,幽幽晃动,如若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