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李国文评点三国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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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王司徒巧使连环计 董太师大闹凤仪亭

连环计是《三国演义》这部书正式称之为计的第一计,可见此计是所有计谋中最老牌的、最泛用的、最行之有效的、最历久不衰的。在这部讲计谋的书里,把这个以女色取胜的计谋,放在首位,那是理所当然的。

连环计其实就是美人计,虽属于一种很古典的也很原始的伎俩,但又极富时代的生命力而常新,因其以最少的投资,能获得最大的成果,所以,中外古今,无不广泛运用,鲜有不成功者。

自从人类懂得可以靠权力获取情欲的满足、美色的占有以后,美人计便出现了。在原始社会互相劫夺的战争中,一个被掳掠的美丽女俘,向征服者面露冁然一笑,从而改善了自己的囚徒命运,这大概是最早使用的美人计了。

千百年来,权力、金钱、女色构成互易的局面。权力可以得到金钱和女色,金钱能够买到女色和权力,同样,女色也能换来权力和金钱。于是,这三者,成为人类运作的三大杠杆。

却说蒯良曰:“今孙坚已丧,其子皆幼,乘此虚弱之时,火速进军,江东一鼓可得。若还尸罢兵,容其养成气力,荆州之患也。”表曰:“吾有黄祖在彼营中,安忍弃之?”良曰:“舍一无谋黄祖,而取江东,有何不可?”表曰:“吾与黄祖心腹之交,舍之不义。”遂送桓楷回营,相约以孙坚尸换黄祖。孙策换回黄祖,迎接灵柩,罢战回江东,葬父于曲阿之原。丧事已毕,引军居江都,招贤纳士,屈己待人。四方豪杰,渐渐投之,不在话下。

何必对牛弹琴?

这才是成事之辈,孙策已由其父那一身匪气发展为霸气了。

却说董卓在长安,闻孙坚已死,乃曰:“吾除却一心腹之患也。”问:“其子年几岁矣?”或答曰:“十七岁。”卓遂不以为意。自此愈加骄横,自号为尚父,出入僭天子仪仗,封弟董旻为左将军鄠侯,侄董璜为侍中,总领禁军。董氏宗族,不问长幼,皆封列侯。离长安城二百五十里,别筑郿坞,役民夫二十五万人筑之。其城郭高下厚薄,一如长安。内盖宫室、仓库,屯积二十年粮食,选民间少年美女八百人实其中,金玉彩帛珍珠,堆积不知其数。家属都住在内。卓往来长安,或半月一回,或一月一回,公卿皆候送于横门外。卓尝设帐于路,与公卿聚饮。一日,卓出横门,百官皆送,卓留宴。适北地招安降卒数百人到。卓即命于座前,或断其手足,或凿其眼睛,或割其舌,或以大锅煮之。哀号之声震天。百官战傈失箸。卓饮食谈笑自若。又一日,卓于省台大会百官,列坐两行。酒至数巡,吕布径入,向卓耳边言不数句,卓笑曰:“原来如此。”命吕布于筵上,揪司空张温下堂。百官失色。不多时,侍从将一红盘,托张温头入献。百官魂不附体。卓笑曰:“诸公勿惊。张温结连袁术,欲图害我,因使人寄书来,错下在吾儿奉先处,故斩之。公等无故,不必惊畏。”众官唯唯而散。

翻开一部中国史,凡当“尚父”者,都不怎么样。

人性中残暴的一面如果发作起来,是最不把人当人的。

中国古代历史中,常有这种极残暴的表现。

司徒王允归到府中,寻思今日席间之事,坐不安席。至夜深月明,策杖步入后园,立于荼架侧,仰天垂泪。忽闻有人在牡丹亭畔长吁短叹,允潜步窥之,乃府中歌伎貂蝉也。其女自幼选入府中,教以歌舞,年方二八,色伎俱佳,允以亲女待之。是夜,允听良久,喝曰:“贱人将有私情耶?”貂蝉惊,跪答曰:“贱妾安敢有私!”允曰:“汝无所私,何夜深于此长叹?”蝉曰:“容妾伸肺腑之言。”允曰:“汝勿隐匿,当实告我。”蝉曰:“妾蒙大人恩养,训习歌舞,优礼相待,妾虽粉骨碎身,莫报万一。近见大人两眉愁锁,必有国家大事,又不敢问。今晚又见行坐不安,因此长叹,不想为大人窥见。倘有用妾之处,万死不辞。”允以杖击地曰:“谁想汉天下,却在汝手中耶?随我到画阁中来。”貂蝉跟允到阁中。允尽叱出妇妾,纳貂蝉于坐,叩头便拜。貂蝉惊伏于地曰:“大人何故如此?”允曰:“汝可怜汉天下生灵。”言讫,泪如泉涌。貂蝉曰:“适间贱妾曾言,但有使令,万死不辞。”允跪而言曰:“百姓有倒悬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非汝不能救也。贼臣董卓将欲篡位,朝中文武无计可施。董卓有一义儿,姓吕名布,骁勇异常。我观二人皆好色之徒,今欲用连环计,先将汝许嫁吕布,后献与董卓。汝于中取便,谋间他父子分颜,令布杀卓,以绝大恶。重扶社稷,再立江山,皆汝之力也。不知汝意若何?”貂蝉曰:“妾许大人,万死不辞!望即献妾与彼,妾自有道理。”允曰:“事若泄漏,我灭门矣!”貂蝉曰:“大人勿忧。妾若不报大义,死于万刃之下!”允拜谢。

《三国演义》是男人的世界。貂蝉是书中唯一着力描写的女性,此段书中不多出现的感情文字,值得好好一读。

《三国演义》是一部专门讲计谋的书,古今中外,无一部书能相与比拟。但是在这部书里,自然不是有意的安排,把美人计列为开明宗义的第一个计,大概是要让人们知道,自有人类以来,以女人为代价,使男人上当,是永远可行、有效、省钱、省事的计谋。特别在落后的农业经济社会里,农民起义推翻了皇帝以后,还要当皇帝,就是因为皇帝除了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外,还拥有三宫六院的性特权,这就是那些痞子做梦也想到小姐、少奶奶象牙床上滚一滚的缘故了。

次日,便将家藏明珠数颗,令良匠嵌造金冠一顶,使人密送吕布。布大喜,亲到王允宅致谢。允预备嘉肴美馔,候吕布至,允出门迎迓,接入后堂,延之上坐。布曰:“吕布乃相府一将,司徒是朝廷大臣,何故错敬?”允曰:“方今天下,别无英雄,惟有将军耳。允非敬将军之职,敬将军之才也。”布大喜。允殷勤敬酒,口称董太师并布之德不绝。布大笑畅饮。允叱退左右,只留侍妾数人劝酒。酒至半酣,允曰:“唤孩儿来。”少顷,二青衣引貂蝉艳妆而出。布惊问何人,允曰:“小女貂蝉也。允蒙将军错爱,不异至亲,故令其与将军相见。”便命貂蝉与吕布把盏。貂蝉送酒与布,两下眉来眼去。允佯醉曰:“孩儿央及将军,痛饮几杯。吾一家全靠著将军哩。”布请貂蝉坐。貂蝉假意欲入。允曰:“将军吾之至友,孩儿便坐何妨?”貂蝉便坐于允侧。吕布目不转睛的看。又饮数杯,允指蝉谓布曰:“吾欲将此女送与将军为妾,还肯纳否?”布出席谢曰:“若得如此,布当效犬马之报。”允曰:“早晚选一良辰,送至府中。”布欣喜无限,频以目视貂蝉,貂蝉亦以秋波送情。少顷席散,允曰:“本欲留将军止宿,恐太师见疑。”布再三拜谢而去。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何才之有?但越是这等草包,爬到高位以后,越相信自己果然有了一份才气,也摇头摆尾起来,那实在是好笑的。

过了数日,允在朝堂见了董卓,趁吕布不在侧,伏地拜请曰:“允欲屈太师车骑,到草舍赴宴,未审钧意若何?”卓曰:“司徒见招,即当趋赴。”允拜谢归家,水陆毕陈于前厅,正中设座锦绣铺地,内外各设帏幔。次日晌午,董卓来到。允具朝服出迎,再拜起居。卓下车,左右持戟甲士百余,簇拥入堂,分列两旁。允于堂下再拜,卓命扶上,赐坐于侧。允曰:“太师盛德巍巍,伊周不能及也。”卓大喜,进酒作乐。允极其致敬。天晚酒酣,允请卓入后堂,卓叱退甲士,允捧觞称贺曰:“允自幼颇习天文,夜观乾象,汉家气数已尽,太师功德振于天下,若舜之受尧,禹之继舜,正合天心人意。”卓曰:“安敢望此!”允曰:“自古有道伐无道,无德让有德,岂过分乎!”卓笑曰:“若果天命归我,司徒当为元勋。”允拜谢。堂中点上画烛,止留女使进酒供食。允曰:“教坊之乐,不足供奉,偶有家伎,敢使承应。”卓曰:“甚妙。”允教放下帘栊,笙簧缭绕,簇捧貂蝉,舞于帘外。有词赞之曰:

李贽在评点《三国演义》时,至此大呼:“妙哉!貂蝉吾之师也,佛也,佛也。”这位明代的异类文人,对于一切离经叛道,抗众径行,为别人之不敢为,言别人之不敢言者,俱称之为佛。因为他心目中的佛,除了大智慧外,还具有一种大无畏的精神。从这个角度考虑,担当这样重要角色,负有如此使命的貂蝉,倒也当得起李卓吾先生这样评价。

原是昭阳宫里人,惊鸿宛转掌中身。只疑飞过洞庭春。

按彻《梁州》莲步稳,好花风袅一枝新。画堂香暖不胜春。

写历史小说,最忌以今喻古,一出现“时间差”,兴味顿失。《梁州》一曲,始于唐代,用来讲汉家的事,就有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了。又诗曰:

红牙催拍燕飞忙,一片行云到画堂。

眉黛促成游子恨,脸容初断故人肠。

榆钱不买千金笑,柳带何须百宝妆。

舞罢隔帘偷目送,不知谁是楚襄王。

舞罢,卓命近前。貂蝉入帘内,深深再拜。卓见貂蝉颜色美丽,便问:“此女何人?”允曰:“歌伎貂蝉也。”卓曰:“能唱否?”允命貂蝉执檀板低讴一曲。正是也:

一点樱桃启绛唇,两行碎玉喷阳春。

丁香舌吐衡钢剑,要斩奸邪乱国臣。

据考证,在唐代天文学著作《开元占经》一书中,引用失传的《汉书通志》,有这样一句话:“曹操未得志,先诱董卓,进貂蝉以惑其君。”按照《曹瞒传》称其“好音乐,倡优在侧,常以日达夕”来看,他把一个歌舞伎送给董卓以达到施行美人计的目标,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在历代作者拥刘反曹的思想指导下,对史料加以取舍,曹操自然没份,便成王允的荣光了。历史这东西,尤其经演义以后,有其可信处,也有其相当不可信处,所以,古人这才发出“尽信书不如无书”的感慨吧!卓称赏不已。允命貂蝉把盏,卓擎杯问曰:“青春几何?”貂蝉曰:“贱妾年方二八。”卓笑曰:“真神仙中人也!”允起曰:“允欲将此女献上太师,未审肯容纳否?”卓曰:“如此见惠,何以报德?”允曰:“此女得侍太师,其福不浅。”卓再三称谢。允即命备氈车,先将貂蝉送到相府。卓亦起身告辞。允亲送董卓,直到相府,然后辞回。

乘马而行,不到半路,只见两行红灯照道,吕布骑马执戟而来,正与王允撞见,便勒住马,一把揪住衣襟,厉声问曰:“司徒既以貂蝉许我,今又送与太师,何相戏耶?”允急止之,曰:“此非说话处,且请到草舍去。”布同允到家,下马入后堂。叙礼毕,允曰:“将军何故反怪老夫?”布曰:“有人报我,说你把毡车送貂蝉入相府,是何意故?”允曰:“将军原来不知。昨日太师在朝堂中对老夫说:‘我有一事,明日要到你家。’允因此准备小宴等候,太师饮酒中间说:‘我闻你有一女,名唤貂蝉,已许我儿奉先。我恐你言未准,特来相求,并请一见。’老夫不敢有违,随引貂蝉出拜公公。太师曰:‘今日良辰,吾即当取此女回去,配与奉先。’将军试思,太师亲临,老夫焉敢推阻?”布曰:“司徒少罪。布一时错见,来日自当负荆。”允曰:“小女稍有妆奁,待过将军府下,便当送至。”布谢去。

也就这两位智商低下的角色,可以如此愚弄耳!现实生活中的对手,绝非这样白痴的。人类在不断的进步当中,今日之董卓和当今的吕布,有政治大前提在,绝不会为一女人伤了和气,大动干戈的。古人之可敬,他真为他喜欢的女人拼命,今人之绝对现实主义,被异化得无一点男人的血气,也很可悲。

次日,吕布在府中打听,绝不闻音耗。径入中堂,寻问诸侍妾。侍妾对曰:“夜来太师与新人共寝,至今未起。”布大怒,潜入卓卧房后窥探。时貂蝉起于窗下梳头,忽见窗外池中,照一人影,极长大,头带束发冠,偷眼视之,正是吕布。貂蝉故蹙双眉,做忧愁不乐之态,复以香罗频拭泪眼。吕布窃视良久,乃出;少顷,又入。卓已坐于中堂,见布来,问曰:“外面无事乎?”布曰:“无事。”侍立卓侧。卓方食,布偷目窃望,见绣帘内一女子往来观觑,微露半面,以目送情。布知是貂蝉,神魂飘荡。卓见布如此光景,心中疑忌,曰:“奉先无事,且退。”布怏怏而出。

董卓自纳貂蝉后,为色所迷,月余不出理事。卓偶染小疾,貂蝉衣不解带,曲意逢迎,卓心愈喜。吕布入内问安,正值卓睡,貂蝉于床后探半身望布,以手指心,又以手指董卓,挥泪不止。布心如碎。卓矇眬双目,见布注视床后,目不转睛,回身一看,见貂蝉立于床后。卓大怒,叱布曰:“汝敢戏吾爱姬耶?”唤左右逐出,今后不许入堂。吕布怒恨而归。路遇李儒,告知其故。儒急入见卓曰:“太师欲取天下,何故以小过见责温侯?倘彼心变,大事去矣。”卓曰:“奈何?”儒曰:“来朝唤入,赐以金帛,好言慰之,自然无事。”卓依言,次日使人唤布入堂,谓之曰:“吾前日病中,心神恍惚,误言伤汝,汝勿记心。”随赐金十斤、锦二十匹,布谢归。然身虽在卓左右,心实系念貂蝉。

卓疾既愈,入朝议事。布执戟相随,见卓与献帝共谈,便乘间提戟出内门,上马径投相府来,系马府前,提戟入后堂,寻见貂蝉。蝉曰:“汝可去后园中凤仪亭边等我。”布提戟径往,立于亭下曲栏之傍。良久,见貂蝉分花拂柳而来,果然如月宫仙子。泣谓布曰:“我虽非王司徒亲女,然待之如己出;自见将军,许侍箕箒,妾已平生愿足。谁想太师起不良之心,将妾淫污,妾恨不即死。止因未与将军一诀,故且忍辱偷生。今幸得见,妾愿毕矣。此身已污,不得复事英雄,愿死于君前,以明妾志!”言讫,手攀曲栏,望荷花池便跳。吕布慌忙抱住,泣曰:“我知汝心久矣,只恨不能共语。”貂蝉手扯布曰:“妾今生不能与君为妻,愿相期于来世!”布曰:“我今生不能以汝为妻,非英雄也!”蝉曰:“妾度日如年,愿君怜而救之。”布曰:“我今偷空而来,恐老贼见疑,必当速去。”貂蝉牵其衣曰:“君如此惧怕老贼,妾身无见天日之期矣。”布立住曰:“容我徐图良策。”说罢,提戟欲去。貂蝉曰:“妾在深闺,闻将军之名如雷灌耳,以为当世一人而已。谁想反受他人之制乎?”言讫,泪下如雨。布羞惭满面,重复倚戟,回身搂抱貂蝉,用好言安慰。两个偎偎倚倚,不忍相离。

计谋有高低成败之分,包括计谋大师如诸葛亮者,也有失算的时候。因为计谋实施的全过程,或因天时不顺,或因环境改变,或因执行不力,稍有纰漏,便全局皆输。但自古以来,凡采用美人计者,鲜有不奏效者。探其原因,并非女人有特别善于表演的才能,都具有貂蝉这样色艺俱佳、才貌双全、周旋应对、不露声色的水平,而是作为计谋实施对象的男人,大都是和董卓、吕布差不多的好色之徒,血肉之躯,性欲发达、荷尔蒙旺盛的角色,总是像贪嘴的猫一样,见了鱼忍不住要扑上来的。所以,针对这种专属于男人的最基本的弱点,女间谍这一行业,便应运而生,而且绝对是一门永远不会冷落、不会衰败的行业。

却说董卓在殿上,回头不见吕布,心下怀疑,连忙辞了献帝,登车回府;见布马系于府前。问门吏,吏答曰:“温侯入后堂去了。”卓叱退左右,径入后堂中,寻觅不见;唤貂蝉,蝉亦不见;急问侍妾。侍妾曰:“貂蝉在后园看花。”卓寻入后园,正见吕布和貂蝉在凤仪亭下共语,画戟倚在一边。卓怒,大喝一声。布见卓至,大惊,回身便走。卓抢了画戟,挺着赶来。吕布走得快,卓肥胖赶不上,掷戟刺布。布打戟落地。卓拾戟再赶,布已走远。卓赶出园门,一人飞奔前来,与卓胸膛相撞。卓倒于地。正是:

冲天怒气高千丈,仆地肥躯做一堆。

未知此人是谁,且听下文分解。

一支方天画戟在两个蠢夫间夺来抢去,这是美人计中最下乘的表演。稍有头脑者,王允未必得手。所以,不是王司徒多么高明(他其实也并不高明),而是这两位层次太低。

武力不能解决,文明不能征服的西凉鄙夫董卓,碰上这位小女子;后者一笑倾城,二笑倾国,把十八路诸侯没做到的事做成了。董卓,“豺狼也”,这是他同时代人对他的评语,充分说明他的恶本质。好色,只是他的一个侧面。一个人,混到了拥有极大权势的地步,弄个把女人玩玩,那就是无伤大雅的小节了。史官通常都略而不记,只有稗史演义的文人,总抓住冠冕堂皇的大人物这些见不得人的小地方,大做文章,大出洋相。也许正是这种口舌之快,是文人断不了总被当道者收拾的原因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