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阿尔卑斯山的蓝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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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爱之家

一个明媚的日子,窗外,蓝蓝的天,飘着淡淡的云。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美丽和宁静。她就是在这样一个日子,坐到了临窗的椅子上。她的眼神有些忧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听着收音机,任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将双腿放到窗台下的暖气上。宽宽的窗台上放着水,在一个她轻轻松松就能够得到的地方。她就这样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冒着气泡的水。好几个星期未戴的佛珠又带上了。她,是迷信的。因此总觉得最近的不走运跟没带佛珠有关。

此刻的她是茫然无助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该怎么办。可又有谁能帮助她呢,矛盾的心理使得她六神无主,心神不宁。靠窗的墙边摆了一张桌子,正中央放了一盆盛开的鲜花。那是他拿来的。他说,病房里的色彩太单调了,一点鲜花会增加一点颜色,她的心情也会好很多。那是一盆精心挑选出来的鲜花,含苞欲放的百合和黄灿灿的菊花,在绿叶的衬托下更加娇艳。花丛中,三朵艳丽的玫瑰开得正艳。看着玫瑰,她的思绪就在那一刻定格了。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年谈恋爱时的那一句玩笑。她曾开玩笑地告诉他,三朵玫瑰代表“我爱你”的意思。谁知从那以后,每次买花,他总会挑上三朵玫瑰,让它们在花丛中绽放。结婚多年,他们似乎从没给对方送过什么礼物。为此,两个人经常被朋友笑话。圣诞新年快到了。同事们都在讨论给爱人买礼物的事情。问到她,一脸茫然:

“礼物,没想过,应该不会买吧。”

同事不解,继续盘问,没办法,只好开玩笑地告诉他们,她的那个他说了,她就是他中的六位数的六合彩,老天赐给他的最好的礼物,所以她不用买礼物给他了。

回家告诉他白天发生的事情,他大笑,说,他的同事们也问他会不会收到她的礼物,他的答案跟她一模一样。

真的,他们是不需要礼物的。想当年结婚,她提着个行李,风尘仆仆地来到他身边,而他刚刚租的房子四壁空空,没有餐桌,没有沙发,没有衣柜,连电视柜都是用砖头临时砌起来的,厨房里的餐具更是婆婆和奶奶贡献出来的。婚后两人一起,像小鸟筑巢一样,硬是将家一点一点给布置起来了。再后来,有了自己的房子,每年为小屋新添的家具成了他们送给对方的最好礼物。去年为他们的水床新添了电动床头,今年买了新书桌,盖了温室。他们知道,他们共同的礼物是将他们的小家布置得更温馨,更甜蜜。

就在生病前两个月,他们还盘算着多买一个停车位,这样他们的房子又会升值一些。可惜她总是忙忙碌碌地飞来飞去,买车位的事情也就耽搁下来。现在,总算有时间了,她又住进了医院。这对她是个不小的打击,整天想的就是何时能回家。忙碌惯了,不觉得什么,等静下来看一看,才发现,原来在家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心里就生出了对他的内疚。于她,他是从无怨言的。她要上班,不反对,她要出差,不反对,还宽慰她,说他会自己照顾自己。其实他工作也很忙,她不在家,一人也就少了做饭的乐趣,随随便便就对付一餐。

不想让他每天到医院,偏偏要来,说想她了。她,何止不挂念着他呢?总在想,他在干什么呢,有没有做饭,不会又对付一餐吧!这样想着,心就跟着飞走了,不在医院了。

那天来看她,搂着她,他眼圈红红地说,“我真不该,你都病成这样了,我还不知道,我真的后悔死了,你可是我的全部呀。”她无语,有这么一个丈夫,应该知足了。

他对她的爱,其实她不太知道,直到有一次生病。那次她病得很厉害,他吓坏了,半夜三更把她送到了医院,刚到医院,眼前一黑,就倒下了。迷糊中,她知道有人喊她的名字,然后就听到了他撕心裂肺的哭声。想睁开眼,却没办法,甚至都不能动,就在迷糊中她突然有了一种非常非常放松的感觉,不想睁开眼,就一直这样沉睡下去。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过来,首先看到的是血,鲜红的血洒在洁白的床单上,让她有点眩晕。然后就看到了他饱含泪水的双眼。他告诉她,那血是因为护士找不到血管了。握着她的手,他哽咽了,“你不知道,你吓死我了,护士说你心电图没反映了,我真的以为你就这样离开我了……”说不下去了,泪水刷刷地往下流。她无语,脸上却挂满了泪珠。

她一直不相信自己是失去了知觉的,因为她明明听到他的哭声。直到多年以后,在上急救课时才解开了心中的疑问,原来失去了知觉的人是有听觉的。那当年她听到他的哭声就是真的了,那哭声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很悲惨,很伤心。一个大男人,当着医生护士的面号啕大哭,是为了她,所以她要珍惜他们的爱。

上一次外出吃饭是什么时候了,她努力地想,应该是在生病以前。是一间温馨浪漫的餐厅。

餐厅一角,坐着一对小情侣。他们真的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穿着随意的夹克和牛仔裤,跟其他顾客的衣冠楚楚,一本正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餐厅提供的晚餐是四道菜的菜谱:汤,沙拉,主食和甜点。轮到给这对小情侣上菜了。先端上来一份汤,摆在了女孩面前。女孩拿起汤勺,从容地喝起来,一会儿,她停了下来,把汤推到了男孩面前。接过女孩递过来的汤勺,男孩慢慢地喝起了剩下的汤。等上沙拉时,两个人又是将一份沙拉平分了。大部分的客人不禁对他们侧目,目光中甚至有几许讥笑,可小情侣却全然不顾,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甜甜蜜蜜。

他和她就坐在小情侣的对面,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经意地,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问他:

“知道我想什么吗?”

“你又想起了我们在海边吃汉堡的事了。”他笑了。

“是呀,那个时候,穷学生,连一个汉堡都两个人分吃。看到他们,就又想起了当年。你看他们多甜蜜呀,虽然只喝一份汤,吃一份沙拉,可感到心都是暖的”她感叹道。

“可不是。”他抿了一口酒,握住她的手,慢慢地说:

“知道吗,亲爱的。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们的今天,你为我付出了太多。”

她居然就有了想哭的感觉,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每次两个人说一些暖心的话都会让对方心潮澎湃,悄然落泪。

温暖的阳光让她渐渐有了睡意。迷糊中看到夕阳里走来两个人,他和她,手拉着手,依偎着走在夏日乡间的小路上,她调皮地问他:

“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吵不起架了呢?想当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

“那是因为我现在总让着你。”他坏笑。

“才不是呢,我还比你大呢,是我总让着你才对。”她不甘心。答案其实就在他们的心里,他们知道,他们已经融为一体了,他们是一个整体,是配合最默契的团队。

病房的门悄悄地打开了,她一惊,睡意就跑走了。回头一看,主治医生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这是个年轻人,可能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脾气出奇地好,也很负责。让她很是放心。蹲在她的面前,仔细地检查了她的腿后,医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好,恢复的不错,看来药物起作用了。按这样下去,你下个星期一就可以出院了。对了,护士说你情绪不是太稳定,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尽管跟我说,好吗?这对你治疗也有好处。”医生热情的眼神安抚了她飞舞的心绪,她感到了希望的来临。微微一笑后,她知道,她要积极地面对一切,为了他和她,还有他们的家。然后就望了望门口,想他应该快到了,心里就涌起了一股幸福的甜蜜,回家,就要回家了,家是一个让她倍感温馨和亲切的字眼,她要和他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