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红,是个普普通通的,只有初中文化的中国农村女孩。他,是一家公司的产品经理,瑞士人。他们在中国遇见了,相爱了。
知道他们的故事,因为他是我的同事。他们的故事是办公室里公开的秘密。终于,在瑞士灰蒙蒙的冬季,红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国度,开始了她身在异乡的日子。红不会英语,更不用说德语了,他不会中文。同事们都很奇怪他们是怎样交流的。每当同事问起,他,总是给同事一个自豪的眼神:我太太很聪明的。
一个月后,我见到了他聪明的中国太太。其实他们还没有结婚。说实话,红实在是个不起眼的女孩,没什么文化,长得也土土的,一排刘海将窄窄的额头密密地遮盖起来。只是说话很爽,快人快语,嗓门也挺大。因为我也是中国人,又是她未来先生的同事,因此留下电话号码给她,嘱咐她不开心了,想家了就打个电话给我。这之后大概十天左右,红打个电话,告诉我她病了。
“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就是吐个没完,只能躺在床上。”
“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果真,第二天上班时,他兴冲冲地告诉我红怀孕的消息。四个月后,眼看红的签证就要到期了,他们才决定注册结婚。我是红的翻译。连着两天,我请假陪着红,为的是她能听懂而不至于签错名,答错话。同事们都说我傻,要知道在瑞士,请个翻译少说得50法郎一个小时,可我却分文不取。唉,傻就傻这么一回吧!谁让我是红的同胞呢?
接触时间长了,就也知道了红的一些情况,跟国内很多因为钱而无法继续读书的孩子不同,来自南方的红家里有钱,没继续读书是因为她不愿读了,想出来玩。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因此父亲也就放任她了。在她堂姐打工的工厂,她遇到了帕斯卡。
国外的生活并没有她想像的那样好,他有他的朋友,而且都还没有结婚,因此婚前每个周末朋友到他那聚会的习惯并没有因为结婚而该变。就这样,红挺着个大肚子还要每个周末给他的朋友们做饭。孩子出世后,出院第一个周末,他就约了朋友到家里,拖着疲惫的身体,红又开始给他们做饭了。酒足饭饱后,他和朋友们出去散步,扔下红一个人收拾残局。
如果不是红的电话,我一直以为他们的日子过得甜甜蜜蜜的,尽管他们还无法交流。
“想不想家?”
“想不想都无所谓,反正就爸爸一个人,哥哥也结婚了。就是现在学德语学得头疼,我不像你有文化,学得快,我一点都跟不上进度。”
“慢慢就会好了,帕斯卡对你好吗?”
“他呀,整天就想着他的朋友,我每个周末都要给他们做饭……可是你千万不要告诉帕斯卡呵!”
“放心吧,我不说的。”心里却替红,也替我愤愤不平起来。要知道,他平时把红夸成一朵花,还时不时地拿我作比较。我要是想中国了,他马上说他的红一点都不想中国,而且根本不想回中国;同事夸我聪明,英语、德语都讲得好,他说他的红也讲很好的德语了……而且,他还时不时地抨击中国,说他的红在中国根本就没有机会找到一份好的工作,中国的制度太死板了等等,气得我每次都据理力争,就差说出他老婆笨的骂人的话了。
同事们问我:
“你说他们真的幸福吗?”
“我怎么知道,幸福是穿在脚上的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
“可他们连交流都不行,那怎么能告诉对方的喜怒哀乐呢?”
“听说过吗,爱情是不需要言语的!人家连孩子都有了。”
“哼,她一定不好惹,否则上次她应该让帕斯卡参加那个重要的会议!”小头头始终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只觉得好笑,瑞士男人比女人还八卦。其实,自己也在心里问过自己好多次,他们真心相爱吗?红才二十二岁,文化不高,在国内的出路就是务农。嫁个老外,是让多少人羡慕的事啊,可,老外真的对她好吗?
有一次我问红:“仙,你爱帕斯卡吗?”
她低下头,“不喜欢能嫁给他吗?”
可是我还是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困惑,一丝迷茫……还有一丝狡狤……她比谁都明白,她不傻,她选择了帕斯卡,目的达到了,这对她来说是幸福的;至于帕斯卡对她怎样,就不重要了。俗话说:有得必有失。既然有所得,还在乎什么失呢。
幸福是鞋子,鞋子小,但能忍受,还是幸福。不管怎样,嫁到瑞士的中国女孩,还是让我为你祝福吧——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