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游戏,已迈入最终阶段。其最后一轮的总决赛,亦将为这长达五天的诡秘局势划上一个无比绚烂的句点。
今天,是我们在丘比菲城的最后一日,也是决定世界命运的一日。
第二次世界大战,尽管是“正义”一方的同盟国最终取得了胜利。但,战争的伤痕已永恒弥留在了历史的骨骼中。无论最后的胜者正邪与否,战后世界也较之战前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历史不可逆转,伤痛无法消弭,在这些不可改变的事实面前,那些所谓的正邪、胜负,也都不再重要了。所以,我知道,今天之后的世界,无论其执牛耳者将是秉持“博爱主义”的[爱神],还是继续倡导“民主、自由、平等”的美国,世界,也都不可能还是今天之前的那个世界了。
我期待着今日的最后一战,同时,也期待着下一个崭新时代的到来——
李鸣、来栖光、鲁斯,三人各怀着复杂的心情,踏上了最终的战常自认为已充分继承父亲遗志的李鸣,眼中透出无比的坚毅;深知今天将和苏珊娜见面的来栖光,已消除了心中所有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过人的冷静;唯有鲁斯,其身体状况并未完全恢复,他右边那只独眼中的目光仍显得有些迷离,但至少现在的他已不用让人搀扶了。“都准备好了么?”李鸣问。“恩,一切依计进行。”鲁斯回答道。两句简单的对话,已可见尽管鲁斯状态有异,落人们还是通过写纸条的方式提前进行了秘密会议,拟定了今日的作战计策。
落人的对手,已早早侯在了决赛场地。他们是本·哈克、苏珊娜,和已卸去妆容,摘下了近视眼镜,回归本色的诺伊诺斯。由于大流士的死,[爱神]三巨头空缺了一角,而诺伊诺斯顶替了原本大流士的位置。昨天的他,是代表以色列参赛的MOSSAD队长,使用的是犹太式的假名;今天,他则是作为[爱神]的干部诺伊诺斯来参赛。不同的装扮,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名字,此刻,当然不会有人知道,他其实就是昨天那个猜骰游戏中的输家了。一向倡导“公正”的[爱神],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让同一个人连续参加了两轮游戏。
“咦?大流士没来啊?”两方近距离碰面后,鲁斯用他那稍显孱弱的声音问道。“是,大流士昨天身体抱恙,今日恐会缺席了。这位是代替他而来的诺伊诺斯。”苏珊娜介绍道。为免声音露出破绽,叫人识破身份,本·哈克已事先吩咐诺伊诺斯尽量少开口说话,一切言语上的交流,皆由他和苏珊娜代劳。“哦。那么这位一定就是本·哈克先生了?”这次说话的是李鸣。“是,鄙人正是本·哈克。”本亲切的微笑着,伸出手,依次和落人队的三人握手。“鄙人?何必如此谦恭。身为[爱神]的首领,游戏最后一天才露面,你确实有够低调。”李鸣语带讥讽地说道。“这可并非低调。首领有首领的事要做,我没必要像个游戏主持人一样,每天来和诸位卖笑。”本的话也一点不客气。两队颇一见面,就针尖对麦芒,短兵相接了。尽管如此,本还是对落人们保持着应有的礼貌,不仅满口敬称,还谦辞不断。他似想表达出这样一层意思:你们不仅是我的敌人,更是我们[爱神]的客人。看着眼前这个戴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李鸣实难想象,此人就是这一连串恐怖策谋的幕后黑手。
寒暄过后,六人各坐在了指定的位置上。这时,裁判出场了。为了映衬最终决赛的庄严和肃穆,这位中东裁判今天也穿上了非常正式的黑色礼服。他,即将宣读本轮游戏的内容和规则。所有之前被淘汰的队伍,皆作为观众立于场下。此际,他们全都屏息凝神,仔细倾听着裁判所说的一字一句。在裁判开口前,全场几十号人皆鸦雀无声。因为他们深知这场游戏的重要性:[爱神]手持核武对世界虎视眈眈,代表美国CIA的落人队则正在向其发起挑战,这场游戏的结果将直接影响今后世界的走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一路艰辛,走到现在的落人队深深捏着一把汗。
“现在宣布本轮游戏的内容和规则。”裁判展开手中的一张长纸,读道,“由于本轮已是最后的决赛,所以之前一直履行的负者晋级制,本轮将不复采用。在本轮胜出的队伍,将成为最终胜者。”这句赛前宣言,当然是本·哈克授意裁判说的。既然李觅已以死为计打破了本胜负双盈的死局,有心人大多也看到了这点,故本认为,现在已无必要再打哑谜,大可把事情挑明。“本轮游戏的主题是——‘1888’。”裁判继续宣布道,“诚如诸位所闻,1888年在世界历史上可谓是并不平静的一年。《国际歌》在该年诞生,《君士坦丁堡公约》在该年签订,世界上第一部电影也在当年问世。但这些事的影响力却都远不如另一件发生在当年的大事——那是一启连环凶杀案。当时的人们,叫它‘伦敦白教堂连环凶杀案’,今人则喜称之为‘开膛手杰克’事件。相信各位都对其有所耳闻。”确如裁判所说,开膛手杰克这个名字于在场很多人而言,都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了。鲁斯,自是和开膛手杰克有不浅的渊源,他在落人论坛上的ID也以‘JACK’命名;李鸣,之前所写的那部小说即是以开膛手杰克为主题创作的;来栖光,也曾看过大流士那本包含有大量与开膛手杰克相关内容的著作《犯罪心理学探究》,若不是他的故乡长崎已被一枚核弹夷为平地,那本书现在还应留在他的书柜中。
“开膛手杰克事件的结果现已为世人熟知:凶手在连续犯下五启凶杀案,并给伦敦警方寄去三封挑衅性书信后,突然销声匿迹,不再作案。伦敦警方经过长达5年的调查,最终还是未能侦破此案。此案的真相也就此永远沉入了迷雾之中,成为至今仍悬而未决的世纪疑案。开膛手杰克的真实身份,也成了世界犯罪史上一个永恒的谜。我们今天要玩的这个游戏,就包含着破解这个谜,以及改变‘历史’的可能性。大家请看,这台由[爱神]科学部系统开发的幻象机就是我们今天的主角。”裁判将手指向场地中央,那里伫立着一台庞大的机器,其外形与历史书上所画的,世界上第一台计算机“埃尼阿克”颇为相似。它没有屏幕,也没有复杂的按键和构造,只如一个笨重的大铁块,摆放在那里。六位参赛者,正是环绕它而坐。它旁边如树根般盘绕着许多粗细不一的电线,略具重金属时代的风格,甚是怪异。虽然裁判口中称其为“幻象机”,其实他倒很像是本·哈克冥想室内那台用来活化大脑的不知名机器的放大版。
“这台幻象机能够与六位的大脑和五感相连接,带领你们穿越历史,回到1888年的伦敦。当然,那并非是真正的时间倒流。它只是模拟诸位的感官,通过微电波将诸位的意识结合在一起,带入系统创造的虚拟空间内。一旦和机器连接,你们就会陷入沉睡之中,不过大家尽可放心,这台机器不会给你们的身体造成任何副作用,待游戏结束后,你们立刻就能苏醒过来。”裁判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显得很是悬乎。但实际上,这个所谓的“幻象机”也并不太科幻。它只不过是像电脑游戏一样,把玩家的意识和感官联入虚拟网络罢了。2012年的科技,要做到这一步并不难。“参赛者在进入‘1888年伦敦’之前,需在脑中反复冥想一个人物的名字、外貌、衣着、性格、习惯等等。在进入虚拟空间后,你就会在该环境内,变成你所想的那个人物。那可以是真实存在于1888年伦敦的历史人物,也可是艺术作品中的虚构人物。唯一有一点需注意,你所想象的人物必须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那是一个全由你凭空臆想出来的,具有超能力、特异功能或魔法之类东西的人物,我们的机器将不予接纳。在游戏开始之前,两队需抽签决定谁攻谁守。这里有两个密封的信封,其内的纸条上分别写着‘攻’和‘守’的字样。抽到‘守’的队伍,将担任犯下凶杀案的凶手和疑犯;抽到‘攻’的队伍,则将担起破解开膛手杰克这个世纪疑案的工作。”
“游戏的流程是这样:守方的一人为真凶‘开膛手杰克’,其他两人为迷惑攻方视线的无罪嫌疑犯。当然守方也可选择由两人为帮凶,三人联合作案,人员的具体安排全凭守方意思自治。攻方的三人则需联合起来,从众多虚拟人物中抽丝剥茧,找到并逮捕‘开膛手杰克’,破解疑案。若开膛手杰克的五启案件全部成功达成,凶手仍能逍遥法外,则守方胜;若开膛手杰克被抓获,未能达成五启凶杀案,则属攻方胜。总之,诸位尽可不管真实历史的桎梏,去演绎一个你们心目中的‘开膛手杰克事件’。由于昨晚,两队就都已知悉了游戏的内容和规则,想必你们也都事先商量过各自该扮演的角色和游戏方案。但,你们只知道同一方的其他两人是以怎样的身份出现在游戏中,而不知道对方的三人将以怎样的面貌站在你们的对立面。所以,这个游戏的核心其实是,两队谁能更快的知道对方三人在游戏中的身份,谁就占到了绝对优势。另外,还有一点需提醒各位,本轮游戏是可以互相杀戮的。即是说,在确定了对手身份后,你可在虚拟空间内将其杀死。一旦有玩家在游戏中‘死亡’,他的意识将立即被踢出虚拟空间,回到现实,苏醒过来。所以,不论破案与否,只要你能将对方的三人全部‘杀死’,你也会获得胜利。游戏过程中,只要一‘死人’,现场就会有人醒来;而谁能坚持到最后,成为现场最后一个醒来的人,谁就将带领队伍,走向最终的胜利。”
这会儿,场下的观众终于看清这个游戏的规则了。“破案”只不过是个表面上的说法,“杀戮”才是这个游戏的实质。幻象机没有外设的输出设备,观众不可能看到虚拟空间内游戏的进程,更不可能知道最终到底是破了案还是没破。故,对于观众而言,唯一可判断游戏胜负的标准,就是现场谁先醒来,谁后醒来。这时,一个观众开始大声发泄他的不满:“这个机器是你们[爱神]自己造的,你们当然也可以随意控制这些人醒来的先后顺序,我们怎知你们动没动过手脚?”
面对这个质疑,裁判并没有做声,回答者是本·哈克。“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怀疑我们的公正。”本不屑的看了那人一眼,“如果你信不过我们,大可过来试一试。”“哼,试就试!”提问人三两步跑到了场地的正中央,用力拍了拍幻象机,轻蔑地说道,“我还怕你不成?!”“那么,就由我亲自来当你的对手吧。诺伊诺斯,给这位先生让个座。”本无奈的笑着说。这,是一个怜悯的笑容,宛如人类在怜悯蝼蚁。诺伊诺斯听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个早在前几轮就被淘汰了的特工坐到了椅子上。“请你躺下。”本一边说话,一边从机器上拉出四条细电线,分别粘在了“挑战者”的太阳穴和额角上。接着,他坐回座位,给自己采取了相同的动作。“裁判,可以开始了。”随着本的一声令下,裁判拉下了机器的拉杆。机器启动了,指示灯上闪现出红色和白色的光芒。与机器连接的二人闭上双目,很快就陷入了“睡眠”之中。
短暂的骚动过后,现场再次恢复了一片寂静。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目不转睛的看着本和那个“勇敢”的挑战者。在二人的眼皮之下,眼球正快速转动着,恍惚正在做梦。几分钟内,二人皆无动静。但没过多久,现场突然响起了“挑战者”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双手紧捂胸口,全身抽搐,额角青筋浮现,唾沫从嘴中溢出。看到这一幕,人们无不感到寒毛倒竖。裁判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现在在虚拟空间内一定正发生着什么他们难以想象的事。一轮又一轮的惨叫过后,“挑战者”终于醒了过来,他的眼中充满了血丝,豆大的汗珠挂在额上。他看了身旁的本一眼,便灰溜溜的站起身来,踉跄的逃回了观众席。途中,还险些跌了一跤。他之前的嚣张气焰此刻已全然蒸发,蜷缩在自己的席位上打着哆嗦,嘴中不敢再吐出半个字来。
大约一分钟后,本也醒了过来。与那个仓惶逃窜的特工不同,他显得非常轻松,脸上未有一丝倦意。“刚才,我在虚拟空间内把他杀死了,所以他先醒了过来。”本向场下众人解释道,“现在,大家相信我没在机器上动手脚了吧?”场内无一人说话,本又把目光转向刚才挑战自己那人,问,“你还有话说么?”那人不仅不敢答话,更深深埋下头,不愿再与本的视线相交,犹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好了,相信现在所有的误会都已冰释。游戏可以开始了。”本微笑着坐回了他的座位。“喂,你对他做了什么?”一旁的苏珊娜出于好奇,俯在本耳边,低声问道。
“没什么,我只不过是砍掉他的手脚,放进绞肉机里绞成了渣,然后喂给他吃,再等他的血流尽而死罢了。”
是的,幻象机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任何副作用。但在其内的经历却可能给人的心理留下一辈子的阴霾。
看到场下已不再有反对的声音,裁判继续宣布道:“接下来,游戏正式开始。首先,请两队抽签。”裁判摊开手中的两个信封,李鸣和本代表双方各抽去了一张。信封开启验定后,落人队是守,[爱神]是攻。“呵呵,看来这次[爱神]倒成了正义的使者,我们反是坏人了。”鲁斯调侃地笑道。其实,抽签并不重要,无论是[爱神]还是落人,他们昨天都已针对两种不同的情况各拟定了两套方案。即是说,不管是当“侦探”还是做“凶手”,都没有太大分别。于鲁斯个人而言,他自是更愿意抽到守方,做开膛手杰克。现在的这张签正是他乐于看到的。“好,攻守决定了。请诸位躺下,将四条电线如方才哈克先生示范的那样,粘在你的太阳穴和额角上。准备就绪后,就可开始在脑中默念你想要在游戏中成为的人物的名字了。”
见六人已合眼坐定,裁判拉下了机器的拉杆,指示灯再次亮起。机器中传来了巨大的运作声,六人的眼球也都开始了匀速转动,宛如已经熟睡。此刻,游戏便已开始了。“士兵们,全部出来吧。”裁判扫视了一遍六人后,拿起手中的对讲机,说道。正当场下众人对这句话还感到摸不着头脑时,场地四周的门皆已自动打开,每扇门内各走出了十个荷枪实弹、训练有素的[爱神]士兵,呈圆形围在了幻象机和六个参赛者周围。看着这些手持重机枪的士兵,不安笼在了场下特工们的心头。“各位不用担心。这些人是为了保证游戏能顺利进行的防御机制。”裁判指着场中央,这个由人围成的圆形区域,一脸假笑的解说道,“由于本轮游戏需要参赛者的大脑高速运转,因此外界必须有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游戏将不容任何人打扰。只要大家不在游戏过程中接近此处,妄图打断游戏进程,我就保证,大家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请各位安静的期待,谁将第一个醒来,谁又将最后一个醒来吧。待游戏结束后,这些士兵自会撤去。”
特工们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觑。对于手上没有任何武器的他们,[爱神]竟派出了这样一批装备精良的部队加以看守,这简直就好像是在说:“别轻举妄动,否则我一只手指也可轻易碾死你们这些虫子。”置身于现在这样一种自身难保的情境下,或许真的只能寄希望于落人队的表现了。然而,对于一场肉眼根本无法看到的游戏,他们究竟又能抱多大希望呢?
与此同时·英国·伦敦·格林威治半岛——
“本那边的游戏,应该已经开始了。”一个昏暗朴素的房间内,戴单片眼镜的中年男子看着腕上的劳力士手表,说道。“你准备好了么?我们答应过本,要再帮他一次的。”男子的视线从手表转向身边的一个人。那是一个躺在床榻上的人,浓密的头发和胡须几乎遮住了他的整个面部,只有一个鼻子露在外面。他没有答话,只是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声,似在睡眠之中。他的太阳穴和额头上也粘着几根电线,另外,鼻孔中似还插着透明的管子。他的床榻旁,摆放着一台和本·哈克的冥想室内相同的仪器,指示灯正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呵,看来你已经先行一步了。真是耐不住寂寞啊,‘莫里亚蒂教授’。”戴单片眼镜的男子笑着自语道。“那个什么落人队,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我们[爱神]还有第四个参赛者吧?呵呵呵。。。待今天的游戏结束后,我也该给您修剪一下头发和胡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