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来到台湾之后,对于政坛的成员也进行了重新的洗牌。其中一个让他头疼的人物就是吴国桢。
早在1948年,蒋经国到上海“打虎”的时候,吴国桢是当时的上海市市长。因为蒋经国年轻气盛,又选择了铁腕手段坚决打击不法投机商人,引起了外界许多非议和上海商界的反弹。对蒋经国的做法,市长吴国桢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经济问题需要用经济手段解决,政治上的高压于事无补。两个月后,蒋经国上海“打虎”失败,事后却将失败的原因归咎于吴的不合作。
1949年12月7日,国民党权力机关迁往台北。12月15日,蒋介石任命吴国桢接替陈诚担任台湾省主席兼保安司令、行政院政务委员,以利用吴国桢“民主先生”的形象,“全力争取美援”。吴国桢担任台湾省主席期间,致力于推动台湾人地方自治、农业改革,允许某些地方官员职位由普选产生,并试图减少滥用警权。但他发现蒋经国掌握特务大权,对岛内民众滥捕乱杀,大搞白色恐怖,就时常利用省主席的职权对蒋经国进行牵制。此外,吴在举办台湾县市政权选举等方面也与蒋氏父子的看法不合。双方矛盾越积越深,尤其是吴与蒋经国的暗中较劲日益公开化,吴国桢经常在蒋介石面前发泄对蒋经国的不满,甚至说蒋经国“仗势越权,必将成为人民仇恨的焦点”。
因为吴国桢在美国留过学,蒋介石需要利用吴国桢跟美方拉关系,所以对吴国桢十分包容。但是在朝鲜战争爆发后,美台关系越来越近,美方开始全力支持国民党残余势力并给予美援。这时吴国桢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地位也因此下降。于是,在吴与小蒋的争权中,蒋介石开始公开偏袒蒋经国,排斥吴国桢。
而此时吴国桢依然不肯服软。他跟蒋经国与彭孟缉的特务系统也不断发生冲突。台湾火柴公司总经理王哲甫无辜被捕,吴下令放人。台湾保安副司令彭孟缉执行蒋经国命令,坚决不放人,先判死刑;由于吴的反对,经蒋介石出面,改判7年徒刑。吴国桢已完全无法再与蒋经国共事,蒋介石曾派黄伯度传话,许以行政院长之职,要吴好好与蒋经国合作,愿当院长兼省主席亦可。但吴国桢一概拒绝,偕妻上日月潭,声言如果蒋介石不准许他辞职,他就不下山。
蒋介石又是痛恨又是气愤,无奈只好答应了他的要求。1952年复活节,吴国桢由日月潭下山,蒋介石派来一辆小轿车接他们夫妇。
途中,吴国桢的夫人因为腹痛,要求在路边的小饭店稍作休息,但当他们再回到车上的时候,却发现司机面色苍白地坐在座椅上。原来,他刚才检查了一下车子,发现车前轮与主轴连接的地方,螺丝被人为地拧开了。如果不是因为中途停下来休息,要直接跑下山的话,很可能在半路就翻车,造成不可挽回的惨剧。
吴国桢考虑之后,认为这件事一定来自蒋介石的命令。他知道台湾不再是久留之地,于是开始处处防备。1953年4月,吴国桢辞去省主席职,蒋介石任命俞鸿钧接替吴国桢。1953年5月24日,吴与妻子前往美国,蒋经国、陈诚到机场送行。
吴国桢来美不久,就应芝加哥WCN电视和合众通讯社之请,先后两次发表自己的政见。他声明:因为目前台湾的“政府”过于趋向专权,而且当时使我请辞“省主席”的政治情况,如今依然存在,所以我并没有马上回台湾的决定。他还批评国民党“一党专政”,称如不从速实行民主,台湾难以得到美国等西方国家的支持;并表示他出走美国完全是因为与蒋氏父子政见不合,不为所容。此言一出,即在美国引起巨大反响。一周以后,吴再接受美国一家通讯社记者采访,指责蒋介石任人唯亲,排斥异己,独断专行;国民党钳制言论,大搞特务政治,并要求彻底清查国民党的经费来源。
蒋介石闻言恼羞成怒,除组织岛内舆论进行围剿外,并于3月17日以“总统”名义发布命令,指吴国桢“背叛国家,污蔑政府,分化‘国军’,挑拨政府与人民及侨胞与祖国的关系,居心叵测”,网罗了13条罪状,宣布解除吴国桢所有职务,开除党籍;对于有关“违法渎职”罪行,将彻底查办。台湾当局并向美国政府提出引渡吴国桢回台的请求,但遭美国拒绝。
蒋介石十分紧张,于是便招来蒋经国道:
“这个人不比旁人,讨厌之极!他知道的东西不少,参加的会议又多,最好让他别乱说!”
蒋经国心领神会,立即把毛人凤叫到自己的“官邸”,传达了蒋介石的“口谕”。
毛人凤领命而去,思忖了一阵后派人召来军统老特工金乃我,说:“我这次派你赴美执行的是一项绝密使命,直接对我负责。因此,不和本局在美工作的同志发生横向关系,人手不够,可以从台湾带去。”
金乃我于是和两个都是美国华侨出身的助手段某、沈某密议暗杀吴国桢的方案。方案议定后,毛人凤给他们把护照也办好了,三人便由台北直飞纽约。
此时,吴国桢已经迁居乔治亚萨凡纳市,任州立阿姆斯壮大学史学教授。金乃我三人便从纽约赶往萨凡纳市,在阿姆斯壮大学附近租了房子住下来。
段某、沈某整整跟踪了18天,对吴国桢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吴国桢住在他所执教的阿姆斯壮大学校园后面的教授公寓内,这所公寓的百余米外有一个警察署,公寓看门人有私人手枪和猎枪。在寓所内显然不适宜下手,因为下手后很难遁身。
吴国桢除了授课外,平时不出门。每天早晨和傍晚,他总是穿着一件红色的羊毛衫,在公寓的花园里悠闲地散步。这样,连想在他出门时行刺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无奈之下,金乃我只得自己飞回台北去见毛人凤报告情况。
次日,毛人凤召来几个行动特工专家,几个人在机关的小餐厅里,边吃边讨论如何实施这项行动。议来议去,竟没个头绪。
一个原是军统局台湾站行动科长的特工在别人提问之后,也提了一个问题:“吴国桢每天早晚散步的花园和外面的马路是用什么分隔的?”
金乃我想了一想,说:“花园周围是绿色的大栅栏,大约有一人高。”
“花园里栽种了什么植物?”
“有树木、草坪和一些叫不出名称的花。”
“花是什么颜色的?”
“黄色的。”
“教授公寓的建筑物的外部是什么颜色的?”
“屋顶是蓝色琉璃瓦,外墙是白色的。”
那家伙点点头,对毛人凤说:“局座,如此,我倒有一个主意可以一试。”
这个特工曾在抗战时期奉派潜伏台湾从事地下工作,在台湾待过几年,很熟悉当地的风土人情,曾在一个高山族人办的杂耍班子里混了两个年头,因此知道高山族人会配制一种药,给猴子灌下后,猴子就会在短时间内处于癫狂状态,看见红色就疯狂扑咬。杂耍班当时据此设计于一个“猴子斗马”的节目。让服了这种药的猴子跟火红色的大洋马打架,极具刺激性。据此那特工便说出了一个主意:物色一头凶猛的大猩猩,让它服药后去扑咬穿红色羊毛衫的吴国桢,那就能把吴氏置于死地。毛人凤听后,喜上眉梢道:“就地取材,在美国购买一头大猩猩,再物色一名高山族艺人,带了他去美国负责实施。”
于是,当即付诸实施。
金乃我带着高山族艺人直抵萨凡纳市,并吩咐一个助手陪艺人去乔治亚州州立动物园买了一头大猩猩。
大猩猩运到萨凡纳市台湾特工租下的临时寓所后,先进行训练。只花了10来天时间就把这头大猩猩训练得可以拴着链子牵着在街头散步。金乃我说:“行了,可以下手了。”
次日傍晚,一切照预定方案进行。当段某见吴国桢来到花园里后,马上传报沈某。沈某朝高山族艺人点点头,小声道:“老兄,看你的了!”
艺人便一抖铁链牵着已经喂过药、蒙上眼罩的大猩猩下了汽车,沿着人行道往教授公寓走去。行至公寓外面,艺人把大猩猩牵到木栅栏前,摘下了眼罩。大猩猩站在那里,双“手”抓住木栅栏,一双丑陋的眼睛对着花园里东张西望,由于药物反应,鼻腔里喘着粗气,嘴角边溢着白沫。忽然,它的眼睛“定格”了,一动不动地盯着站在草坪上仰望着晚霞默默出神的吴国桢。
吴国桢身上穿着红色羊毛衫和黑色毛料长裤,脚上的皮鞋擦得纤尘不沾,在晚霞的余晖中微微闪光。他不知殒命之险正在逼近,还是从容不迫、气定神闲。
大猩猩朝吴国桢盯了大约5秒钟,倏地,它发出一声嗷嗷刺耳的怪叫,双“手”一用力,竟把一大片木栅栏齐齐扳倒,然后朝花园里窜扑而去。吴国桢听见声响,转脸一看,脸色顿时煞白。他不知道大猩猩是不是想袭击自己,但看这副架势分明是来者不善!他来不及多想,一个急转身,便往草坪的另一侧跑去,想向公寓守门人求救。
大猩猩怒气冲冲地追了几步,忽然改变了方向,朝公寓楼门口那里扑去。原来,这时正巧从里面走出一个高个子美国青年女子。这是阿姆斯壮大学文学系一位教授的夫人,还不到30岁,身穿一件大红色的连衫裙,脚上的皮鞋也是红的。这鲜艳的色彩强烈地吸引了大猩猩,它就放弃吴国桢而扑向洋女郎。教授夫人还来不及作出反应,甚至连叫都没叫一声,就已被大猩猩扑翻在地。接下来的动作就像闪电一般,仅仅几秒钟,教授夫人的两腮已被啃烂,一只眼睛被挖了出来,金色的长发在空中飘舞!
大猩猩怒未消、意未尽,正待给教授夫人来个开膛剖肚,住在二楼的一个教授把一支双筒猎枪架在窗上,只一枪便把它打了个仰面朝天,复一枪打碎了脑袋。
但是,受害者已经停止了呼吸!
却说那个高山族艺人见大猩猩发作,按照预先金乃我所关照的拔腿便逃。不料因他先前状态诡谲蹊跷,公寓大门口的看门人已经注意他了。见他放出大猩猩后逃跑,立刻喝令止步。这人不懂英语,即便懂也不会站下,于是看门人从怀里拔出手枪就是一枪,击中腿部,他扑地倒下,被生擒活捉。
在场察看效果的金乃我见状不妙,匆匆离开,和两个助手会合后,立即逃离萨凡纳,次日从纽约机场离境,飞回台湾。
那个高山族艺人被捕后,警方从护照知道他来自台湾。报纸一登,起初还蒙在鼓里的吴国桢顿时恍然大悟,一个电话打到警察局。警方听说是这么一回事,便把人移押联邦调查局,政治案子该由那边办。被捕者起初什么也不供,等着台湾营救。而毛人凤为防泄密也真的准备营救,但还没开始实施,那人已经被联邦调查员的严刑撬开了嘴巴,于是真相大白。美国方面自是恼怒,一面将凶手判了25年的重刑,一面向蒋介石提出警告。从此,台湾方面再也不敢动吴国桢的脑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