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快乐心灵的亲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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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父亲的祈望

◎文/佚名

当医学手段无能为力时,什么能延缓人的死亡呢?我想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牵挂,一份沉甸甸的爱。

路彬是六十年代后期,由师范学校分配到我家乡小镇中学的。他当了十年语文教师,跟一个农村妇女成了家。他文笔很好,区委宣传报道组缺少人手,将他从学校调过去。宣传报道组的人是很容易被提拔的,过了几年,轮到他了,被派到附近一个乡当了副乡长。他时常回到小镇上来,这里的各行各业都有他的学生,都认他这个老师,都很客气,愿意为他办事。他有个学生在镇医院当医生,负责操作CT机。路彬到镇上开会,碰到了这个学生。学生热情地拉他到自己的科室,免费做了一次CT。

诊断结果出来,学生的脸色有点不自然。学生说,这台机器是刚换的,很先进,自己还没有熟悉性能,难免会有失误。学生建议他不妨到大城市再做一次看看。路彬先到附近的扬州,医生看看诊断结论,重做了一次,脸色也不好看,说原先的诊断是对的。再到南京,也是这种结论。路彬心里有些不踏实了,他去了上海,这次他没说已经在三个地方检查过,以普通病人的身份做CT,诊断结果出来,不但病情属实,而且说已到了晚期,即使及时采取必要的救治措施,患者最多也只能活半年左右。

路彬也知道结果了,心里很着急,他对前来看望的乡领导说:“我要是死了,儿子考大学的事怎么办呢?”路彬的儿子正读高三,人并不笨,但是开窍很迟,不懂得学习,非得大人盯在后面反复催逼,成绩才能稳住。路彬被确诊是九月份的事,离高考足足有十个月左右呢。他先想办法将儿子转到县城中学就读,然后预先写好几十封信,让妻子每隔一段时间寄给儿子,督促抓紧用功。接着,才放心去南方住院。

到了春节,路彬儿子回家,没有看到父亲,桌上有一封信。路彬在信中说,他负责的乡计划生育工作没有抓好,被集中到地区办学习班,所以春节不能回家。他要求儿子只能除夕、大年初一歇两天,年初三开始补习。路彬儿子按父亲嘱咐,提前回到县城中学,一心扑在功课上。到了六月份,高考越来越近,学生压力很大。路彬儿子夜里睡不着,忽然发现自己半年没有见到父亲,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往家里写了一封信,要父亲无论如何来一趟。

路彬在南京接受化疗,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他请乡里派辆小车,买套好衣服穿在身上,赶回县城中学见了儿子。儿子问他这么长时间到哪儿去了,路彬回答说,上半年南方山区发水灾,他正好去开会,就被困在大山里面出不来了。儿子问:“爸,你怎么这么瘦呀?”路彬说:“路被水冲断了,粮食运不进去,人饱一顿饥一顿的,怎么不瘦呢?”儿子又问:“爸,你怎么剃成个光头了?”路彬说:“洪水围上来,人跟猪呀羊的这些牲畜挤在一起,染上了虱子,只好把头发剃光了。”

到了七月份,离确诊病情整整十个月了,路彬咬着牙仍然活着。他挨过上旬几天高考,又挨了一些日子,估计分数下来了,他硬撑着身子,亲自拨通声讯电话查询,儿子竟然考上了,成绩超出重点院校分数线。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握着话筒,身子一点一点软下来,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赶紧过来,这个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