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国历代重大战争详解:元代战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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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战前一般形势

自铁木真二十五岁为汗起。至其四十八岁,始统一蒙古各部落,经过数十次大小战役,为时二十四年,即自宋孝宗淳熙六年、金世宗大定十八年、公元1179年岁次己亥年起,至宋宁宗嘉泰二年、金章宗泰和二年,公元1202年岁次壬戌年止。铁木真在此二十四年中,常运用突厥克烈部王罕之力,屡战蒙古不服之各部。终于盎数收降蒙古各部落,编为自己摩下之一部。待其统一蒙古各部族之后,遂进击突厥各部,而统一亚洲大草原地带。

一、成吉思汗建国前之亚洲大势

掳冯承钩所谭之“蒙古史略”(原著是法国还东历史学家格鲁赛所著之远东史蒙古篇)所载……兹摘述如次:

十二世纪中叶时,满洲北部、蒙古全部、与土耳其斯坦等地,是些半开化而以游牧为生之部落之居域。此等部落之语言,属于阿尔泰系之三部语言:东胡部语,蒙古部语,突厥部语。

在黑龙江支流额尔古纳河右岸,有两部落游牧:一是确属东胡种之塔塔儿(一作远靼),一是有时属突厥种,有时属蒙古种或蒙古难种之宏吉剌、在秃兀剌、斡难河怯缘连河等河之上源肯特山一带,是蒙古族孛儿只斤族所居地方。此族即是产生成吉思汗之蒙古族。在孛儿只斤族周围,斡难河与音果运河流域一带,东迄怯缘运河……西抵贝加尔湖散处者,则为其他蒙古部落。其中与孛儿只斤部有血统关系者有六部:即泰赤乌部……札只剌部、巴鲁剌思部、八憐部、朶鲁班部今作杜尔伯特……散只兀部、哈答斤部。与学儿只斤部关系较疏者有五部:阿鲁刺惕部、伯岳吾部、火鲁剌思都、亦乞剌思部、拉施哀丁、曾将弘哲剌部也加入此部落。另有居于同一地带之札刺亦儿部来历不明,拉拖真丁未将其列入前两类,或者是一种与蒙古人同化之突厥部落。在贝加尔湖东岸者是蔑儿乞部,此部是突蹶种,或是与突厥难居之蒙古种。在贝真加尔湖西岸者是斡赤剌部,是纯粹蒙古种。在贝加尔湖斡儿寒河与肯特山之南,一直到长城,则属突厥种克烈部。此部似包含有秃兀剌河流域与现在之土谢图汗全盟之地。此种克烈部在十一至十二世纪末年(辽金时代),是当时蒙古之最强盛之部落。另有一种与克烈同属突厥而与克烈为敌之乃蛮部,居于斡儿塞河上,与大金山(阿尔泰)之门(科布多),乃蛮部之西南,是突厥畏兀儿部,此部在九世纪时(震按应为七八世纪,即隋唐时代之间纥部)。曾经统治蒙古全境,此时正跼于哈密、蒲类、别失八里(今新疆省孚远北)、吐鲁番、哈刺沙尔、库车等地(今新疆)。其西伊黎河一带,海押立附近,是哈刺鲁部居住。当时阿力麻里国(今之伊宁),必是出于哈刺鲁部。长兀儿与哈刺鲁两部,皆臣属西辽。

西辽建都于吹河附近之八刺沙衮,其直接统治地,为伊犁河与塔里木河流域诸城……如碎荚、答刺速讹迹邦合夫合儿也里虔、斡端等城。此外属国,东有长兀儿与哈刺鲁,西有撒麻耳干即河中及花刺子模国(阿母河裹海间)。西辽统治中亚一直到古尔罕(耶律大石)、直鲁古(火石之子)之时(一一七八至1211),及花刺子模与撒麻耳干叛离,遂失河中(1207至二一〇八),此时西辽的南境,败以锡尔河为界。锡尔河以南,是一个信奉回教之突帝国——花刺子模沙(犹言王)所统治之国。他于122〇年取得西辽之河中,及阿富汗族王朝之阿富汗,与将波斯之色尔柱朝减了(1194)后所属之领地之等地酋长夷为臣蜀,故其尝时已将伊蔺完全征服。此时祇有古大食帝国之黑衣大食朝,尚君临报运跼蹐于此强之旁而已。

此时极东之东亚,则南北二国分立,南方为汉族之(南)宋、北方为汉化之女真族之金。宋金两国之西,又有唐兀建立之西夏国。至在西亚,则之突厥色尔柱朝,与希腊人共争小亚细亚,埃及之朝。这在攻取叙利亚。印度境中,则突厥朝,将继承阿富汗之朝,而向之印度教开始其宗教战争。

二、铁木真为汗后之十年生聚教训

元朝秘史中谓:“铁木真与札只剌部长札木合共处一年有半,因扎水合喜新厌旧,逐乘夜离去,次日黎明、诸部之人相约来归。”云云。查该书为当时人用突厥文所记,盍类似实录,却非实录。其笔记时间多事后追记,听当事人追述而笔记之者居多,说旧事者赏有所语言不书实在之处。实际上铁木真与札术合共处年余,极可能铁木真所图谋之“诱结诸部豪强以从己”事、业已成熟,始藉故离开札木合,以求自立而另行开创其大基业。秘史中不便明言其勾引别人部众诸事。仅记其统率自己所部夜去,其他各部之人志愿缔顺而前来投靠,特以此表示“夫与人缔”以赞美之而已。

在宋孝宗淳熙六年,即金世宗大定十八年(公元1179)岁文已亥,秘史所谓“猪儿年”……此年方二十五岁之铁木真,已脱离札木合之笔下,自也儿古纳河(今与安省额尔古纳河)流域,携其家眷与部众,连夜西走,来到不儿罕山(今外蒙古肯特山东部一主峰)之东南,客鲁达河(即怯缘连河今名克鲁伦河)发源地,其地名叫阔阔海子(即青海子位于克鲁伦河上源为一大蓄水池)之虑,以及必尔额领,与黑山等地方。停留下来。蒙古各部,缔附之者日多,遂自称为铁木真汗,即是蒙古各部落之王。

铁木真即汗位之后,即遣使者以“子即汗位往告其父”之態度,往告克烈部王罕;以“弟即汗位往告其兄”之態度,往告札只剌部札木合。王罕表示将全力支持;札木合则表示大为不满,但亦不便说出铁木真曾勾引其属下,拆散其势力等话,只是发些牢骚,指出有人从中挑拨离间。使者还报,铁木真汗因知非使用武力先征服蒙古未附各部,则自己无以自存,更无法集结蒙古全部力量以一致对外。但以自己新进起事,实力尚属微弱,统点缔者人数,当不足三万人,故必须继续招诱诸部投顺;并得借重突厥克烈部王罕之助力以为后援;再济之以生聚教训之十年计划,方克成功。于是,乃为此而埋头苦干以作尔后发展之准备。

铁木真汗为要巩固自己政治地位,首先急务,是编组近街队及外街队和巡察队。乃命忽必来……别勒古台、合儿孩脱忽剌温,同其弟拙赤合撒儿四人,各率头带刀勇士八十名,分班轮值,以为其近前侍街队,称之为“宿街”。

更命孛斡儿出之弟斡歌来,同合赤温、哲台、多豁勒忽四人,各率领持弓箭勇士七十名,分班轮值,以为其外围侍街队、称之为“护卫”。又命阿儿该合撒儿、塔孩、速客该、察兀儿罕四人,各率领持刀带弓箭勇士七十名,分班轮值,以为内外巡察队,称之为“散班”。然后,命孛斡儿出为内侍街宿街总队之长;命者勒蔑为外侍街护卫总队之长;命速不台为内外巡察散班总队之长。复命汪古儿、雪亦客秃……合答安答勒都儿罕三人,各率领膳者、工匠、艺人等七十名,分别按时均分,以供愿此三个总队,及铁木真全家与不时之宾客用度需求,以及饮食寝处等事。

铁木真汗为求人口增多,财富繁殖,用度改良,技艺精进,并能大量生产、储存与供应,乃命朶歹率领通晓各地语言之人,擅长交际之人,具有特技之人,来总管各部落户口;接待并招来宾客;以及经管对外交易等事。铁木真汗更命其弟别勒古台、与合刺勒歹脱忽温二人,集合擅长骑射技术诸勇士,掌管训练人马及编组圉独等事。又命泰亦赤兀歹忽圃、抹里赤、木特合勒忽三人,分率骑士,以掌管各地马为之繁殖,地区划分以及警佣等事。更命迭该率领骑士,以掌管各地放牧牛、羊、山羊,骆驼等繁殖、屠宰、准备交易诸事。

诸事分派已毕,铁木真汗乃召集其属下求人而言曰:“尔众人离开札木合,来随从于我,我得必相天地护佑众人一般的护佑着你们。你们中的年轻诸人,我已经都委付了职务,各自去努力。去组织训练你们分得的百姓,各自锻炼成一个能征惯战的作战团体,来共同争取最好的前程。你们中的年长诸人,都是我的吉庆伴当,得各盅心竭力……来为我参议诸事,随时随地来告诉我去办,以共谋大家伙儿的盛强壮大而光荣之事业。”

于是,其部众各大欢喜……各自分头召聚友朋前来,共谋努力立功。(元朝秘史卷三)

铁木真汗部众,以比日有增加,其却大为惊恐。

三、铁木真汗与札木合冲突

蒙古札只剌部,居于也儿古纳河(今与安省与西伯利亚闻之额尔古讷河)流域,区内水草登盛,故其部众人数亦多。部长札木合继其叔之业,青年有为,蒙古各部皆尊重之。并台一度将铁木真收缔于其笔下,视为部属之一部……不意铁木真之野心,比他还大,组织部众之手段也比他敏捷而有魄力,因而在暗中大事活动,结果,竟诱致诸部豪强,脱离札木合,而西去自立为汗。札木合因惧于铁木真所依附之克烈部王罕臭奥援,一时不敢贸然向铁木真西征……蹉跎光阴,转眼十年。

在此十年中,札木合采用孤立铁木真之政策,故一手拉住铁木真死敌泰亦赤兀部长塔儿忽台等人,使之西聊蔑儿乞各部,以牵制铁木真之北方。另一手拉住为金人世守长城之塔塔儿部、汪古部、使之由南方牵制铁木真之南面……并从另一方面,遣使西交居于今科布多之突厥乃蛋部,希望乃蛋部牵制突厥克烈部王罕之后方。然后,札木合组织东方各部落之联军,以准备西征此孤立无援,四面皆敞之铁木真汗。

札木合为求进行其渗透颠覆政策,对铁木真、王罕之内部,派人率众去伪作投顺,徐徐进行其挑拨离间,暗作颠覆工作,其间谍在各地造谣说:铁木真之称汗组合,志在消减蒙古各部落,而实行他自己的大独裁政治。札木合的聚众为盟,却是职在扶道各部落的均富和康乐,以求大家都能以分途为政,繁荣发达。

等等。铁木真汗属下之主儿勤部诸人,即因此而对铁木真汗携贰,转向于札木合,札木合乃与之暗中连络。但此时铁木真汗实力方与,且因对金朝廷恭顺,按时人实而当受到金朝赏赐,诚恐其获得金朝之援,于己实为不利,故未敢贸然对铁木真汗用兵,主儿勤部亦不敢公然分裂,而停留在依连与观望中。(元朝秘史卷四)

宋孝宗淳熙十六年(公元1189),金世宗卒,世宗太系完颜继立,是为金章宗。泰亦赤兀诸部长汪忽哈忽出,忽里勒、忽都答儿、塔儿忽台、乞里勒秃黑等,因欢札木合乘机攻击铁木真汗。札木合亦认为金国值此国衰……内部必然忙乱,将无暇过问边疆上蜀国间之料粉。于是,即以寻衅之姿态,试探铁木真汗东方警备力量,派人分批前去劫夺马灵中之马。

札木合派出之劫马人,向铁木真属部马场行劫之后,札木合之弟塔合察儿之牧地在斡列该泉(即今岛刺改泉地在外蒙古车臣汗喀喇莽乃山南),西铁木真汗属下札剌亦儿人拙赤答儿为刺之牧场。因此塔合察儿亦率人来抢拙赤答儿马刺之马系,塔合察儿因被射死。于是札木合大怒,即集结其约盟之各部落,起之西征。

此次西征铁木真汗者,共十三部落,有泰亦赤兀、亦乞剌思、兀鲁兀、布鲁特、忙忽特、那牙勤、巴鲁剌思、巴、合塔斤、撒勒只冗,乃儿边、塔塔儿、和札只剌十三部,人马三万,兼程西进,以袭击铁木真汗之不备,欲一举擎减铁木真汗属下之全部人员,而尽取其马匹资财。

札木合十三部中有亦乞剌思部,该部中有木勒客脱塔黑、索罗勒歹二人,已早心向铁木真汗……因而将进龚之秘谋星夜驰告于铁木真汗。

斯时铁木真汗已早组成其十三翼军队,称为十三个“古阑”。“古阑”意为“圈子”,后来发展为军团,在初组织时每“古阑”仅有千人。其组织为:每古阑千人,由千夫长为其将,以统率之,千夫长有亲兵近街九十九人,自兼一百夫长,另辖九个百夫长。每百夫长辖下九十九人,分为十个组,百夫长自兼一十夫长,另外辖有九个十夫长。每十夫长率领骑士九名。故合计铁木真汗十三“古阑”全军共有一万三千人,不及札木合联军兵力之半。但铁木真汗为求迎敌于境外,乃麾其全力向东北方去,沿着斡难河(今鄂嫩河)南岸,客鲁连河(今克鲁伦河)北岸,进至奎屯河流域,以迎击札木合之联军。

札木合统率其十三部落三万人之众,自也儿古纳河向西南而来,方越过阿剌兀特岭及土儿合兀岭(二岭皆在今兴安省与外蒙古交界之处,即今阿敦撮勒山及哈尔温圃尔岭一带),即发见铁木真汗军之前哨。及再前进至答兰巴勒主持(即今外蒙古克鲁伦北二百里处之白云东山之东一带平川地),更发见铁木真汗已率领其军,停在白云东山之前,正在严阵以待。札木合知进袭之计已泄,正踌躇间即有敌突击队前来探阵,于是札木合乃督其众军攻击前进……杀死铁木真汗属下之将察合安不洼于阵中。铁木真汗见敌人势重,不可以力敌,乃欲退往西河狭窄之山地中与敌决战,遂即下令后退。

札木合知前面不远即为多山之两河间狭窄地,对己之进攻不利,乃不敢再事进逼,而悬所斩察合安不洼首级于马尾之上,下令还军岭东。札木合还军后知内部奸细泄漏密谋,乃亲率其本部人马,连夜遍搜其余之十二部人马,以搜捕通敌嫌疑之人,而名之曰“捕大王”,盖蒙古呼狼为大王也。乃将所捕捉嫌疑之人,皆指为大王,分于七十大锅,当众贾杀之。此等惨忍行为,虽使得塔塔克部与蒙古诸部懦夫恐惧,而勇敢之士却因此而更为离心。

四、铁木真汗之周围境况

铁木真汗以众寡悬殊,不能取胜,为求主宰战场,乃主动后退。当其军队退至斡难河与客鲁连河二河窄处之哲列揑(即今都图龙山以东山地一带),准备与敌决战时,但等侯三日,不见敌人前来,及派游骑搜索,方知敌已退出。于是铁木真汗正在整顿队伍,抚慰患伤中,忽有归属札木合之兀鲁兀人主儿扯歹,与忙忽特人忽亦勒答儿二人……率领其部落来投。随后,又有晃豁壇人蒙力克(即铁木真之后父),率领其七个儿子前来……均言札木合暴虐。由是铁木真汗虽以战事未曾获胜,但却增加许多部众,于是大喜过望,乃在斡难河畔林中大举宴享。

筵席间,曾因二件小事,与主儿勤部发生不愉快之事,主儿勤部长撒察别乞,与其弟泰出,在外表上虽然一再向铁木真汗认错道歉,请求海涵,但暗中则怀恨在心,因而用“耳语”方法,将铁木真汗如何骄盈!如何盛气凌人!如何不讲道理,胡作匪为,并非帝王之相等等,四处宣传,以打击铁木真汗之声望。

各部之人知铁木真汗初年曾射杀其异母之弟别克帖儿,今后志骄气盈,是亦别无大志之人。

且主儿勤部乃合不勒汗长子之后人所领导,铁木真汗之孛儿只斤部乃合不勒汗次子之后人。乃皆自认为部落中新分出之两个旺枝之兄弟族,尚且如此不睦,于是许多人认为以前传说铁木真汗才德如何,实不堪置信,因而许多久想前来投奔之部落,或中途停止;或中途改变主意,反希望札木合改过向善,再去拥戴札木合为汗。

铁木真汗察知此项恶意破坏之后,知是因自己骄傲所招致。乃与别勒古台、孛斡儿出、者勒蔑、忽必来、速不台数人商议。有人主张整肃主儿勤部,以拔除未来之祸根。别勒古台曰:“今将举大事于天下,岂可以小不忍耐,而掀起宗旅问的衅隙?应试自行修德,以感化主儿勤,使之能以再生向心之力。”商议结果……乃谋用对外之功,以消除内部之矛盾,于是选定塔塔儿部为肇始衅端之目标,因该部乃蒙古之世仇也。(元史卷百十七别里古台传)

塔塔儿部向为金朝守御长城,不参加其职守以外之纠纷,今竟参与札木合所组织之联军,是一种叛金行为。铁木真汗乃建谋遣使往告于金,请金出兵讨之,若金朝不信,而不肯出兵,则即乘机制造塔塔儿与金边境上之纠纷,暗遣小队冒充塔塔儿人侵扰金之边境,金人怒责塔塔儿不能止,则必将出兵声讨。金声讨塔塔儿必以金朝右丞相完颜襄(即金史中之内族襄)将大军,而完颜襄又必将徽兵于各属国,以证各属国之顺逆,然后乃用援天子以令诸侯之计,来号召东胡、突厥、蒙古各部,皆出兵助金讨塔塔儿,有敢不从号召者,则用金朝之命以讨之,如此便可造成自己为领导北方各部族之长。且塔塔儿部曾缚遥蒙古乞颜部长俺巴孩于金,是为蒙古诸部之世仇,因此俺巴孩子孙主儿勤部必将与己合力共同报仇,否则即以其忘报砠仇之罪讨之,使之无所狡辩。

铁木真汗算计已定,乃依计而行,于是金边境上塔塔儿侵据边堡之事件,即层出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