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尽,太阳升起来了,照耀着这一片战争的废墟,刺眼的阳光使人感到无比焦灼。突然,丹尼洛夫好像看见了什么。他兴奋地跪起身来喊:“他在那儿!”话音未落,一颗子弹已击中了丹尼洛夫的肩膀。他尖叫着倒在了地上。柯尼格这一枪是决战开始的信号,是警告,是先发制人,是示威,也是阴谋。他没有打丹尼洛夫的头部,让他活着,就是希望瓦西里能够跳起来救助受伤的战友,从而暴露自己。
然而,瓦西里纹丝不动。
柯尼格也恢复了沉默。他任凭苏军卫生兵爬过瓦砾匆匆忙忙把丹尼洛夫放上担架抬走,没有再开枪。
瓦西里一边观察,一边紧张地思索着——敌人究竟潜伏在哪里呢?他小心地用望远镜观察。一块斜支在墙角的钢板引起了他的注意。钢板上胡乱堆放着一些碎砖头。它位于德军防线的前方。站在敌人的角度考虑,狙击点设在哪里最好呢?钢板下是否被挖成了掩体,敌人的枪手昼伏夜出?瓦西里紧锁眉头,大脑快速地转动着。狙击手的对决不只是枪法,还有耐力,还有心智!
对,钢板下就是德国枪手绝妙的巢穴。柯尼格,我找到你了!瓦西里把枪口瞄准了钢板下的暗点,等待着柯尼格的暴露。他想起了小时候,在乌拉尔山上,狼一步步警觉地走近,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任凭冰雪,任凭饥饿,任凭恐惧……瓦西里静候着,狙击阵地已被丹尼洛夫暴露,柯尼格一定知道苏军狙击手会变换阵地。他的枪口像野兽的大嘴,随时会把人吞掉。在这种情况下,有任何轻举妄动,都等于死亡。
可瓦西里明白,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必须尽快杀死柯尼格,解除苏军狙击手的最大威胁。于是,他把一只手套套在一块木板上举过头顶。说时迟那时快,手套刚刚露出一半便被一枪击穿。“啊哈,终于上钩了,恶棍。”瓦西里察看着被击穿的手套——不偏不斜,直接命中。这就说明子弹的正前方,德军的王牌枪手就藏在钢板之下!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把他引出来。可是怎么引?瓦西里决定——变换阵地,明天从另一个方向收拾他。
次日早晨,秋天的阳光穿过城市废墟,从德国人背后照射在苏联狙击手瓦西里躲避的方向。必须等过了上午才能行动,因为瞄准镜的反光可能会把位置暴露给德国人。
大部队的战斗也越来越激烈了,城市的上空飞机轰鸣,爆炸声此起彼伏。塔妮娅跟战友们一起掩护平民撤离,她的心里深深地担忧着瓦西里的安危。她一边战斗一边不时望向狙击阵地的方向,就在这时,一颗炸弹在她不远处炸落,塔妮娅倒下了,她的腹部深深插入了一块大弹片,鲜血像泉水一样涌出来,她轻轻呼唤着瓦西里的名字,闭上了眼睛……
太阳渐渐西移。午后,瓦西里的步枪已处于背光位置,而柯尼格的阵地则暴露在直射阳光之下。钢板边上有一个东西在闪光——是一块破碎的玻璃片,还是敌人枪上的瞄准镜?是采取决定性步骤的时候了。
瓦西里的战友库利科夫小心翼翼地把头盔稍稍向上举起,而瓦西里集中全部的注意力瞄准了钢板下的发光点。计谋成功了,柯尼格沉不住气了,他也想早点结束决斗。于是德国人一声枪响,库利科夫顺势将身子一挺,假装着大叫一声倒下去……
然后静下来了,空气中的紧张似乎在散开,决战似乎已经结束了。德国王牌狙击手柯尼格有些得意忘形了。他从钢板下探出半个脑袋窥视。等待已久的时机终于到来了。瓦西里迅速扣动了扳机。这是他4天来射出的唯一一颗子弹。这颗子弹击中德国狙击之王的前额,穿过后脑勺和头盔飞出。
天黑后,苏军284步兵师的部队开始进攻。战斗更加激烈。瓦西里和他的观察员爬出狙击阵地,从钢板下拖出了那具被击毙的德国枪手的尸体,搜出他身上的证件,证件表明:被击毙者正是赫赫有名的德军常胜狙击手、狙击之王——狙击教官柯尼格。
在这场战争中,瓦西里奇迹般地击毙了400余名德国兵!
不久后,瓦西里在一次意外事故中触动地雷受了重伤,失去了那双明亮敏锐的眼睛。后来,他悄悄地去了乌克兰,在基辅市一所工业机械学校担任老师,有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妻子、一个平静安稳的家庭。每当别人提起这段往事时,他总是保持沉默。
而苏联人民也并没有忘记瓦西里,他们把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由他缴获的德军狙击手的步枪瞄准镜珍藏于莫斯科军事博物馆,他所使用过的狙击步枪也被陈列在伏尔加格勒博物馆中供后人瞻仰。
塔妮娅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战乱之中,她要到哪里去寻找自己的瓦西里?她渐渐绝望,以为瓦西里已经牺牲,痛苦地忍受着思念,在战后开始了新的生活。
直到后来作家威廉·克雷格在创作以瓦西里的故事为原型的小说《兵临城下》时找到了塔妮娅,塔妮娅才知道心爱的人还活着。她立刻晕了过去!
传奇狙击手的战斗和爱情同样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