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左金丸
左金丸首见于《丹溪心法》,朱氏用其治疗肝火,但对该方的命名含义及配伍原理未作解释。后世方论诸家根据其“左金”、“回令”之名,在阐述配伍原理时,多从“实则泻其子”的法则,因而形成清心使火不克金,以金制木则肝火自平的说法,并且得到公认。但是遗留的问题很多,因而不断有人提出疑议。
我们认为最集中的问题是肝经实火为何不直接清泻肝火?治病必求其本是中医的治疗大法,肝经实火以寒药直清肝火是为正治,组方遣药自当以直入肝经的清热药为首选,如龙胆泻肝汤、泻青丸用胆草为君;咳血方用青黛为君,被视为方剂药物配伍的准则和规律。然而左金丸既为清肝之剂,却用黄连清泻心火,实为舍本求末之举,这种法则的使用必须以肝火已衰或为传变,表现为以心火亢盛为主证时,理与法方可吻合。否则以清心(泻子)来实现清肝火为目的的法是不能成立的。
上述问题的关键是怎样理解和运用“实则泻其子”的法则。从脏腑母子补泻法的理论分析,所谓母实泻子的方法是古代五行学说机械循环论的产物,有以偏概全之弊,犹由脾湿盛泻肺,肺燥盛泻肾,肾水盛泻肝……,都是一些近乎不切实际的治法。因为在母脏实而子脏未实的情况下,泻子脏则母脏必然受到损伤,这种人为的以损一脏来换取五脏协调关系的思维是不现实的空想。例如治疗肝火犯肺(木火刑金)之咳嗽,如果偏离了泻肝润肺的法则,而换之以泻心保肺法,无疑肝火必然冲逆无制,肺金根本没有能力去制约亢盛反克之变,显然,在肝火亢盛的情况下以清心为主法是错误的,因此左金丸用黄连清心达到泻肝火的目的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左金丸配伍分析哲理上的错误,主要是在以药测时,未能抓住口苦、吐酸主证的病理实质,既受方名“左金”的干扰,强调肝火为主因,又将黄连清热的作用局限于“心火”之位,忽略了心之邪热皆阴血不足所生虚火,实热均为它脏火邪的犯扰,尤其易与胃火相混同,因而误将黄连清胃解释为清心之实体,出现了清心使火不灼肺,以金制木的谬说。现代名医秦伯未力排众议指出:“本方主要作用应在胃,类似泻心汤的辛苦合用”,与费伯雄“此方之妙,全在苦降辛开”的说法,共同揭示了左金丸配伍的关键所在。因而明确该方证的病理无论系肝火犯胃,或胃热木壅,皆以胃火为主,故重用黄连直折胃火,火降则气无逆,因使胃和,胃热气壅必然导致肝胆疏泄受阻而成气郁,反佐小量的吴萸辛散郁气,并可开痞结而降逆气,二药合为苦降辛开之法,配伍简洁明快,正合小方之妙处。
二、小柴胡汤
小柴胡汤为《伤寒论》和解方剂,是一张疗效卓著,应用广泛的名方。我们通过临床学习逐渐领悟到,小柴胡汤在制方上体现了平调阴阳的原则,即调节的双向性,小柴胡汤证的基本病理是正邪分争,休作有时,即发病有一定规律。
小柴胡汤由柴胡、黄芩、人参、半夏、甘草、生姜、大枣组成,方中柴胡具有升降二性,其气轻而升浮,味苦而降泄,功能疏达半表半里之气机,使半表之阴阳调达,而往来寒热可除,半里之郁滞疏解,则胸胁苦满可除,故为平调阴阳之主药;黄芩味苦性寒而降,清泄半里之郁热,以除心烦、口苦、咽干、目眩之症;半夏、生姜辛温性升,解除半里阴邪之凝聚,而和胃止呕,并除默默不欲食;黄芩合半夏,具有辛开苦降之妙,功能辅助柴胡的升降两性。这样,柴胡、黄芩、半夏、生姜以驱邪,然邪在半表半里,相持不下,故用人参、甘草、大枣以扶正,使邪气从半表半里出表,然汗出而解。本方寒热并行,攻补兼施,调达上下,宣通内外,和畅枢机,疏利三焦,诚为“少阳枢机之剂,和解表里之总方”。正因为具有调节的双相性,所以小柴胡汤应用广而疗效好。
小柴胡汤临床应用十分广泛,《伤寒论》中应用小柴胡汤的原文共16条,现代应用更扩大到发热、郁证、心悸怔忡、咳嗽、呕吐、腹痛、大便难、月经不调、疟疾、黄疸、小儿腹泻、水肿、胃痛、腰痛、眩晕等多种疾病。根据临床资料分析,以上病症具有小柴胡汤证的主证——往来寒热,胸胁苦满,默默不欲饮食,心烦喜呕者,或具有主症之一者,每与小柴胡汤主治,收效甚捷。究其原因是因为这些病症有一个共同的病理基础:枢机失调,正邪分争。而小柴胡汤正为和畅枢机,扶正达邪而设。
三、龙胆泻肝汤
龙胆泻肝汤方源有五,因而存在同名药异的情况,流传最广者当推《医方集解》所载。自统编教材《方剂学》收录后,在方解中从吴谦之说“以柴胡为肝使”,认为柴胡“是为引诸药入肝胆而设”,我们认为其忽略了柴胡在方中更为重要的作用。该方主治之肝胆实火或湿热两证虽互有关联,但病因及主证各异。实火者,主要为气机郁结所致,气火壅实必以龙胆草及芩、栀苦寒清泻之品急治其标,然气郁不除复能化火,郁火复燃仍有燎原之势。故有方中柴胡本为疏郁泻火而设,辅助龙胆清泻实火,兼疏气郁而收“清源”之妙用。因而龙胆泻肝汤用于清泻肝胆实火时,柴胡疏泄郁火宜为臣药,胆草凉肝,黄芩清上,栀子导下,各专其功,无柴胡之使亦可直折肝火,若专以引经之用则显失其意。湿热者,病因较复杂,总由肝胆热郁,少阳枢机不利,因致三焦气化失常,其治当以清热利湿为主。方中柴胡疏肝利胆,既可助胆草、黄芩清泻肝胆郁热,同时又能疏达少阳气机,有利于三焦水道的通利。尤其全方以大队苦寒降泄为伍,唯柴胡一味可升少阳之清气,清升则浊降,对清利湿热具有不可轻视的作用。
察历代诸医家所论,汪庵“柴胡平少阳之热”,张秉成“柴胡疏肝胆之气”,陈修园“龙胆、柴胡泻肝胆之火”,均说明了龙胆泻肝汤中柴胡的重要作用,不可等闲视之。
四、麻黄附子细辛汤
曾治黄某,男,58岁,医师,1983年7月23日初诊。患者近半月来畏寒,日裹毛衣犹不得解,伴有头痛,手足酸软,下肢冷痛,寝室难安,虽经抗感冒治疗及能量合剂静脉滴注,然仍觉畏寒、乏力、饮食难进。察患者面色晦暗,肢端不温,舌淡苔白而滑,脉沉细迟。据证分析患者当属阳虚外感,近花甲之年,肾阳不足,卫外不固,复受外邪,治宜温阳解表散寒,拟麻黄附子细辛汤为治:麻黄5g(后下),细辛5g,附子15g,嘱患者用蜂蜜1两,纳附片先煎半小时后下细辛,煎开后入麻黄再煎,每日1剂,分4次,每次100ml口服。再诊:患者2剂后,诸证大为好转,手足转温,但食纳差,于原方加焦三仙各15g,茯苓、藿香各10g,继服2剂,病情痊愈。
附子为辛甘大热之品,具有温肾助阳,祛寒止痛之功。《内经》曰:“寒淫于内,治以甘热,佐以苦辛,以辛润之。”急则“食甘以缓之。”此例患者夏日畏寒,虽近衣而不得解,头痛,乃内寒外感,中阳不运,转枢失司,阳气不布,故见肢端不温,手足酸软,寝食不安。麻黄、细辛辛温,能温经解表散寒,附子辛甘大热,合用之有温阳解表,运中散寒之力,故而获效。
五、葛根汤
高某,男,1岁,夏日患外感时邪,发热汗出2天,第3日出现大便泄泻,每日十余次,口渴欲饮,饮后即泄,泄则肠鸣,奔迫下注,虽肛门红肿,然不作里急后重,吮乳自可,小便清长,发热不退,体如燔炭,体温持续39~40℃之间,曾以急性肠炎收治住院5天,疗效不著。于1991年6月18日初诊:患儿病情如上述,察视指纹红紫粗明,已至气关,尖纹指向虎口,舌质红润,苔薄白,叩其腹部膨胀呈鼓音。分析病情,乃因表伤风邪,郁热汗出,重感寒邪,以致郁邪入里,表寒未罢,故太阳表寒不解则仍发热而无汗,郁邪顺传入里,随经下注于阳明胃肠则为下利腹胀。阳明胃肠受邪,燥令不行则湿气下注,津液不升,故口渴欲饮,饮入则泄。此即《伤寒论》所谓“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之证,法宜两解太阳阳明表里之邪,直处葛根汤原方,一剂而愈。
§§附篇 传世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