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之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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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但是有你在,总觉得能放心好多。只是,以后……”忽然想起这其中的缘故,黛玉忍不住叹息,扭头躲在佛爷怀里,心中一阵酸涩,眼泪也落下来。说实在的,天底下的人,最不能失去的当然是佛爷,但佛爷是不会离开她的;除此之外,她其实就舍不得一个人,那就是齐文,一块真正的美玉,单纯的没有一丝杂质。

过去的点点滴滴,如今的朝夕相处,有时候只是远远的看一眼,有时候只是一两句话,或者悄悄的给她做个花环,或者送她一枝小巧的竹笛,一指长的那种。齐文很少提合昌公主,虽然有时候也想,还会羞涩的问黛玉,公主会不会还想着他。

“好姑娘,别难过了。再要难过,爷又该不高兴了。”齐文似乎看出佛爷眼中的不善,赶紧劝道。佛爷别的都好,但只要他和黛玉近些,佛爷就会不高兴。

佛爷瞪着两眼,故意怒道:“知道我会不高兴,还招惹玉儿?玉儿?难过了?”见黛玉是有些难过,但又不好说,只得哄道,“没事儿,实在不行……这里鸟语花香,咱们就在这里多呆些时候。等将齐府的好酒都吃完了咱们再走,好不好?”

黛玉忍不住笑道:“进门看脸色,出门看天色。有句话叫‘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若是齐老爷不喜欢你,你难道也厚着脸皮赖在那里不走?”说着就去拧他的厚脸皮,着实厚。

佛爷也不躲,趁机就是一口,又看着齐文道:“你文武全才,又是本地人,不如给我讲讲亳州和鹿邑的历史典故风土人情,日后好拣几样好玩的看看,如何?”

齐文小心的应道:“爷才是文武全才呢,我不过是会胡乱耍几下。文不及姑娘,武不如爷。只是爷形象卓异,不便露面,才让我班门弄斧罢了。好姑娘,你难道没看出来?爷的身手可比我好得多,就算我和穗儿两个人也未必能碰到他。”

黛玉看了二人一眼,不以为然的笑道:“他是个蛮子,别理他。你倒是讲讲亳州的事儿。”

齐文委屈的看着黛玉,明明佛爷深藏不露,比他深的多的多,偏要他献丑。原来好姑娘偶尔也欺负他,只是……他愿意被好姑娘欺负,心甘情愿。至于亳州的事儿,大概是这样的。

亳州乃历史名城,《史记》载:“自契至成汤八迁,汤始居亳”。商朝曾几度迁都,人们将汤所都之地统称为“亳”,但最开始是这里。周代时,这里又称为“焦”。秦统一中国,在此置谯县,隶属砀郡。西汉,谯县隶属沛郡。东汉时,沛郡改为沛国。建安末年,析沛国之一部置谯郡。曹操便是这里人,并以谯郡一带为基地,开始他的霸业。魏文帝皇初二年,谯被封为“陪都”,与许昌、长安、洛阳、邺并称五都。北魏置南兖州。北周改南兖州为亳州。后来又有几次更名,但大体未改。

鹿邑是老子的故里,宋初著名道家修士陈抟也出生于此,故而此地自古被称作“道德真源”。又有老子青牛私下凡间的传说,因此这里古称“鸣鹿”、“苦”、“真源”、“谷阳”、“仙源”等,元朝至元二年改为鹿邑。道教既然是国教,源远流长,历代都颇受帝王推崇,上至帝王下至平民百姓,无不敬奉它。正因为此,鹿邑,自然便成了真源之地。

这里的相关的古迹大多与商都及老子道教有关。当然还有许多其他名人,比如华佗曹操等,不胜枚举。齐老将军祖上并非在此,归附之后,看中此处物产丰饶、人杰地灵,又四通八达,容易为太祖皇帝监视。才以退为进留在这里。

“这么说还真是个好地方。玉儿……”佛爷低下头看看黛玉,皱着眉头道,“道学还挺深奥的,我不懂,能教教我吗?什么‘无为而治’又是什么有无,大概听来,似乎和释教有些类似,但那《道德经》我实在看不懂。”

黛玉摇头笑道:“你这么好学,给你盖间屋子,将你关在里头五年,每日给你送饭进去。如何?”靠在他肩上想想,忽然有了主意,点头笑道,“给你找个好教师,一会儿就让人给你备份束脩。齐文,令尊……不会和你一样,见了他就不对眼吧?”

“哪里会。”齐文忙摇头道,“家父……我也不知道,爷会不会讨厌家父。”想想又不大确认,也不知道佛爷到底什么脾性。但黛玉话里的意思,他一看就明白,笑而不答。

正好外头曲折催着众人出发,齐文才不用再为难。只是近乡情怯,离家这么多年,从一个黄发垂髫长到现在,怎么还是乖乖的看着像个孩子,也还未弱冠。皱着眉头想想,似乎,也没那么多可怯的。大不了他父亲还和以前一样,狠狠的教训他一顿。

不好!想起他父亲会教训他,齐文想起一事儿来,等黛玉上了凤辇,骑着马挨着她一边儿赶路一边儿苦着脸商议道:“好姑娘,救我一救吧。好歹帮我想个法子。”

黛玉按着佛爷不让他闹,关心的问道:“究竟什么大事儿,你说给我听听。不要紧的,大家商议商议也就有法子了。别太过担心。”

齐文侧头靠近凤辇,小声道:“闻喜县的事儿……只怕家父知道了,到时候必定不饶我。家父一再告诫我们要隐忍,不能随便逞能。而且……我怕家父动怒……”听他口气,显然是个做错事儿怕挨打的孩子。或者也未必就是做错事儿了,但总归是大人不让他做的。

还有这样的,黛玉深吸一口气,难怪沿途谁都不大提闻喜县的事儿,有些闷着头赶路,原来齐文还有这担忧。看看佛爷,黛玉微微一笑,安慰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那事儿,谁都忍不下。不为咱们自己,大不了摆驾,谁也不能将咱们怎么样。但那些可怜的升斗小民,想起来……若是下次还有这样的事儿,我还管!”

一路而来,风景名胜是见多了,但升斗小民的情形也见了。像这里这般歌舞升平的极少,大多都是勉强过着,那也就不错了,不理也罢。但闻喜那事儿……谁都摇头。

“既然这样,那我,到时候就将事情告诉家父。家父一定能理解的。”齐文昂首挺胸,摆出一副小爷们的架势,还挺威武的。

“恩,就算令尊有所顾虑,但你现在也长大了,一味的隐忍是懦弱,而非大智。”黛玉思量道,“君子可欺之以方,所以,有时候也不用太君子。该做的事儿,也不能手软。否则爵禄乃朝廷重器,咱们既然受了,就没有白受的理儿。如果稍微费点儿神,就能救多少弱民于水火。便是从此天下扬名又如何?”

黛玉皱着鼻子,看着佛爷:就算朝中多个爱管朝事的公主,她也无所谓。当然,不用她管的时候,那是绝对不插手的。佛爷也高兴的点头,还未开口,便听得前头叫停,二人一愣,不知又有何事儿?

怎么回事儿,难道又遇到门吏了?可就算到了城门下,遇见门吏,这里看着大家都斯斯文文、客客气气,不该再有那等闹剧了吧?还是另有缘故?

神还没回过来,就听得前头不十分清楚的一句话:“孩儿不孝,远游多年,未能孝顺膝下,带累母亲惦念,又劳动父亲远迎,孩儿愧不敢当。”声音里带着哭腔。正是齐文,也不顾路上碎石子儿多,噗通一声跪下去,赶紧磕头见礼,泪流满面,哽咽难言。那模样儿,看得人都不由得心酸。

“你这孩子……”齐老爷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两眼含泪,心下一阵感动,忽然又有些怒气,哭笑不得,打着他的头,带着怒气道,“谁稀罕来接你?还不快起来带老子去见主上?”扶着齐文起来,又恋爱的拍着他头,笑道,“长不大。还不快给主上回话,旁边长亭我已经安排好了,请主上进去歇息片刻,我好回话。”

齐文憨笑着摸摸头,站在一起比齐老爷还高二分,但长的有六七分像,嘿嘿笑道:“主上不爱见人,也不摆驾,父亲怎么来了?母亲可还好?哥哥他们呢?”

“你这孩子……”齐老爷无奈的直摇头,黛玉还在凤辇里坐着,他还只管叙旧,难怪信里总说黛玉好,且与他知音,那也得有个上下尊卑,不能如此怠慢。齐老爷又打了齐文一下,骂道:“教过你多少次了,待客之道!都到这儿了,过两日回去不就知道了?让主上在车上坐着,也是老子教你的?还是将老子教你的都忘了?”想想又有些不忍心,看着久未相见的儿子,点头道,“都好,家里都好。你母亲在城里,一会儿就能见到。”

这边黛玉和佛爷听了个大概,没想到齐老爷如此敬重,竟然出城十里迎接,当下赶紧让陈公公和九儿下车答礼。到底来往行人不少,他们不便在路上下车。但齐家乃前朝殿臣,非比寻常,既然太上皇都那般郑重,又有齐文深得黛玉的意,因此众人都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