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别样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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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举报”闲话

现在的中国,可能是历史上“举报”最繁荣的时期了。“举报”已经成为我们生活中时常听到的词语,文件上、报纸上、电视上、生活中,这两个字不断映入眼帘,不断敲击耳鼓。各级纪检部门、法律部门每年都收到大量举报信,并由此查出许多违纪、违规、违法事件。于是党心大快、民心大快,违法乱纪分子因此而变得惶惶不可终日。很显然,举报已成为我们惩治腐败匡正社会风气的一个重要手段,举报的大力提倡大量发生以及它所发挥的巨大作用,成为今日中国的一个特殊现象。

但我常常有着一个担忧,这种现象还将持续多久?因为从长远的观点看,这种倡导举报、举报成风的现象,不应是一个正常的现象,它对于一个民族健康的心理培育是非常不利的。我们今之所说的举报,是褒义,是有特殊含义的,是指对违法乱纪分子的检举揭发。但在过去,举报并没有成为一种现象,也就没有成为受鼓励受赞扬的举动。

倒是这种举报的方式常让人想到告密二字。而告密是含有贬义的,告密者是受人鄙视的。我们从小所受的教育,无论学校、家庭,还是社会舆论,都对告密者哪怕是打小报告者持鄙视和否定态度的,并将这类人称之为小人。我们的民族一向以宽厚坦荡著称,自然容不得那些心理阴暗手段鬼祟的小人。因为他们常常以这种手段迫害好人。

当然,今日之举报和告密有本质的区别,举报是为了惩治坏人,而告密是为了迫害好人。谁也不会把二者混为一谈。但二者方式的相似对人心理的影响都有某些暗合之处。告密者的心理自然是阴暗扭曲的,而举报人的心理却是压抑的,担惊受怕的。前者怕事情败露,后者怕打击报复,心理上都不那么坦然,老是疑神疑鬼慌慌张张。如果所有举报人都是这样一种心态,如果社会对举报的需求越来越大,生活将变得多么滑稽而可怕,大家谁也不相信谁,互相设防互相戒备言不由衷旁敲侧击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想笑不敢笑不想哭要陪哭皮笑肉不笑怒不敢言食不甘味夜不安眠出虚汗做恶梦大叫一声坐起来望着窗外发呆……真要变成这样,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民族神经就要出大问题了。这样推测后果当然有些极而言之,但仅仅满大街的人都神神秘秘,情景也够荒唐和可怕了。至于那些名为举报实为诬陷的勾当,给社会带来的混乱就更大。

那么,不再提倡举报,现阶段可能还不行。在当前的社会转型期,违纪违法的事情时常发生,而相应的监督和制度还不完善,举报仍然是有效的手段。但我还是希望这种大规模发动举报的现象早些结束,任何药哪怕是好药服过量都会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