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梦之继续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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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正不可开交之际,只见凤姐儿手持一把明晃晃钢刀砍进园来,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就要杀人,总之会动得一概不放过。嘴里还不停的大叫着:“我不怕现世报,我让你报。”园子里此时原本已乱,如此一来,众人愈发慌起来。一个体面的管家媳妇儿带着几个有力量的胆壮的婆娘上去抱住她,夺下刀来。又使劲儿按着绑了,将她抬回房里去。一路上凤姐儿还不停的喊道:“恶鬼来呀,冤魂来呀,你们能将我如何?别以为你们有些能耐,我不怕。”

房中丫头见了皆哭的泪天泪地的,却亦不敢放人,唯恐她又使了性子,伤了别个还伤了自己。阖府上下,此时才算得是乱成一锅粥了,绛珠与小玉女只是不停的取笑。忽而见了个神情格外凄楚的,绛珠道:“咦,那个,该是贾政,我二舅父。”看来贾府此时唯有他是果真烦难,顾了这里,又丢不下那里。

待得热闹看够了,天尊方笑道:“人生百相,可都看明白了?”绛珠与小玉女点头道:“看着还都是至亲骨肉,几多欢喜几多愁啊。我看真正疼顾的没几个,还有几个是担心他们何时能死了,好谋些利益。至于其他的,看热闹的有,面子事的有,浑水摸鱼的有。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亦是可笑。”

菩萨笑道:“故而世人多有可怜之处,却亦常为可恨之事。因此便是佛祖,若有慧根,但点化之,若有恶行,还是要报应惩戒一二的。慈悲当为可悲之人可悲之事而悲,否则哪里忙得过来。绛珠之泪,乃天地灵气之精华,日后断不可轻易为他们流了。不仅自轻,又未必有效;只怕还能引动天地之气,起了风雨,更为不妙。”

天尊笑道:“小仙女儿是见得少,故而见一回哭一会。真慈悲并非哭他一回或是给他二两银子一个封诰,而是各自内心向化,从此于己为善,与人为善,方算得是解脱了。你虽则懂这些道理,然则总归经的少些,心下少了计较。救人一时者乃小善,救人一世者才是菩萨。绛珠日后多自爱些,我们亦能放心好些。此时且先不计较这些,再看一会儿热闹吧。”

小玉女点头笑道:“正是,我看好戏才算得是开场了,别耽误功夫才是。其说同为看热闹,有的是想着自己势单力薄,故而暂且隐忍,待机而动。有的则是幸灾乐祸,巴不得两败俱伤,他看得更热烈些。我们不过是冷眼旁观,与这些又不一般的。母后,你看,你被那个,呆霸王瞧见了,看他一脸垂涎的样子。唉,真是亵渎……”

随着她手指望去,果真,黛玉原本心下不安,悄悄进来候在一旁的。因无人搭理她,亦顾不上,故而正有些不自在。奈何屋子里人多,站不开,后室姑娘丫头都站满了,黛玉只站了个门口。外面的呆霸王正四处打量猎艳,一眼瞥见了林黛玉风流婉转,已酥倒在那里。

小玉女恨道:“前番才报应了薛大小姐,又薛老爷死了,家道中落,这败家子儿倒是丝毫不曾收敛长进,还是这般模样儿,很该再好好的教训一番。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言毕便欲动手,恨不得好好儿抽他一顿。天尊忙伸手拦住她道:“别毛糙,急个什么劲儿,才刚不是说的好好儿的,不许挟私报复?教训他还用得着你动手?我们且先看完这一出再说。”

小玉女方恨恨的收了手,又仔细看了下黛玉,见她还好,方放了此心。再看别个,只见呆霸王好不忙碌:又恐他妈被人挤倒,又恐薛宝钗被人瞧见,又恐……那不是英莲?出落的好容止,不仅模样儿出挑,且品格不俗,怪道呆霸王能为她打死人。只可惜,未曾真让他偿命。小玉女嘟哝道:“当初很该让他真个儿死了偿命去。”

天尊挥手小声儿笑道:“你先看那贾珍,正顾着四处在女人身上做功夫呢。如今世上假死假活的有那许多,你管得了哪一件儿?若是不能都管下来,便丢了手先看着,小仙女儿不是后来都安置下去了?他最终都得了报应的,你着急什么。且看他们预备如何医治?菩萨,依我之意,不如让他们闹几日我们再回来,如何?”

小玉女拍手笑道:“该,就该好好儿的调停他们几日,看可有自省自责的。若是果真一味的胡搅,无药可救,日后亦怨不得别个。受了许多活罪,丝毫不见长进,日后便只有多受些死罪了。”天尊笑道:“左右府里人口多,又大多闲着,不如给他们找点事儿,一块儿乐和几日,那小太太竟然还敢疑心绛珠,担心天打雷劈。”

几位说笑着,又见底下众人七言八语,有的说请端公送祟的,有的说请巫婆跳神的,有的又荐玉皇阁的张真人,种种喧腾不一。也曾百般医治祈祷,问卜求神;都中的各远近亲疏亲戚眷属很快便都得了消息,也有送符水的,也有荐僧道的,不过就是白忙活。

再说宝玉与凤姐儿,众人担心出事,故而皆被绑了在床上躺着,口中则不停胡话。宝玉只叫救命,他要去死;凤姐儿则百般的要杀人灭鬼。当日好生闹腾了一日,堪堪日落,方没了力气,略略消停些。渐渐的便愈发糊涂起来,丝毫不省人事。睡在床上,浑身火炭一般,口内则依旧无般不说。夜里安排胆大的人丁挨次轮班看守,熬油费火,日夜不安。

再说贾府各主子,贾母、王夫人、贾琏、平儿、袭人这几个人更比诸人哭的忘餐废寝、觅死寻活;赵姨娘、贾环等自是称愿。贾赦还各处去寻僧觅道。贾政见不灵效,着实懊恼,因阻贾赦道:“儿女之数,皆由天命,非人力可强者。他二人之病出于不意,百般医治不效,想天意该如此,也只好由他们去罢。”

见此情形,天尊与菩萨只是不停的摇头叹息,绛珠亦摇头道:“都是些痴人,既都已经想到天命了,奈何就不想想为何有此天命?圣贤书都是白读的,只想着诸般好处,稍有不意,便如此颠倒,无药可救。”天尊与菩萨道:“我们且先去吧,三日之后再来,若是依旧如此,许是祖宗的余荫未尽,亦或是各自前世的德业尚存。且先让他们这样罢。”

挥手之见,便是第四日早晨,贾母等依旧围着宝玉干哭。见她老态龙钟的样子,且哭得格外伤心,绛珠忽而心下不忍,叹气道:“好个痴老人,哭能顶个什么用,还不如真心去做几件善事,即便是有心为善,想来亦好过于如此这般干哭。唯有你家孙子是个宝,别人的儿女难道就不是各自的心头肉?冥顽不化,可惜啊。天尊还是救了他们罢,我看着亦是无用。”

天尊眨了下眼,忽而笑道:“不急,我且再点他一下,看可有谁能醒悟的。你们且等在此瞧好戏,不许乱跑。菩萨,我们去吧。”言毕嘴唇动了两下,只见宝玉睁开眼说道:“从今以后,我可不在你家了!快收拾了,打发我走罢。”贾母听了这话,如同摘心去肝一般。一旁幸灾乐祸的赵姨娘趁机胡劝,贾母则是胡骂,道是:“……都不是你们这起**调唆的!这会子逼死了,你们遂了心,我饶那一个!”一面骂还一面哭。

小玉女叹息道:“都这样儿了,那赵氏亦是个恶的,便是算计别个,悄悄儿在一旁等着结果便是,还非要将脸凑过来让人家打。那贾母,哼,母后,为何见到此我极不喜爱这个太姥姥。都不想着自己的恶业,偏要怪罪别个挑唆,逼死的他。难道他们便都是无辜的不成?”绛珠则不住的摇头,叹道:“世人有几个肯承认自己错了的?即便是明知有错,还要去找借口呢,别说此时究竟缘故还不明了,更要如此了。”

母女二人正商议着,只闻得隐隐的木鱼声响,却是天尊与菩萨来了,胡乱应对一般,却依旧不忘本意,犹自设法提点道:“长官你那里知道那物的妙用。只因他如今被声色货利所迷,故不灵验了。你今且取他出来,待我们持颂持颂,只怕就好了。”小玉女点头道:“玉乃是他的心,随身带来。如今心为声色货利所迷,故而遭灾,说得亦够明白了,只可惜。”

说话间,又听得菩萨道:“……粉渍脂痕污宝光,绮栊昼夜困鸳鸯。沉酣一梦终须醒,冤孽偿清好散场!”说着回头便走了。绛珠点头道:“‘冤孽偿清好散场’,说得亦够明白了,只可惜受了活罪,却未能偿得丝毫冤孽罪业。可惜……”

不经意间,天尊与菩萨已经来到跟前,摇头笑道:“终究此业未尽,先由着他们这样罢。你看,还要与我们奉茶送谢礼,只可惜心下却丝毫不明。他们的茶我亦不吃,我们且走罢。”言毕便一同离了此处,由着他们自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