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梦之继续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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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陆续又有各处花神等前来奏请,繁花尽谢,非她等之过,乃繁花于凡间受人气太重所致。王母娘娘下旨免罪,叹息不已。且说此亦是为何昨日绛珠正欲随同警幻前去销案时,太白金星断然应允,原是料知此事,唯恐绛珠发觉,心中悲切,故而特准她在彼处逗留几日的。

哭声动天,亦略略惊醒皇上,待得哭过之后,接过皇后递上的黄金茶,略略饮些,缓缓神,方渐渐明白过来。在御榻坐了一夜,亦不曾觉得丝毫劳累,明白过来之后,忙进到后室。只见姬承依旧抱着黛玉的圣体,搂在怀里,靠在床头。奇怪的是黛玉的圣体还柔软如常,面色亦是红润如昔,见者无不动心,恍惚间,还以为黛玉依旧是睡着而已。

只是,这一睡着,是永远都不会醒了。皇上鼻子一酸,泪又止不住扑簌簌落下来。“噗通”一声,跪倒黛玉睡着的龙床前,悲不自胜。头倒在黛玉怀里,抱着黛玉的胳膊,抽噎个不住。一直处于神情浑噩的姬承,轻轻抚摸着皇上的头,安慰道:“亶儿,想哭就哭吧,以往担心母后心疼,时常忍着,唯恐让母后担心。这会儿母后不知道,好好哭一回吧。”

皇上难得听到父皇说话,虽则神情落寞,神智却是清楚的,反倒止了泪,抬起头来,想了想道:“回父皇,儿臣不孝,让父皇惦记挂心了。母后乃是升仙去了,儿臣尚庸人自扰,着实不该,失礼之处,还望父皇恕罪。”想起黛玉乃是升仙了,神情似乎回转过来,毕竟是天意,不得违逆。他乃人皇,举手投足,天下仰望,如何得太过哀戚?

强忍着泪,起身坐到龙床边,其他的皇子公主等亦皆跪于一旁,涕泣之外,不敢太过放纵,唯恐姬承不喜,或是惊扰了黛玉。姬承见了众人,抬抬手,恍惚道:“都起来吧,跪着做什么?寻常母后亦不喜你们跪一片儿的,难不成母后才走不远,你们就欲违忤抗旨不成?”其他众人闻言只得赶紧起来。

宣亲王与昭公主上前来,从容奏到:“回父皇,母后仙灵远去,圣体亦该及时入土为安。还望父皇节哀,儿臣等好及时安排后世。”姬承抬头看着二人,见儿女都是大人了,昭公主便是像黛玉,看着亦比黛玉大好些。都大了,知道该如何做事了,母后亦该放心了,父皇亦该放心了。挥挥手:预备去吧。

礼部尚书与太常寺卿在外奏请,该如何安置。皇上忍悲抑哀,下旨:皇太后天授,如今功德圆满,升仙而去。遵制:国丧三年,停止一切宴乐。钦天监阴阳师择吉日,于太极殿停灵,辍朝一月,百官命妇每日随祭。另遵皇太后旧日遗愿,一切从简。永陵及时修建完毕,送殡后及时下葬,以顺天意。另,自今年始,大赦天下,囚殊死以下听赎;免三年租赋。

皇太后驾崩,天下缟素,江河痛哭,山峦含悲,非国制所能禁。虽有圣旨,“一切从简”,然各人各处,如何“简”?如今正当壮年的一代人,皆是仰仗皇太后的圣德得以安享太平盛世的,如今真正算得是河清海晏、歌舞升平了,皇太后却撒手而去,其中之哀伤,如何从简?

如今正步入暮年的、乃至耄耋老者,辛苦半生,终得颐养天年,子孙绕膝、安度晚年,其中之悲痛,又如何从简?垂髫小儿,从小便是生活在如同仙境一般的世上,轻快的唱着童谣,上学读书,下学玩耍,偶尔农忙,帮衬而已。却时常听得长辈言传身教:往日如何民生疾苦,如何不安天年,如今能有此,皆乃皇太后与皇上圣德。念及如此深恩,便是幼儿又如何?其中之愁绪,又如何从简?

吉日择定,有司奏上,皇上又转奏姬承,姬承略略颔首。他不过是心伤而已,却并非痴傻,父子父女,相互安慰,日夜守卫在黛玉龙床左右,不肯离去。一连几日,黛玉的神色并无丝毫变化,只是香气却渐渐淡下来,一缕香魂,终于丧尽。

停灵吉日,皇上从姬承怀里抱过黛玉的圣体,前往太极殿入殓。才走出寝室,心中思念难抑,跪地而行。思索片刻,又交给宣亲王。皆是亲母,长兄尚在,不敢僭越。七个皇子,轮流抱着黛玉圣体,跪步前行。四个公主,两旁守护。众位皇后皇孙王妃驸马,随行扈驾。经过复道,礼炮齐放,哀乐齐鸣。

姬承被宁公主与娴公主强行留在大明宫,孙御史一旁陪伴劝谏。众人皆是担心,唯恐他见到黛玉圣体入棺樽,哀伤过度,伤了龙体,或是做出何有违礼制之事来。孙御史则是伤心过度,吐血休克,又学识渊博、最能直言极谏。众人皆知他乃姬承与黛玉旧臣,除让他在此休息外,亦是恐其哀伤过度,又欲让他谏劝皇上,故而一并留下来。宁公主与娴公主则是受昭公主所托,留下来照顾姬承。毕竟他们兄妹多年,许多事情能知道一二,亦好照应。

最难的是刘仁,虽则一介太监,老奴而已。却因得多年相伴,已如手足,如今首脑断然逝去,手足如何独活?如今年事已高,原本服侍病弱的黛玉便已殚精竭虑了,又猝逢其驾崩,几日来多次昏死。此时见姬承不能去,他便执意要送黛玉前去,却又不放心姬承单独留下,唯恐生者又有何意外。皇上思量再三,只得强行让刘福陪着刘仁留下来,一同陪伴姬承。

刘福亦是老奴,陪伴姬承,皇上亦放心。如此这般,推来让去,悲悲切切凄凄惨惨哭哭啼啼,天下一致。入殓之后,和尚道士齐来,水陆道场同开,超度消灾祈福等经咒一并咿咿呀呀的唱念开来。因着姬承不曾来,自皇上与宣亲王以下,众位儿孙,终于放开嗓子、放纵性情,一齐恸哭出来,登时天地昏暗,狂风四作,暴雨倾盆,人人战栗。

直待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众人方略略止了,外臣随礼陪祭者皆已退下。昭公主见皇上与宣亲王等犹不欲离开,方从容奏道:“回皇兄,臣似闻见母后乃随着天上众神菩萨罗汉等一并离开的,不知皇兄可见得?若果真如此,臣以为丧致乎哀而止。且母后生前最是不忍见你我悲哀难过的,此番若是有灵,或是日后得知,岂不要伤心?臣不孝之语,往皇兄三思。”

皇上接过帕子拭了泪,坐在才刚跪着的拜垫上,想了想,点头道:“朕亦闻见了,接引之人,看衣饰,似乎乃是太白仙长与观音菩萨……太白仙长与观音菩萨?!”想了想,吃惊的抬起头来,看着昭公主,似乎颇为怀疑,或是难以置信。二位乃天庭佛祖前第一信用之神佛菩萨,若果真是得他二位接引,则可见母后功德在上天之轻重了。

昭公主半点头半疑惑道:“回皇兄,臣不曾看得十分真切,隐约只见后面跟着诸多罗汉,以及众多神仙。隐约中还见到一个,似乎就是皇兄以前说的皇姐。照此说来,皇兄所见该是真的。且此事亦是可以猜知的。母后在世间这许多年,何时不曾惦记天下苍生,为苍生顾虑?古往今来,所谓盛世治世,仅从典籍看来,能及得上此时的似乎凤毛麟角,难寻一二。虽则皇兄功不可没,臣斗胆,母后才是首功。”

回头望一眼黛玉的灵柩,皇上长长的叹息一声,颔首道:“此乃事实,朕不敢邀功。母后之德,非你我可比。不仅在生育你我,精心教养,更在爱天下之民皆如子,一般的时刻惦念不忘,你我当牢记在心。纵使不能将当今盛世再推进一些,让天下过得更好,亦当谨守母后心血,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我们若能稍微学得母后之一二,则于天下亦有莫大的好处。”

和公主轻轻的拭去眼泪,点头附和道:“回皇兄,皇姐,母后常言,治天下、遗后世,半在财富,半在子孙。子孙贤孝,则白手亦可得天下;子孙无德,则万贯家财不过弹指间,便可灰飞烟灭。臣妹愚顽,以往时常恃宠而骄,往后定当与皇姐一同孝顺父皇。便是不能建功,亦不敢给皇兄添烦恼。”

慈公主牵着和公主的手,轻轻拍着,安慰道:“和儿亦不用烦恼了,皇兄说的对,我们日后更该多想想母后的好处,多以母后为则,学得一二,亦是无上的造化。和儿并没有恃宠而骄,不过是性格活泼,逗父皇母后开心而已。日后我们更该多孝顺父皇,让父皇轻松惬意一些。想来大家都愿意这样,母后知道了亦是会高兴的。”

宣亲王从拜垫上起身,伸手示意,欲扶皇上起来。皇上搭着长兄的手,缓缓起来,忽而泣道:“许多事情难为了皇兄,日后我亦当重新开始,不会辜负皇兄一片心意的。如今母后仙逝,父皇颇受打击,我们皆是手足,该更加亲厚些。母后遗志,天下皆知,我们当继续做个好皇儿,绝不辱母后圣名。皇兄在上,母后灵前,且受我一拜,以全家礼。”皇上真心感念宣亲王多年辅弼之德,亦是替天下谢恩。宣亲王忙还礼不迭,各成其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