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梦之继续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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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皇上见到黛玉早回过神来了,听紫鹃说黛玉不肯睡觉,忙走过去一把抱起来,踉跄了半步,站稳了,便回房间里去。黛玉见到哥哥,早已乖顺了,皇上直接将她抱到龙床上,刘福在门口唤道:“启奏皇上,是否梳洗一下再歇息。”皇上挥手道:“你们都下去,朕将就歇息一宿罢了。”紫鹃等还立在那里,皇上看了一眼道:“你们歇息去吧,再闹腾就该天亮了。”紫鹃和晴雯面面相觑,又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得一边儿歇息去了。皇上这才给黛玉盖好被子,躺在黛玉身边儿,轻轻说道:“乖乖的快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儿再说,嗯……”黛玉看着哥哥,用手抚摸着明显瘦下去的脸,还有疲惫的眼眶,心里千言万语,只说不出来,默默的掏出荷包递给哥哥,暗夜中带着一种柔和的光芒。皇上虽累,见了黛玉,心里已是踏实了,见状既是心疼又是一阵心暖,笑着亲了下黛玉的手然后又放进被窝里,又亲了下她的鬓角,轻声道:“乖乖的快闭眼睛睡觉,明日还要早朝呢,乖乖的……”说着用手挑了下她额前的头发,抚摸了下她的脸,见黛玉闭上了眼睛,这才将荷包收好闭目歇息。紫鹃听得没了动静,才轻轻起床,拿了个黛玉歇午觉时盖得小被子给皇上盖上。

也许是夜深了,也许是他在身边,没有了牵绊,黛玉睡的很香;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有她在怀里,充实了胸膛,皇上睡得很沉。刘福在卯初刻来叫皇上起床去上朝时,紫鹃与晴雯就见二人正睡得甜,本不忍叫他起来,奈何要上朝,只得过去轻轻推了下皇上。皇上似乎感觉到什么,或是比素日起床的时间已是完了两刻钟了,被紫鹃一推,亦就醒了。睁眼看了一下,见是睡着黛玉身边儿,忙起身坐起来。许是起得猛了,或是黛玉感觉到有人要离开,或是像以往一样:她睡得轻。总之皇上坐起来时她亦睁开眼,见皇上身上另盖着被子,就在她身边,虽平日常在哥哥怀里睡觉,同床而卧可是自五岁哥哥离开苏州后再没有的。忽又想起昨夜就是这般睡下的,不禁脸上飞起朝霞,皇上忍不住,俯首亲了下她的脸颊,在她耳畔吩咐道:“再睡一个时辰,哥哥下早朝后就回来用膳。早膳后一块去御书房,你要是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知道了。不过现在必须乖乖的睡觉,若是发现了回来不带你去。”黛玉乖乖的点头应了,皇上才匆忙离开早朝去了。

皇上走后黛玉果然乖乖的睡了,直等到快到退朝时分,才被几个丫头叫起来收拾了等着,不想却迟迟不见皇上回来。只等了半个时辰,才见皇上匆匆走来,一边焦急喊道:“赶紧摆早膳。”黛玉早就等急了,此时见了哥哥,忙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迎了上去。见了妹妹,皇上立时冷静下来。趁着等早膳的空隙,皇上拉着黛玉的手坐在椅子上,说道:“一会儿你乖乖的在暖阁间里,哥哥还要召见有关人等,如今北方五省十州蝗灾,灾情尚有扩大趋势,灾区粮食颗粒无收,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出现流民了。有些奏折已经放在暖阁间儿里,你翻看一下就明白了。”看着黛玉焦急的神情,他只有以实相告,这聪慧的人儿才能知道他为何忧心,然后才能完全放心,与其瞒着她让她劳神的猜,不如都告诉她吧,毕竟凭她的性子,若想知道毕竟是瞒不住的。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小人儿,为了他忧心,为了那天下苍生更忧心。

虽然皇上、史良娣等一直劝着,黛玉硬是没有胃口,吃了半碗粥,便实在吃不下去了。皇上吓了一跳,见到妹妹泫然欲泣,一脸悲愁,心中大痛,这个小人儿,凭着自己的担忧,凭着那几句话儿,已是食不下咽,一时慌了手脚。因明白妹妹心中愁绪,他到底不忍劝她再吃,只得命刘仁好生将妹妹爱吃的多备些送到御书房去。又由于要召见很多外臣,只得赶紧等他们未到之时带妹妹过去,且除了史良娣紫鹃外那些个丫头都不让带去,以免被人撞见,若有事便叫太监们服侍,刘仁刘福都全力伺候姑娘。吩咐完毕便领着黛玉过去了。

此时的黛玉,心里已经堵的满满的,随着哥哥走到御书房,哥哥原想劝她几句的,只是他明白不如不劝,因为实际情况比他说的那几句要严重的多。到了东暖阁间儿,黛玉便见到堆成山的奏折,吓了一跳,腿都软了。当然这有各地每日都奏上的最新情况,亦有某些官员为逃避责任事无巨细的都写了奏折来的,因此看得便比实际的要多很多,可是,有没有漏报的呢?黛玉一面想着,一头扎紧那进奏折中。她知道哥哥有事,她不能打扰哥哥,因此只有自己看最清楚了,且都是各地官员直接呈上来的,哥哥亦是从此中知晓的。

蝗灾黛玉是听说过的,如同水灾旱灾一样,都是极可怕的,其害颇深。自商代有记载以来,就时有发生,如《汉书》记载“秦始皇四年十月,蝗虫从东方来,蔽天”,蝗虫所到之处,田地为之一空,不仅稻麦稷黍等皆被啃噬一空,便是茎叶亦难逃死劫,故此一年之辛苦,便落得个颗粒无收,民无所依,必将困苦。若受灾地广人众,不及救助,则民必将流离或变乱,民动则危,若再有他故,则危及天下而宗庙毁者史有先例,然最悲着依旧是那些灾民。

传曰:“听之不聪,是谓不谋,厥咎急,厥罚恒寒,厥极贫。时则有鼓妖,时则有鱼孽,时则有豕祸,时则有耳疴,时则有黑眚黑祥。惟火沴水。”《汉书》载“‘听之不聪,是谓不谋’。言上偏听不聪,下情隔塞,则不能谋虑利害,失在严急,故其咎急也。盛冬日短,寒以杀物,政促迫,故其罚常寒也。寒则不生百谷,上下俱贫,故其极贫也。寒气动,故有鱼孽。雨以龟以孽,龟能陆处,非极阴也;鱼去水而死,极阴之孽也。”又有“刘歆以为贪虐取民则螽,介虫之孽也,与鱼同占”。贪虐取民,如今可不就是吗?是该受天惩了,可是百姓何罪,该受这样的惩罚呢,这可是那些贪官污吏的错呀……

黛玉颤抖着双手,翻阅着本本奏折,拣一本览之,只见:“臣河北省承宣布政使吴用启奏圣上,今蝗遍野,全省皆是。臣虽尽力,民亦设法,然蝗不减反增,麦已食尽,又侵稷黍,茎叶俱尽。野止剩蝗,四野皆空,又侵民户,不得聊生,已有饿殍,余者辗转。然周遭皆蝗,无可避匿……谨奏请旨元光三年六月二十二日。”再往后看,原来山东河南河北山西陕西五省及临近十州,皆有蝗灾肆虐,被灾之民竟达天下之十三。字字如刀砍针扎,黛玉心中泣血,眼泪不禁滚滚而下。天下十三皆被灾!怪道哥哥忧心如焚!

外间御书房内,皇上与张丞相、刘御史、六部尚书等正在商议,只是苦无良策。欲湮蝗灾而不得,古法灭蝗虫多用火烧,或是扑打,如今飞蝗铺天盖地而至,田地几日见空,贫民早已借贷度日,正待夏收,朝夕之间,已成泡影,果腹尚且不能,如何能再顾及灭蝗?是以半月不到,平民多有断炊者,又兼田地皆蝗,人心震恐,四处流窜者已不在少数……官府欲赈济之,奈何存粮不多而流民颇众,杯水车薪,旦夕皆空。天热民聚,欲加安置,府库空虚,国库存银,尚要顾及边关及其他,不敢尚动。

黛玉都听见了,原来如贾府人等日日珍馐美味,金土银泥,却原来,多少人食不果腹,稍有天灾,便至流离。民有何辜,终身操劳竟要落得个如此下场?公有何能,终日斗鸡走马却能高枕无忧?我有何德,金尊玉贵悠闲享受手中却仍有千万之富?仰问苍天,如何能让民稍安?伏讯大地,如何得免民罹祸?黛玉想着前不久尚见京城锦绣繁华,原以为百姓至少能丰衣足食,即便是刘姥姥那般艰难,仍不至于断炊流离,一七旬老媪,仍身康体健,开朗大方,似乎日子不错的。见那憨样,不免笑话她为“母蝗虫”,原是玩笑而已,不想一语成谶,难道是惩她口中无德?悲夫!万民何罪,何惩其如此?天乎天乎,何可得而释之?眼前不停的晃动着黑压压的蔽天蝗虫飞舞,白茫茫的大地,路边饿殍……泪水不再是断了线的珠子,而是五月的梅雨,流个不停,打湿了衣襟,浸透了奏折……

黛玉就这样想着哭着,想到民既流离,则受扰之民怕是更多,而若是到时天下震动,则受苦的就不仅是十三了,怕是十之八九了。有道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原以为自己为了那该死的帝王之道被爹爹扔到贾府那个虎狼之窝呆了八年,够苦的了;却忘了那些吃不饱穿不暖饱受天灾人祸的乡野村夫,两相比较,何止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