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梦之继续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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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吴尚书率先进了甘露殿,但见吴贵妃亦是刚来,尚未入座,另有几个来晨昏定省的,此刻皆在。戊献王端坐在上座御榻上,正焦急的等着。见吴尚书等都到了,忙起来一块儿大略见过。吴贵妃道:“不是让王爷辰时来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戊献王道:“不过早晚片刻,本王等得不耐烦,便来了。”

吴尚书懒得听这二人为此争议,喝道:“来了便来了,吵什么!皇后娘娘呢,王爷可将她困住了。”戊献王道:“皇后娘娘此时尚在寝室歇息,本王已去瞧过一会了。”吴贵妃忽然醋意大发,拉着戊献王道:“原来你这么早来,却是冲着她来的,枉我费尽心机,为了你好。你却是这般心思,我算是白认得你了。”

吴尚书见了二人懒得搭理,忙与其他人到后殿去了,戊献王见众人往后头走,便丢下吴贵妃,忙抢上一步紧跟着进来,唯恐这些凶神恶煞吓着了皇后娘娘。吴贵妃在后头气得顿足不已,顾不上生气,亦忙跟着来了。到得后殿,见众人虽则有些惊恐,却并无多大异状,几人方缓下来,思量着该如何进去方好。毕竟皇后娘娘乃圣主,天下皆知,这几人心里还是有些疑虑或是担忧的。

吴贵妃见父亲停在门口不进去,又见戊献王一脸的焦虑,直将百年老陈醋吃了好几大海,拔腿便往寝室行去,别个拦都拦不住。几个伺候的小宫女太监见已经坚持了这许久,此刻亦是最后了,且又再也瞒不过去,再者贵妃娘娘他们亦不敢太过阻拦,故而皆忙往一边让开了。戊献王见吴贵妃进去,便亦随后紧跟着,唯恐这发了疯的狮子将娇弱的皇后娘娘吃了。吴尚书等见状,不论犹疑与否,亦一同随了进去。

寝室内,晴雯依旧躺在床上,回思着过往种种,酸甜苦辣齐上心头。然则最安宁闲适的日子,莫过于在黛玉身边。众人只是想着如何伺候好皇后娘娘,争得只是谁能多做点儿,抢得只是谁能辛劳点儿。能伺候上这样的主子,是奴才最大的福分。更何况,她在宫中这几年亦算是半个主子,五品尚服,她亦有着自己的四个宫女四个太监,随时服侍她。她亦有了自己的屋子,自己的俸禄,这几年攒下的亦有好多了,加上赏赐,不说万金,千金总是有的。

晴雯叫过史良娣与紫鹃等,吩咐道:“若是事有不济,还请几位将我历来攒下的银钱尽皆散放出去,救助那些无家的孤女。还有,告诉皇后娘娘一声,我无意犯上,不过权宜之计。”几人皆点头应了。晴雯方放下心来,是该放心了,她,救了她的命,此刻,终于可以以命相偿了。她额外得多活了四年半,将一生的荣华富贵,皆享尽了。她一介孤女,得着了五品的官阶,皇后娘娘的亲信,她这辈子足够了。

晴雯擦干了眼泪,又想起他来,他,那高高在上的他,许是很多人心中所想。她亦是个寻常的女子,朝夕相见,如何能不看上他。只是,他离她太远,一个是服侍人的丫头,一个是天子帝王。看着皇上皇后夫妻情深,她就满足了。一个人若是过于三心二意,亦是不值得她去敬仰的。这种与宝玉全然不同的情分,让她日日痛着又甜蜜着。只为,这一生到底还是见到了一个真正的好男子,爱得却是那个天下景仰的好女子。自己亦为她高兴。

是啊,那样一个女子,遭了多少人的艳羡与妒忌,便是自己长得有几分像她,亦能落得那般下场。那样一个女子,得了多少人的期盼与祝愿,便是自己能略略学得三分,亦能得着如斯尊重。那样一个女子,忍受了多少的苦难与悲哀,为得却是天下苍生,若是自己能为的她,为的天下人,再多做一点儿,亦是极其有幸之事。

想到这里,想起周贤,想起黛玉,晴雯笑了,她是世上最荣幸的,她能替做一回皇后娘娘。都过了半个多时辰了,皇后娘娘该走远了吧。只要她安全了,则她的心愿便了了。后面的,听天由命吧,原本,这几年便是上天额外的恩赐。怎么外面这么吵?难道又有谁来了?今日之事她并不知道缘故,且顺其自然吧。

紫鹃坐在床头,正在给皇儿做个荷包。黛玉如今时常忙得顾不上,若是有皇儿在跟前,便不能动线拿针,唯恐误伤了。是以手头这个荷包,都做了四五日了,还不曾做完。不如趁着这会儿做完了,回来便可以给皇儿挂上了。黛玉不太喜好别人的东西,唯有紫鹃做得除外。想起黛玉的百般信任,紫鹃心里暖暖的。

自己一介丫头,祖上三代伺候人出身的奴才,亦能有这一日。拿着五品俸禄,吃得与皇后娘娘亦不差什么。便是日常伺候,皇后娘娘极少挑剔,更是鲜见乱发脾气骂人的,打人则压根儿没见过。伺候了她十几年,十几年了,看着她一点一点儿长大,虽则曾经瞒了她那么多年,然则对她的信任,却丝毫不曾改变过。不知何时她才能回来?

收了最后一针,紫鹃端详着手中的荷包,两朵摇曳的杜鹃,正在吐蕊,六条华蕊,围绕着花心,清晰可见,摇曳生姿。此时,亦该是漫山遍野盛开着的吧,还是,过了季节了?紫鹃见一处花瓣似乎有点儿不够匀称,便用针又挑着针脚修了一下。再端详一边,好多了。正准备收起来时,那针却将手扎了一下,原来外面又起了一阵更为吵杂的声音。

到了此时,晴雯与紫鹃皆放了心,不再害怕。看着闯进来的吴贵妃,后面紧跟着戊献王、还有许多不认得的,还有许多宫外进来得死士。紫鹃将荷包连着针线筐一并递给春纤,看着吴贵妃上下打量着,脸上露出讥讽之色。一个如此冒冒失失,三番五次冲撞的女子,毫无半点儿气度可言,还想着与皇后娘娘一比高下,真是可笑。

吴贵妃被紫鹃盯得不自在,哆嗦了一下,方气呼呼的指着紫鹃喝道:“你懂不懂规矩,一个奴婢都敢这么看我?”紫鹃慢悠悠的答道:“奴婢不懂规矩,不过守在皇后娘娘跟前做着自己的事情。贵妃娘娘懂规矩,擅闯皇后娘娘正宫寝室,不知是何道理?”吴贵妃气得直跳起来,“啪”的一声,挥手打了紫鹃一巴掌。

紫鹃丝毫不动,心下只是想着黛玉此时该当安全了,自己不过尽量多拖延一会儿,让她安顿好些而已。盯着吴贵妃,紫鹃一字一顿道:“所谓恼羞成怒,贵妃娘娘既然怒了,便是知道羞的。还好,还算是懂得。明知故犯,担心老天责罚,只在早晚而已。”吴贵妃被紫鹃说中心事,转眼看了一眼仍旧躺在龙床上的晴雯,便丢了紫鹃,一把掀了晴雯盖着的被子,冷笑道:“皇后娘娘倒是好睡,怪道一个丫头都能这么无礼。”

晴雯慢慢的坐起来,靠着紫鹃递上来的引枕,死死的盯着吴贵妃道:“有礼,无礼,有理,无理,你真不明白?枉你吃了这许多年的饭,全成了屎拉掉了?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胆敢擅闯皇后寝殿,连这点儿是非都不分了?所谓心安理得,高枕无忧,你这辈子怕是不会懂得了。”言毕长长的叹了一口。吴贵妃被气得哑口无言,众位擅闯的被晴雯一说,皆有些不自在,几个死士心里皆划过一丝愧悔。

待得回过神来,戊献王正欲上来护着黛玉,方发现原来这个看着像,却并非真的,吃惊道:“你是谁,为何装作皇后娘娘在此?”晴雯看着戊献王冷笑道:“我是谁?该不着你管。你是谁?堂堂王爷,先帝血脉,不说辅弼皇上,建功立业,安定天下,光耀祖宗,却在这里助纣为虐,谋逆犯上。我倒是不知你算是谁了。还请王爷不吝赐教。”

戊献王登时恼怒不已,吴贵妃见戊献王被嘲讽,又见黛玉不在,便跟着嘲笑道:“王爷时刻不忘皇后娘娘,不想皇后娘娘却不领情,早都不知所踪了。不知王爷一大早来见到的是哪个皇后娘娘,还是早起没睡醒看花了眼?”戊献王被吴贵妃一激,登时羞怒不堪,火从心底起,见晴雯果真看着很是像黛玉,将他给骗了。顺手碰到佩剑,盛怒之下,拔出宝剑,刺向晴雯。不待众人明白过来,又回手刺了紫鹃一剑,报她欺瞒之仇。

一柄上好的宝剑,曾也杀过敌,曾也救过主,曾也立过功,曾也受过赏,此时,却欠下两朵花命,染满鲜血,若是宝剑有灵,亦该自惭形秽,羞于见人。紫鹃吃不住痛,瘫倒在龙床上,靠在晴雯跟前。两人对视一笑,伸出双手,紧握在一起,紫鹃笑道:“能伺候皇后娘娘一场,死得其所,我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