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心里惦记着黛玉,兼之一夜未睡,见众臣并无要事,便早早的退朝回来了。到得甘露殿,黛玉依旧睡着,便让刘福帮着宽衣后上去陪着黛玉一同歇息。灵珠见皇上回来连皇儿皆不看一眼,很是有些儿无奈,摇了摇头,自一边儿给皇儿喂奶去了。
史良娣过来见灵珠有些儿不解,笑道:“人都说父母最疼爱儿女,唯有皇上是先疼着皇后娘娘,其次才是皇儿的。妈妈不如一会儿将皇儿放在皇后娘娘跟前吧,以往带着正皇子与丹公主时便是如此得。”灵珠笑道:“如此亦好,毕竟儿女皆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便是多体谅些,亦不为过。”
皇上隐约听得二人说话,亦不理会。直睡到将近午时,方与黛玉一块儿悠悠的醒来。黛玉看着陪在身边的皇上,还有睡着外边儿的皇儿,很是心满意足的笑了。皇上见妹妹醒来,便睁开眼,见妹妹笑着,自己亦跟着笑了。轻轻的亲一口,还是一如往常的香。旁边的皇儿,见父皇母后亲热,亦哭着凑热闹……
听见皇儿哭,灵珠忙过来抱走了。黛玉笑道:“我才看得一眼呢。”皇上搂着黛玉道:“急什么,嬷嬷不过是给皇儿喂奶呢,过会儿不就见了?”黛玉闻言亦懒得再说,毕竟亦是很累了。吃了点儿东西,依旧与皇上一块儿歇息。
皇上中间醒了两次,见黛玉依旧睡得好,便陪着她接着睡。皇儿则除了吃奶把尿外,灵珠便抱过来放在黛玉跟前,三口子一块儿睡觉。皇上见皇儿虽则初生,却比正皇子当初的个子要大许多,且眉目中一股威势,便是这会儿才半日,亦能看出来。心下颇为吃惊,难不成真得是神子不成?今晨苍龙送生,那么多人皆见了,许是真的吧。
晚膳时分黛玉醒来,紫鹃与晴雯上来帮她收拾了,靠在床头,皇上小心的给她垫好。尚食送来几样精细的汤羹等,还有燕窝粥,皇上给黛玉每样皆喂了点儿,剩下的便自己吃了。用过晚膳,皇上见黛玉没了睡意,便将皇儿抱过来给黛玉看。黛玉见自己还有些劲儿,便抱过皇儿,轻声哄到:“皇儿呵,你父皇说母后多带了你五个月,一生出来应该会笑才是。若是能比得上皇兄与皇姐,这会儿应该会叫‘么么’了。”
皇上大笑道:“哥哥说的是若是带够三年出来就会满地跑了,可没说过十五个月会怎样。”黛玉不依道:“十五个月便比照着别人四五个月的呗,还不是一个意思。”低头看着皇儿朗眉星目,一股威势从额心发散出来,心下也暗暗吃了一惊,看着皇上道:“皇儿怎么长了个帝王相?如此亦太过明显了,来日可如何是好?”
皇上见黛玉抱着累了,便接过来在怀里,笑道:“皇儿可是比父皇好很多的一代帝王呢,有这么好的母后护着,有何不可?没准能赶上三皇五帝呢,便是三王亦是千古圣人。果真是龙送天子,父皇见着就喜欢。”黛玉疑惑的看着皇上道:“哥哥说得什么呢?”皇上见黛玉尚不知,便将今晨之事一一告诉她。
却见皇儿见父皇说他,便拿眼睛直直的看着母后,皇上笑道:“皇儿看着母后做什么,为何不看父皇?”皇儿见母后看着他,又抬头看父皇,方转过头来看着父皇,过了片刻又看着母后。让皇上很是气恼,将皇儿交给灵珠后恨恨道:“正儿丹儿都偏着母后,连你也偏着母后,难不成没有父皇就能有你们的不成?父皇都白疼你们了。”黛玉见皇上气恼,一旁捂嘴直笑。灵珠与史良娣等见了亦是一旁偷笑不已。
三日后洗三时,天下便尽皆知道皇上喜得皇儿,真龙送来的天子,不比别的说说而已。皇太后等初次见到皇儿容貌时,尽皆吃惊不已,这才是传说中的帝王像,且是那种圣王之像。好在对于别人来说,皆是皇子,不论哪个做皇帝,对她们来说都一样,离得那么远。几个亲近得奶娘又都是姑苏旧人,自然不会为将来谁的奶儿子能做皇帝去争风吃醋。
因着黛玉坐月子,正皇子与丹公主便一直被留在偏殿内,不许过来打搅黛玉。丹公主好几次求着吕莹,想见见黛玉,皆被吕莹给劝住了。那日丹公主委屈的拉着吕莹道:“妈妈,我只是去看看母后而已,不会打搅母后的。我也想看看弟弟,我不会欺负弟弟的。求求妈妈。”吕莹好言安慰道:“丹儿乖,母后月子里最是见不得风,还得多休息,又要带着弟弟。你去了母后不还得照顾你?且还得这么些人跟着,若是将凉风带进去,不是会伤着母后了?”丹公主见吕莹不肯带她去,便一旁拉着正皇子玩去了,眼里却闪烁着泪花。
待得歇息了三五日,黛玉方想起吴贵妃来,便与皇太后商议着如何处置她。此时既然有此事,很该幽之永巷,不得出来才是,然后再从容谋划。皇太后道:“只是若是如此如何向吴尚书那边交代?不如直接密旨赐死,厚葬之。”黛玉摇头叹道:“母后顾虑极是,只是若说暴病,如何取信?她近日还见过吴李氏,并无异状。”二人商议半日,依旧不得法。皇太后见黛玉累了,便先走了,盘算着如何想个妥当的法子来安顿。
却说如今黛玉喜得龙子,或是龙送天子,天下震惊。吴贵妃亦是吃惊不少,每日还得过来给黛玉晨昏定省,虽则见不到人,还是要来得。吴李氏交代越是此时越要沉住气,万不可因小失大。虽则三个多月的肚子有点儿显,然则好生收拾一番,亦还罢了。如今亦不那么呕吐的厉害了,心下亦好受得多。
想起皇太后时常盯着她肚子,兴许是猜到了,心下更是一阵忙乱。便顾不得太多的避忌,将一应心腹尽皆派出去,打探长秋宫情形。一定要挑个好时机,让父亲赶紧进来救她,否则她都快憋疯了。又让人悄悄的传话给戊献王,让他做好准备,又告诉他有孩子了,又将好话软话说了许多,好让他到时帮着做内应。
戊献王听闻自己有了孩子,高兴的直跳起来。又听闻吴尚书已经预备就绪,随时便可来了,他亦就可以做得皇帝了,心下十二分的期待起来。将几个心腹一遍遍的交代,到时一定要先去长秋宫先得了皇后娘娘。不论将来能否让她继续做皇后娘娘,亦一定要保得她周全,不许别人伤害了一丝一毫。虽则她已有几个皇儿了,他一点儿亦不嫌弃。
过了两日,吴贵妃自己与各处打听来的消息,长秋宫如今都忙着伺候皇后娘娘的月子,又有各色贡礼送进来,还要预备端午节赏赐等,进进出出的人很多。皇头后与李淑妃等又不太出来检视,故而该当是个好时候。吴贵妃听闻忙让人告知她父亲,又想着到时如何骗着进了长秋宫的宫门,第一件事便是要拿住皇后娘娘,第二件事儿便是守住私库。如此这般,倒是都考虑周全了,方满意的等着。
吴尚书这里亦是忙碌得很。密室中忠顺王很是不满的发着牢骚道:“吴尚书为何偏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来,岂不是自己漏了马脚?”吴尚书倒是不恼,悠悠的叹道:“我还不是为得日后之事好在朝廷先露个意吗?谁知这神鬼灵异之事,但凡是好得,皇后娘娘皆能占得上。那皇儿都十五个月了,早不生晚不生,偏生就赶在这个时候,我有什么办法。”
义忠亲王道:“这会儿埋怨没用,不如想想该怎么办吧。如今得了天子,无需多少时日,必定天下人尽皆知。到了那时便是动皇后娘娘,怕是天下亦未必归心。还是赶紧出主意的好。”忠顺王道:“这倒不惧。只要皇上还在位,不过换个皇后,天下人未必便会在意。”义忠亲王道:“那皇子呢?这可是龙送天子,若是留下,我们能过多久?若是不留,天下又会怎样?”
吴尚书见义忠亲王与忠顺王起了争执,忙劝道:“二位先且别争了。贵妃娘娘昨日递来消息,说此时长秋宫还算空虚,众人皆忙着伺候皇后娘娘的月子了。不知众位意下如何?”忠顺王第一个先跳起来道:“既如此,那就赶紧得,还等什么。等得皇后娘娘出了月子,又该四下里注意巡视起来了,到时有得等不知多久,这样下去何时是个了局。”
义忠亲王道:“如此亦好,就在这几日,赶紧预备一下,挑个日子,便起事吧。再拖下去确实不是办法。如今几个都指挥使很快就要被押解入都了,外面的人就差不多完了,都中如今不过各府上有些人手,若是哪天皇上闲过来指个由头外放或是抄家,可就彻底完了。还不如做最后一搏,兴许还有些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