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倒是好看了,嘉德殿内别人皆是过着炎热的夏日,黛玉则是过着温凉的春秋,时常要多穿一两件儿,紫鹃还不忘给她披上斗篷盖上薄被子。便是如此,皇上亦不放心,时常让少放些儿冰块,唯恐凉着了黛玉母子。总是念叨着黛玉身子本来就弱,若是再一受了寒凉,怕是日后更加难以恢复。
实则此时最苦的,并非黛玉,她如今能吃得很,睡得也好。最苦的乃是皇上,除了事无巨细皆要照顾到之外,更是一件要紧的,便是尽量陪着黛玉多走动。另外便是让她睡好觉。六七个月的身子,又是两个皇儿,将黛玉那瘦弱的身子,早就累得不行了。故而皇上每每看在眼里,疼在心头。除了夜里搂着妹妹睡觉外,便是中午歇息,亦尽量好生陪着。偶尔黛玉累了要睡觉,皇上便抱她在怀里睡。有时有许多奏折要批阅,更是抱着她一边儿忙着。
越是如此,黛玉越能感觉到那份浓的化不开的真情。灵慧的心里,明白过来,即便是这世上,亦难得有几个如此这般的夫君。故而总是尽量的乖乖的坐在一边儿,自己看看书,或是偶尔做点儿活计,即便是扇坠儿什么的,皇上看着也喜欢。便是睡觉,黛玉也尽量的轻些,不欲吵了哥哥,免得他日夜操劳过度。
傅姆史良娣刘仁刘福等看在眼里,亦是感慨不已,如此夫妻情深,还真是少见。除却更加细致的照顾二人外,还将此事悄悄的告诉皇太后,以期众人皆能感受一份真情,亦能多宽容这小夫妻二人。毕竟,皇太后仍旧希望皇上能去宠幸其他人,然则皇太后亦是真心疼爱黛玉的。故而若是听闻此事,许是就再也不肯来打搅二人了。
皇太后听闻后果真十分为二人感动,除却一心替黛玉料理后宫外,更是命人时常送来名贵滋补药膳。还一再叮嘱一应能相关的上的诸人,皆要小心伺候。皇太后也时常拿出自己的体己来打赏众人,算是恩威并施的意思。
雪雁也时常将黛玉之事告知林立,众人除替黛玉高兴外,更是加紧时间让姑苏赶紧将奶娘送来。唯有自己的奶娘才更为放心,更何况那里还有几个是专门练习过得。不仅进退应对,还是黛玉的习性,还有文韬武略精心细致,皆是认真学习挑选过得。不仅要护着黛玉及皇儿的安全,更要为天下护得这份保障。更何况,能做上皇子乃至皇上嫡长子的奶娘,本就是一份无上的荣耀。
被如此这般绵密的宠护着,黛玉更是越发的懒了,心里不欲打搅哥哥,亦是不欲劳动众人。偏皇上担心她将来的生产,乃至皇儿的身子,故而非要她时常多走动。故而时常在皇上早朝后,黛玉便起来收拾了去四海池,由赵丁与雪雁扶着,在荷海跟前转转。自从上次早起转过一次,黛玉很是喜欢清晨出来走动,感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
这日刚从荷海回来,却见皇上也来了,黛玉惊奇的看着皇上道:“哥哥怎么也来了?”皇上笑道:“昨日有人得胜回营,早朝后头一个便是想见皇后娘娘,哥哥就只得带他来了。”黛玉看着皇上后面儿,却见恍然长高了许多也黑了许多也明显看着成熟稳妥许多的姬唐,高兴的叫道:“原来是唐儿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儿。”
姬唐忙行完礼笑回道:“回皇后娘娘,臣昨日匆忙入都,一身风尘,不敢打搅皇后娘娘,以免皇兄责怪,也免得将来小侄儿责怪。”黛玉嗔道:“你回来告诉朕怎么就成打搅了?可见得当朕是外人。才出去几月回来便学着这般油腔滑调,下次很该将你关在宫里才是,免得出去学坏了。”
姬唐行礼讨好道:“回皇后娘娘,臣不敢。只是皇后娘娘如今母子三人,要多保重贵体,臣只是担心要是说了,又搅得皇后娘娘一夜惦记,睡不好觉,该父子三人皆来找臣算账了。还请皇后娘娘宽恕则个。”皇上啐道:“你倒是果真学着油腔滑调回来了,还不快大概说说情形,让皇后母子三人免得挂念。”
姬唐方正色道:“回皇兄,回皇后娘娘,臣据实禀报。此次出行,收获颇丰,便是臣自己,亦长进了不少,臣谢过皇兄及皇后娘娘。”说罢便拜将下去。皇上道:“你起来好好说便罢。”一边儿扶着黛玉去了荷海边抱厦间内,又命人传膳,一边儿让姬唐大概说说,因着一会儿姬唐还要去御史台与众人交接所带回诸人及各项事宜等。
待众人落座后,姬唐方说道:“回皇兄,回皇后娘娘,臣此番出去,先到得广信府,那里如今果真是一派祥和景象,比途经别处不同。孙知府大婚那日,远近官吏虽则人皆来了,却皆不曾送得那些贵重之礼,却是各地的最新情况,乃至各地特产等,还有几个县送得是知县亲自与治下做得贺礼,精美细致,很是难得。
那治下百姓也送来不少贺礼。孙知府还送给臣一套用笋皮做得斗笠,还有一件极精致的蓑衣。百姓念着孙知府时常巡行四方,风雨无阻,故而备下如此之物,除勉励之外,此物更是轻便防水,孙知府看着那个好,便送给臣做个念想,亦是万民拥戴之意。那日的喜宴更是热闹,府衙内是官设宴席,府衙门口沿街,却是百姓自己设置的,定要让两个孤单新人,热热闹闹的。还有许多沿街的民众,干脆将家里饭桌抬来,一块儿凑趣。”
黛玉大笑道:“如此倒是热闹,又不破费。想那广信府亦是富庶之地,该当有上万人吧,岂不要比太极殿的人还多?可惜朕没赶上。”姬唐回道:“回皇后娘娘,那日开始不过几家受过格外恩惠的来献礼,衙门口堆满了百姓自己随意送来的一份份贺礼。后来渐渐的效仿之人越来越多,远近十里八乡的,在天黑前皆赶来了,将里外几条街皆挤满了。更有趣儿的是,那礼物有不少是那些百姓的传家宝,名贵可不输过稀世的金玉。”
皇上笑道:“可别落下敛财之说,或是扰民,更不敢成了风了。”姬唐回道:“这倒是不会,别说当时许多钦差在那里,便是百姓,亦是心甘情愿的,如今随便问一个,皆是喜气洋洋的。后来郡主与孙知府出门答礼,百姓更是高呼万岁。到了后半夜便各自散去了,也不曾打搅了谁。若是有人借此说是,也太过明显了。”
皇上与黛玉皆是笑的很是满意。不过一年功夫,便能得百姓如此拥戴,也难得齐儿亦是深明大义,更为难得。停了片刻姬唐继续回道:“此后离了广信,前往巴蜀,便再也不见这么好了。直至巴蜀腹地,方知何谓硕鼠,何谓贪官污吏,民不聊生。更是明白为何有那句‘官逼民反’了。那些人仗着地域偏远又在边域,很是随意。稍有惊动,便逃入蛮夷。”
黛玉皱眉道:“逃入蛮夷?难道便是上次邛都王所说之事?这些人仗着内外勾结,便行苟且之事?若果真如此,很该与邛都一块儿整治一番。这些奸逆便是逃入邛都,对那里也不好。若是当地收容,便是那里的君长风骨不正,如此如何能教化万民?若是沆瀣一气,更是该好生整肃,否则怕是遗患无穷。”
姬唐道:“回皇后娘娘,据臣看来,不仅内外有牵连,便是上下,怕亦是有的。当日臣见粮库空虚,内中竟然连仅剩的三成左右粮食,皆是腐败不堪的,未必能供人食用。便立时命拿了他们,同去的钦差就使劲儿使眼色,意欲阻拦。那几个知府等,亦不害怕,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儿,让臣见了就生气,便是一路上回来,仍有人不停劝谏。让臣从轻发落。”
皇上道:“都是谁有涉,你可查清楚了?劝谏得有谁,阻挠的有谁,背后都有谁,你可一一弄明白了?可有证据?”姬唐道:“回皇兄,这些臣亦多少有些凭据。那几个被拘押的,是有真凭实据的,只是几位钦差却是害怕臣结怨太深。还有两个见臣一心一意,便暗地里教了许多应对之法,倒是果真有些用处。臣也跟着他们学会了不少。”
黛玉笑道:“你皇兄上次便夸你呢,你倒是果真进益了。这会儿想来后怕吗,在虎穴抓虎?”姬唐挠头憨笑道:“回皇后娘娘,将路上见到的百姓及广信府的百姓两相比较,便是再多几只鼠,臣也不怕。为的天下江山,也为了侄儿将来能有个清明的天下,臣便是豁出去,也不能畏惧。更何况臣也是敬肃王呢,如今巴蜀之人很多皆记住了。”最后一句让皇上及黛玉很是嘲笑了一番。
早膳后几人一块儿回到嘉德殿,皇上将黛玉安置好之后,便随着姬唐去了两仪殿。此番回来,尚有许多事情不曾交代妥当。还有些个狐假虎威、狼狈为奸的,很该尽早处置了才好。便是杀鸡骇猴,也是该当的。此番牵连之人,虽则一再宽恕,亦达百人之多。其中罪大恶极,该当处死的,亦有几十。众人见皇上盛怒,亦不敢太过求情,不过尽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