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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迷魂珠

近年来,中原一带出了个飞天大盗,绰号“黑虎”。“黑虎”武功可称一流高手,轻功更是天下无双,他蹿房越脊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没人能抓得住他。“黑虎”每年只做大案三起,每起都是劫财又杀人,传说他的胸口刺着一只黑虎,虎头便是娘胎里带来的一块黑迹,所以每次做案他都要留下一枚黑虎印牌。

但是没人说得清黑虎的相貌,因为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都已死在了他手里。

清云县的案子发生在三年前,那一夜清云县三家大户全被洗劫,现场除了几具尸体一片狼籍外,还都留下了一枚黑虎印牌。三年过去,那几件案子一点头绪没有,谁都说这案子破不了啦。可是恰在这时,清云县捕快丁大牙却发现了黑虎的线索。

丁大牙是远近文明的捕快,经他手破获了无数无头案,可是这黑虎太狡猾了,除了那块印牌外,几乎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但丁大牙却从几乎是一片空白中嗅到了一点蛛丝马迹。经过三年不遗余力而又不动声色的追寻,丁大牙终于找到了黑虎的踪迹。

丁大牙独身一人,来到了青州城外二十里的马家堡去见马云天——他断定黑虎此刻就落脚在马家堡。

提起马云天,中原武林没有不知道的。他不但武功高超,而且仗义疏财,谁有了危难找到马家堡,他不但热情收留,奉送盘缠,而且凡是进了马家堡的人,他要绝对保证安全,所以人送绰号“马孟尝”。现在丁大牙要到马家堡去拿人,恐怕要比登天还难。

但是丁大牙却胸有成竹地走进了马家堡。

马云天并未因丁大牙是个小县捕快而对他有丝毫慢待,依然是亲自迎出屋来,热情地拉着手走进大厅,真让人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丁大牙不禁暗暗敬佩,心说这“马孟尝”三个字果真名不虚传。

可是一听丁大牙说明来意,马天云立时一脸郑重地说:“我马天云虽然广交天下豪杰,但还没到黑白不分的地步,那黑虎乃凶恶不良之辈,我岂会收留于他?”丁大牙忙解释:“不是您老收留了他,而是他乔装易容混进了马家堡……”马云天沉下脸来:“我以‘马云天’三字担保,黑虎不在马家堡!”丁大牙也不示弱:“我以我这颗人头担保,黑虎此刻就藏在马家堡!”

两人僵持不下,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过了片刻,马云天冷笑一声傲然道:“就算他真的在马家堡你又能怎么样?凡是进了堡的都是我的客人,哪怕他是一个小化子,我也要拼了这条命保他的安全!”

丁大牙说:“我并不一定要取他性命,也不一定要带走他,只想当众揭穿他的真面目,这并不会破坏您的规矩,也无损于您的名誉,相反若是您执意不叫在下奉公执法,那传出去有人怕是会说您与黑虎有些瓜葛……”听了这句话,马云天不禁哑了声。掂量一阵,马云天终于点头同意了丁大牙的请求,但他要丁大牙保证——即便真的找到黑虎,也绝不许在马家堡抓人。丁大牙笑道:“我就是想抓,可凭我这身手,能抓得到他吗?”

也许是冲着丁大牙的名头,马云天还真给这小捕快面子,他把马家堡所有的客人全都召到了大堂,由丁大牙辨认。这些人都是身怀绝技的江湖客,或是粗豪或是孤傲,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丁大牙放在眼里。丁大牙却不在乎他们怎么看自己,只是一丝不苟地走到近前,仔细观察每一位客人,还不时摸摸脸颊、揪揪胡子、捏捏耳朵。那些人一个个怒目而视,不是碍于马云天的情面,他们早已飞出一脚把这瘦骨零丁的小捕快踢飞出去了。

丁大牙把数十位客人全都检查了一个来回后,失望地对马云天摇了摇头。

马云天捋捋胡子,笑道:“怎么样,我说过他没在这里肯定就不在这里……”丁大牙却又说:“他不在客人之中,并不说明他不在马家堡——也许他早已隐姓埋名潜伏在马家堡多时了——因为这里是最安全的!”

丁大牙这话一出口,马云天也不禁吃了一惊,然后他的面色也凝重起来。沉吟片刻,马云天命令马家堡所有人都集中到大厅里来,甚至包括马云天的两位夫人和三个孩子。宽敞的大厅里显得拥挤起来。

丁大牙很是感激,他冲马云天抱拳深施一礼,然后便又不客气地在每个人面前审视起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大厅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忽然丁大牙在一个四十岁左右嘴巴很大的男人面前停下了。丁大牙问他是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那男人说他是马家堡的三厨子,叫陈三。丁大牙围着陈三身前身后转了三圈,然后又停在陈三面前,两眼紧紧盯住陈三的眼睛。

陈三先是傻乎乎地望着丁大牙,然后就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

突然,丁大牙一把揪住陈三,对马云天大喊道:“马大侠,他就是黑虎?”这一嗓子令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不不,我不是黑虎我不是……”陈三惶恐地辩解着,脸都吓白了。

“你就是黑虎!”丁大牙说着猛然出手去揭陈三的脸,可揭了几下没揭下来,倒把陈三掀得杀猪般痛叫起来。

大厅里的人们忽地哄笑起来,有人说丁大牙是想邀功请赏想疯了,有人说这小子大概是喝多了。丁大牙闹了个大窝脖,一时不好下台,他不甘心,脸红脖子粗地有去揪扯陈三的脸。陈三不肯就范,两人便大杀风景地撕扭起来。众人都象看耍猴一般看热闹,马云天却直皱眉,一脸的不耐烦。

就在两人的撕扯当中,只听当的一声,什么东西从陈三怀里掉到了地上。

陈三要捡,却被丁大牙抢先一把捡到了手——原来那是一个做工精美华贵的锦盒。众人不禁闭了嘴,百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盯在了锦盒上。

丁大牙很快打开锦盒,锦盒里面竟然是一颗鸡蛋大小的黑珍珠。

黑珍珠闪着近佛的光和近妖的气,另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禁目瞪口呆。

“啊!”丁大牙失口惊叫一声,手捧珍珠兴奋异常地说,“这就是武林中传说的那颗‘青龙’珍珠,据说谁要能手握这颗珠子练功百日,功力便可增加十倍以上……”

众人一片惊嘘,纷纷上前欲要一赌这颗神珠风采,还有人想趁机把“青龙”抢到手。可是不待众人伸手,那边马云天早已一拍桌子,身子竟然从椅子上腾空而起,如一只大鸟般掠过众人的头顶,眨眼间落到丁大牙跟前,伸手便抢那颗珠子。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青龙”就要被马云天抓到手的那一瞬间,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丁大牙和陈三竟然一齐出手将珍珠向马云天击去。马云天发现不好已经迟了,珠子在内力的催动下猝然炸裂,炸裂的珠子内爆出一股淡黄的烟气,烟气全都扑在了马云天的脸上。几乎是在同时,丁大牙和陈三的另外两只手已经多了两把小刀,小刀一齐向马云天的胸口疾刺而去。

马云天大吼一声捂住了脸,然后又双掌拼力一击,陈三和丁大牙两人的身子便落叶般飞了出去……

丁大牙和陈三醒过来时,已被愤怒的人们绑到了柱子上,众人要生剥活剐了这两个人为马云天报仇。丁大牙说:“其实马云天就是飞贼‘黑虎’!”

众人自然没一个肯信,陈三就叫大家扯开马云天的衣服看看他的胸口。大家扯开马云天的衣服一看,他的胸口上果真有只黑虎,虎头就是一块天生的黑色胎记。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陈三说:“你们再看看他的脸,是不是戴了一张假面具。”众人过去一揭,马云天脸上戴的果真是一张人皮面具,只是面具和面具下面的脸孔都已变得稀烂模糊,根本看不清了,大家这才明白马云天为什么在最后一刻一掌击毁了自己的脸颊。

“黑虎”的真面目,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惊愣之余,大家放开丁大牙和陈三。丁大牙指着陈三介绍说:“其实他是我的伙计张大嘴,为了捉到黑虎,他一年前就混入了马家堡,今天这招是我们演练过好久的……”

原来,那颗珠子倒是不假,但也只是一颗普通的珠子,根本不是什么“青龙”宝珠。因为马云天武功太高,靠平常手段根本捉不住他,所以二人便用这颗宝珠做诱饵,然后出其不意打败了马云天——宝珠早被掏空,里面填上了一些能使人在瞬间失去功力的药粉,可即使这样,丁大牙和张大嘴还是差点丧命于马云天之手……

后来在马家堡机关重重的地窖里起出了大量被盗珍宝,其中鹅蛋大的宝珠不下十几枚,可是他却为了一枚小得多的普通珍珠而丧命。

其实要了马云天性命的不是一颗珍珠,而是无尽的贪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