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姑娘，你就回承乾宫歇着吧。”红鸢好声好气，面上挂着忍让，似乎并不想与慕容青鸾发生冲突。
慕容青鸾咬牙，心里头的疑虑越来越大，无数种猜测在脑海里盘旋，那些乱糟糟的想法就像长绳绕得她心乱如麻：“陛下在未央宫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但陛下说了，今晚要在未央宫留宿。陛下与皇后娘娘的感情那么好，根本不是罗姑娘你可以破坏的。”红鸢的脸上的忍让渐渐转变为不屑。
“本宫才是皇后，你为什么要叫本宫罗姑娘，难道那罗素与本宫有同样的容貌？”慕容青鸾的掌心里渗出冷汗来，回想起刚刚回宫见到红鸢的那一刹那，红鸢的神情似乎与往常不同……
“罗姑娘，你虽然与皇后娘娘有着相同的容貌，可陛下心中只有皇后娘娘一人，你这么做，何苦呢？”红鸢伸手推了慕容青鸾一把，轻蔑地笑望着慕容青鸾，“虽说有太后娘娘为你撑腰，可倘若今晚陛下留宿在皇后娘娘身边，待到皇后娘娘有了身孕，这太后娘娘始终是惦念祖孙亲情的，罗皇后恐怕地位不保吧？”
慕容青鸾心中一颤，闪过一个念头。
她倒要看一看，这罗素究竟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红鸢都认不出她来。
“是陛下让我来的。”慕容青鸾不再反驳，几乎承认了自己就是罗素，从衣袖间掏出墨渊的一块玉佩，在红鸢面前晃了晃。
红鸢见了那玉佩，心中一惊，那玉佩是陛下的贴身之物，一般人碰都碰不到，这罗素究竟是使了什么法子从陛下身边拿到玉佩的。
眼见着红鸢还拦在自己面前，慕容青鸾面色一僵，斥道：“红鸢，你是打算抗旨不尊吗？”
“红鸢不敢。”额上渗出些许冷汗来，红鸢还是乖乖收回了横在慕容青鸾面前的手臂，尴尬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慕容青鸾又吩咐道：“你先退下。”
“是。”
等待红鸢走开，慕容青鸾才轻手轻脚地走向未央宫的大殿。
明明是白天，大殿内却燃着许多灯，浪漫的气氛使得慕容青鸾心口一滞。很久以前，还在现在的时候，她就期盼着有朝一日能有一个男人会为了她燃上一屋子的蜡烛，在浪漫的光辉下，单膝下跪，手握一个精致的小盒，向她求婚。
这样的场景突然出现在未央宫，偏偏未央宫中所住的人并非自己。慕容青鸾的心突然好疼，堵得慌。
除却满屋子的烛火，还有崭新的红地毯，红地毯之上绣着百鸟朝凰，千万只鸟儿一同簇拥着欲火凤凰，而那只凤凰自然就是皇后的象征。
慕容青鸾回想起来，这红地毯是最新添置的，她住在未央宫的时候，墨渊很少来未央宫，屋子里的摆设一切从简，想不到她不过出宫三个月，这里的女主人就已经将未央宫改造得焕然一新。
慕容青鸾蹑手蹑脚地往前走，辉煌的未央宫大殿居然没有人，唯有偏殿内传来女子低低的笑声。
“陛下……不要这样……”那女子的声音很勾人，欲拒还迎中给人无尽的诱惑。
慕容青鸾的面色煞得惨白，明明才怀着三个月的身孕，她却觉得身子好重，小腹处传来不适之感，就连那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愿听到那样的声音。
偏殿的大门紧闭，但慕容青鸾隐隐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男女欢呼声。
说话的一直是那个女子，男子声音压抑，尽管如此，慕容青鸾依旧能听出那喘息声的主人，是墨渊！
早上喝了些许粥，现在肚子里闹腾的厉害，慕容青鸾只觉得小腹一阵绞痛，疼得她快要叫出声来。
偏殿传出来的声音越来越魅惑，一阵高过一阵，慕容青鸾终于还是忍住了小腹的痛楚，一步步朝着偏殿靠近。
伸手沾了点口水，在纸糊的窗户上戳了一个小洞，慕容青鸾透过那小孔，看到床榻上一对男女正纠缠在一起，吻得欲仙欲死。
她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那男子背对着她，可她一眼就认出了墨渊的背影，整个人就好似被电击似地，茫然愣在原地。
“谁？”
压抑暗沉的男子嗓音传出来，慕容青鸾心口一慌，想要跑开，脚下却是一滑，身子重重垂落地面，小腹处瞬间传来一阵刺痛。
慕容青鸾的双手抚着自己的小腹，而后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来，重重砸落在地面上：“救……救我的孩子……”
偏殿的人似乎发现了她的存在，慕容青鸾咬牙从地面上爬起来，捂住小腹，慌慌张张从未央宫逃离。
墨渊听到那一声叫喊的刹那，心口猛然一滞，推开身下的女子，冲出偏殿的时候，整个大殿内空无一人。
“红鸢……红鸢……”
唤了两声，红鸢这才匆匆赶来，朝墨渊行礼，而后问道：“陛下有什么事？”
墨渊的面上满是忧色，问道：“方才有什么人来过吗？”
红鸢点点头，又摇摇头。原想将罗素的行踪告诉墨渊的，可一想到今晚墨渊很有可能留宿在未央宫，她不希望那罗素打扰了墨渊和皇后娘娘，故而闭口不答。
“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听到红鸢的回答，墨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定，抿唇又道，“太后娘娘的人除外。”
红鸢皱眉，又问：“那罗素姑娘呢？”
墨渊叹息一声，只道：“朕的人会看着她，你不用管。”
“是。”
墨渊起身，正准备离开，红鸢偷偷瞥了一眼内殿，又问道：“陛下今晚不留宿在未央宫吗？娘娘一定希望你留下来的……”
墨渊转身，负手而立，冷声道：“朕还有许多政事需要处理，先回承乾宫了，明日再来。”
“是。”红鸢不解，也只得作罢。
慕容青鸾一路跌跌拌拌奔回承乾宫，躲进内殿，爬上床榻，将整张脸蒙在被子里，心痛难忍。什么情况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墨渊会背叛她……
小腹处传来的痛楚愈演愈烈，她却不知道向谁求助。
倘若真如红鸢所说，她现在的身份应该是罗素，那么在这后宫之中，唯一可能帮她的人只有甄太后。
“鸾儿……鸾儿……”那个温润的声音在承乾宫中响起，慕容青鸾料不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慕容青鸾强自镇定，安然躺在床榻之上，双手一直护着小腹，泪痕干在了脸上，冷声问：“是墨渊回来了吗？”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低沉，墨渊的心里莫名地一阵心痛，循着她的声音，来到内殿，扶着床帏，在她身边坐下。
“墨渊，真的是你啊。”看清了他的脸，慕容青鸾的心脏漏跳的半拍，面上是很勉强的笑意。
“是朕。”他的身子俯下来，想要吻一吻她的额头，她的脸却不着痕迹地撇开，视线躲过了他的双眸。
“墨渊不是说今晚要很晚才能回来，怎么这么快就议事完了？”慕容青鸾咬着唇角，喉咙里一股酸涩的味道涌上了心头，声音颤抖着问。
她的整张脸都埋在阴霾之中，墨渊看不清她的表情，自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道：“朕有些想你了，议事明日可以再议，朕怕你又不吃饭。”
慕容青鸾突然回眸，迷离着一双泪眼，伸手紧紧抱住了墨渊：“墨渊……不管什么情况下，你都不要离开我，不要背叛我，好不好？”
墨渊背脊一僵，灼热的鼻息拂到她的耳畔，低声道：“好，鸾儿放心。墨渊永远不会背叛你，永远爱你。”
听到他叫她“鸾儿”，慕容青鸾的心里涌起一丝欣慰，幸而并非所有人都将她当成了罗素，至少墨渊是认得她的。
小腹一阵刺痛，慕容青鸾低低痛呼了一声，张嘴重重咬在了墨渊手臂上，压抑着哭泣道：“墨渊，鸾儿今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墨渊快想想办法，墨渊一定要救救小青鸾……”
墨渊心中猛然一震，面上满是焦急，一面惊慌失措地检查她的下身，一面小心将她护在怀里，问她：“怎么这么不小心？摔到哪里了？身上哪里疼？”
怎么这么不小心？
听他这么问，慕容青鸾又是一阵心酸，她不想让抑郁的情绪影响到肚子里的小宝宝，强扯出一抹笑意：“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墨渊帮我找太医看看，我怕……”
“不怕，不怕……”墨渊搂着她的身子更紧了，“有墨渊在身边，谁都不可能抢走我们的小宝贝。”
“恩。”慕容青鸾低声喃喃，可每每会想到在未央宫的所见所闻，心里头就有一根弦揪着，好痛好痛，连带着小腹之处也变得好难受。
“墨渊，快传太医……我怕小宝宝会离开我。”慕容青鸾身子冰冷，整个人都笼罩在恐惧之中。
“不怕，不能传太医，墨渊私下派人去找瑶筝。”
“为什么不能传太医？”慕容青鸾的眼眸中闪过惊慌，“墨渊……我现在的名字是不是叫罗素？没有人知道我是你的鸾儿，对不对？你为什么要隐瞒……”
她的问题，墨渊现在无从回答，可他心里头的痛一点都不亚于她，抱着她冰冷的娇小身躯，他恨自己没有照顾好她，恨不得将承乾宫的一众下人们全都灭了！看她这样的情绪，她分明出过承乾宫。看她这样患得患失的表情，她一定是撞见了他与罗素在一起的那一幕。
“鸾儿，你看到的、听到的，都不是真的。”墨渊吻住她的眼睛，想要安抚她的情绪，若是再这样下去，她肚子里的孩子恐怕真的保不住了。
她的身子看上去那么单薄，能够怀孕本来就不容易，又是畏寒的体质，虽说墨渊一直扬言她会怀孕，可让她怀孕，他真的费了许多心思，他和她一样珍惜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墨渊，如果亲眼所见的都不是真的，这宫中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相信？”慕容青鸾的泪水终于肆无忌惮地流下来，小腹处传来的痛感让她的精神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唯有放声大哭，她才会觉得好受一些。
“传瑶筝！快传瑶筝！”墨渊感觉到她的状态越来越差，心里头的恐惧越积越多。
如今，保住孩子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他只希望她能够好受一些。
“墨渊……鸾儿好想好想相信你。墨渊，你一直是鸾儿最信任的人……”慕容青鸾的神智渐渐模糊掉了。
墨渊死死守在她身边，抚着她的小腹，用自己的身躯温暖着她冰冷的身子。
瑶筝急急赶来，完全没料到墨渊会突然传召。
“快替她看看。”墨渊将慕容青鸾的手腕递过去。
瑶筝看也不看，便蹙眉道：“她受了刺激，你是怎么照顾孕妇的？”
墨渊心中自责，低声下气地恳求，“救救她，一定要治好她。”
瑶筝检查了慕容青鸾的下身，头也不抬地问道：“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保大人！”墨渊想也不想。
瑶筝脸上的怒气这才渐渐散开来，瞪着墨渊道：“认识你这么久……终于说了句人话。”
墨渊本就不是个爱计较的人，何况瑶筝冲撞他也是常事，如今他担忧着慕容青鸾的安危，根本没有时间同她理论。
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瑶筝喂慕容青鸾吃了一颗小药丸，才转身对他道：“放心吧！大人孩子都没事！她是受了刺激，可能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我刚刚喂她吃了定心丸，暂时应该不会有问题。”
“等她醒来之后呢？会不会胡思乱想？”墨渊心里头担忧，离约定的日期还有九天，这九天他要怎么瞒过她？
瑶筝一脸无奈，“胡思乱想，那是必然的！这次你出招太狠，想不伤到她都难……虽然你已经很小心了，可这丫头摆明了就是多疑的个性，再加上她现在怀着身孕，男人都喜欢趁女人怀着身孕的时候出轨，她怀疑你就更正常了。”
“只是，她并没有当着朕的面说破。”墨渊的大掌紧握着慕容青鸾冰冷的小手，轻轻揉捏着，希望她能够快些好起来。
“因为她爱你才不愿意说破，很多事情只要一说破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为了孩子和你，她愿意隐忍……可她的身体素质根本受不了这种精神上地折磨。”瑶筝叹了口气，“你说出来，她会担心；你不说出来，她也会担心……甄太后真是个厉害的老东西。”
“太后娘娘毕竟是朕的母后，你不用多说了。”墨渊黯然一低头，摆摆手，让瑶筝离开。
慕容青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慌忙伸手去抚自己的小腹，身子很沉，孩子应该还在。微微一侧头，她发现墨渊伏在床榻边上睡着了，似乎守了她很久，伸手抚了抚他的睡颜，心中的那股不安再次涌上来：“墨渊，若是你真的有什么苦衷……”
墨渊感觉到侧脸上的温柔，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惺忪的眸子睁开来，布满了血丝，“鸾儿，你吓到朕了！”
这眼神，这态度，他分明对她很关心，慕容青鸾怎么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瞒着她跟罗素好？他为什么要给罗素皇后的名分？
“你有很多问题要用？”觉察到她的关注，墨渊抬起头来，一双冷静睿智的眸子望入她的眼底，“有什么要问的都问出来吧……朕不希望你心里总搁着心事，那样会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你现在是关心我，还是关心我肚子里的孩子？”慕容青鸾微微一皱眉，想也不想地问道。
“都关心。”墨渊的眼眸中满是疲惫。
“如果没了孩子，你还会不会关心我？”慕容青鸾又问。
“会。”
得到肯定的答案，慕容青鸾的心稍稍安定下来，至少她知道她现在还能够活着，肚子里的孩子并非她的保命符，她的保命符是墨渊对她的爱。
“墨渊，这些天下午你都去了未央宫，对不对？”慕容青鸾思索良久，终于觉得这个问题还是挑明了好，她很害怕自己的情绪再一次影响到腹中的胎儿。
墨渊沉吟，蹙眉问：“这个问题，可不可以不回答？”
见慕容青鸾神色一黯，墨渊忙伸手抱紧了她的身子，附在她耳畔道：“好……朕说。朕这些天确实一直呆在未央宫。”
慕容青鸾心中一沉，费力吐出一口气来，又问：“前晚，你回来迟了，是因为你陪未央宫的主子用晚膳？”
对于感情，女人总是很敏感。她的心思太过细密，很快便看穿了墨渊的行为。
“是，朕陪她用了晚膳。”墨渊无从辩驳。
“她是谁？”慕容青鸾立即反问，“罗素？”
“恩。”墨渊点头。
“今晚，你原本打算留宿未央宫？”慕容青鸾话锋一变，目光也清冷了许多，就好似新婚的妻子抓住了丈夫出轨的证据。
“是。”墨渊沉声道，“但是朕的留宿，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慕容青鸾扳过他的脸，盯着他漆黑的双眸望了许久，直到在他的眼中找到了沉痛、坚定那样的情愫，她突然咯咯笑出声来：“墨渊，我相信你。”
墨渊终于能够喘息，一把拥她入怀。
慕容青鸾慌道：“墨渊，孩子才稳住……你千万别……”
慕容青鸾微微一点头，答：“好。”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可不敢随便乱答，墨渊暴躁起来的时候，并非她能够反抗的。
次日清晨，墨渊还没有起身。
未央宫便有丫头来通报。
“让她进来吧……”慕容青鸾心中已经坦然，她要听墨渊的话，不相信所见所闻，勇敢的面对。
墨渊紧了紧被子，为慕容青鸾掖好被角，道：“还是朕出去问话吧。吵吵闹闹的，影响了你休息。”
“不……”慕容青鸾摇摇头，“墨渊就让她进来吧。不管她说什么，鸾儿都会信你。”
“好。”墨渊拗不过她，只得让她丫鬟进屋通报。
“陛下，皇后娘娘要奴婢来问问，今晚是宿在未央宫，还是承乾宫？”小丫鬟的声音怯怯的，脑袋压得很低，一直不敢抬起头来。
墨渊望了一眼慕容青鸾，不好答话。
慕容青鸾却笑言，“自然是去未央宫，你回去告诉皇后娘娘，要她好生准备着。”
小丫鬟面上一喜，抬起头，撞见慕容青鸾的刹那，脸色却煞得惨白：“皇……皇后娘娘……两个皇后娘娘。”
墨渊眉头一拧，斥道：“这位是罗皇后，朕新册立的皇后。你下去吧，朕不希望听到什么闲言闲语。”
“是。”那小丫鬟乖乖退下。
慕容青鸾的嘴角却露出几分笑意来，如她所料，墨渊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将她与罗素互换，在别人眼中，她就是罗素，而罗素才是甄太后的外孙女慕容青鸾。
“墨渊，这就是你不让我回未央宫的原因，对不对？”慕容青鸾心中的忧郁消除殆尽，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墨渊与她相视而笑，只是神秘道：“慕容青鸾自然应该住在未央宫。”
是啊！至少在甄太后眼中，倘若慕容青鸾回朝，住在未央宫里头的人自然是慕容青鸾，怎么可能是罗素？
“墨渊究竟想要做什么？”慕容青鸾的好奇心被勾起，缠着墨渊，软软的身子在他怀里蹭着。
墨渊却朝她竖起手指，道：“九天，九天后便知晓。”
晨起的时候，正是一个男人最“性”奋之时，当然墨渊也不例外。她的身子本就柔若无骨，再加上昨晚又病了，蹭在他身上更是软绵绵的一团，叫人想入非非。
慕容青鸾感觉到他的异常，抵在她腰间的那把“凶器”正在慢慢胀大、逐渐便烫，她可怜兮兮地祈求，那双滴水的眼眸仿佛在说：墨渊，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你再忍忍吧……
墨渊忍了，憋到双颊通红，憋到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