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俱乐部的员工宿舍是个令方圆几百里的女人都趋之若骛的地方,只因为这里收藏着极具慧眼的老板娘精挑细选的各种极品,称之为由男人组成的后宫也不为过。
其实,老板娘本没有华美的后宫的伟大志向,可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家的极品不被莫名其妙的女人骚扰了去,一个后宫的形成实在紧迫必要的很,于是乎,这间员工宿舍伴随着强大的保全系统就这样拔地而起了。
既然女人的后宫不能有别的雄性动物出现,这所男人的后宫自然得屏弃一切雌性动物的骚扰,就连秦永旋搬进来前的那只母猫,都被老板娘一脚踹了出去,这栋楼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应该只有她一只母动物存在就好。
但是,就像女人的后宫需要太监一样,那男人的后宫的卫生要由谁来打扫哩?这些外表华丽到一定程度的家伙,除了几个有洁癖的,剩下的可都是标准大男人,把懒散又不爱干净的男人味发挥到了及至,要他们自己搞卫生,解决肚子问题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于是……
“妈的,这就是说的狗屁宿舍?”卓唯默打量了一眼这还算富丽堂皇的一楼大厅,但是,再富丽堂皇的画面配上丢了一地的脏衣服,泡面盒,香烟蒂也和垃圾场没啥差别,顶多是比较华丽的垃圾场而已,可垃圾场再华丽还是改变不了垃圾场的本质。
卓唯默眯了眯眼,拎起自己脚边的行李,转身就准备杜绝和垃圾场拉开关系:“和少爷我的狗窝有什么分别?”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那别人的狗窝和自己的狗窝比起来,就更没什么魅力了,何况他的狗窝经过某个混蛋的整理,现在还算能住人,就算某个影子像幽灵一样阴魂不散地在他房间晃荡,他也没必要为了避“邪”,千里迢迢搬进这种破地方吧?
“你不是说,把那丫头从俱乐部赶走,就要全部听老娘我的安排吗?”老板娘踮起脚,拽住自己儿子后衣领,无奈地看了一眼面前狼籍的画面,连她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的儿子住在这种地方,再转看了一眼笑得一脸玩味的秦永旋,“喂,这怎么回事?你们在这里刮台风啊?”
秦永旋按着电梯按扭,耸了耸肩:“没办法啊,之前帮忙打扫卫生的大婶住院了,已经几天没人来打扫了,您应该庆幸,您还能挤进来,而不是被垃圾给冲出去了。”
“……你你你们这些个败家子,我帮你们找了多少次打扫大婶了,你们连五十岁的老女人也不放过?非要把人家惹得血压升高,心跳加快不可吗?”
“老板娘,讲话要凭良心。”秦永旋斜视了她一眼,“我们也就是得到别人的照顾,微笑一声,道个谢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你以为你们的微笑是可以随便给别人看的嘛?那是要钱买的,你们乱笑的下场就是导致躺医院的人比例成群增加!!”老板娘恶狠狠地白了走进电梯门的秦永旋一眼,随即拽住某个还不死心想要落跑的自家儿子,一把丢进了电梯,看着电梯门缓缓地关上,“那这次又怎么回事?老娘记得,这次找来的打扫大婶干了好几年了吧,心脏该是很强健的,对你们这些脸应该都免疫了啊?”
“呵。”秦永旋淡笑一声,“您忘记了前几天你带谁进来了吗?”
“……天……天流?”
“什么?那家伙也住这里?妈的,放手,阴魂不散。”卓唯默本就不好的心情,因为听到某个让人不爽的人存在更加高飚不止,抽出一根烟正要点火。
“喂,臭小子,你没看到电梯上的禁烟标致啊?”
“老太婆,你没看到你脚底下的畅烟信号吗?”他指了指电梯间里快要堆成小山状的香烟蒂子,长指夹着烟,深吸了一口,看来住在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到处都可以让他畅所欲“烟”了。
“……”老板娘看了一眼自己脚底,自觉没什么发言权,径自转向秦永旋,“天流住进来还习惯么?”
“他?他有什么不习惯的,反倒是我们很不习惯呐。”
“你们有什么不习惯的?”不是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了么?
“天流搬来的第一天,你是知道的,可怜兮兮的,什么东西都没搬来,除了那些让人看不懂的书,就是一把破伞,好象是讨厌到处都有烟味,皱着眉头坐在客厅那,谁都不理,大婶一看心就软了,就怕他肚子饿,问他要吃什么。”
“喂,他好歹是我的头牌,你把他形容得像条没人要的小狗似的干吗?”老板娘白了他一眼,“然后呢?”
“葱油饼。”
“哈?”
“你家头牌,就点了这么没品的食物。”
“……”他的品位和他的脸蛋落差之大,她深有体会。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看着手里的葱油饼对大婶……”秦永璇停顿了一瞬。
“什么?”
“苦笑了一下。”
“……苦……苦笑?”
“恩。他就这样牵起嘴角苦笑了一下,导致大婶直接高血压紧急进了医院,我们连续吃了三天的泡面,衣服脏了没人洗,还有大厅那里的自动贩套机里的保险套空了也没人换。”
“……”卓唯默看着电梯灯闪着亮光,踩熄了丢到地上去的烟蒂,怪不得从刚进门开始,就又不少认识他的人,把他拖到一边去借东西,行方便,原来是贩套机空了,妈的,借走借走吧,他正愁着他最近消耗那东西的速度太慢了呢,以往一月一盒的速度,现在对他来说竟然望尘莫及了,混蛋,他的身体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电梯的门随着“叮”声开了门,卓唯默率先拎起行李包垮出电梯门,看着写在手心里的号码,径自走向自己房间的大门,听着身后两个家伙讨论着,在这间宿舍变成群兽盘踞的窝点变成垃圾回收站之前,上哪里去找心脏像掺加了钢筋水泥混合土的打扫大婶。
“不是有个家伙就很适合干这行吗?”收拾东西勤快无比,连垃圾筒都要套上粉红蕾丝圈,而且他发现凡是被她收过的东西全部都不翼而飞,总是想找的时候不出现,不想要的时候全部拥到他眼前来,凡是被她碰过的地方,都变得不再属于他了一样,嗤,要不然,他才不会听老太婆的话搬来这里住呢。
“谁啊?”正和秦永旋愁着的老板娘听到自家儿子有推荐人选,转头看向他。
他没料想自己竟然这样呆呆地把心理想的话飞出了口,更没料想到了这田地自己还会想起那个家伙,真没面子……
他皱起眉头,低吼了一声:“什么谁!随便谁都好,少爷我才不在乎!”
“……老娘现在是在选收拾屋子的人,不是你陪你上床交配的人,管你是不是在乎。”老板娘白了他一眼,看着他突然逃难似地拽起行李就冲出电梯,自己也跟着走出了电梯,看了一眼电梯里的秦永旋,“你先去上班吧,收拾屋子的人选,我心理有数,其实我家臭小子有时候主意还是不错的。”
“您又想到什么坏点子了?唯默可禁不起你这样折腾他。”
“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以为任何东西都在自己手里,每条路都在自己脚下,那怎么行?这种小孩子的心理,少爷脾气,我帮他矫正过来有什么不对?”
“……”
“总得让他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有些路不是他想走就能走得通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样,一根肠子通到底,虚伪的,会骗人的,会用小伎俩欺负人,会表面对你好,实际上却伤你的到处都是,受伤了就耍狠发泄,躲起来,你觉得他这样能行?”
“……”
“老娘我给他上的,只是最浅显的一课,他若是继续这德行,以后有得他受的。”老板娘将两手交叠在胸前,看着秦永旋只是笑得默不作声,按下了电梯按扭,消失在她面前,她转过身去,看着楼梯间的沙发椅上,夏天流那歪着脑袋睡着的身影,翻到一半的书被手指夹在手中,反盖在交叠的膝头上,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纯洁睡脸,就连经常皱起的额间也难得地放松开来,唇角微微张开,呼吸吐纳间也带着勾人的味道,这不,就把她公司的几只小牛郎诱惑得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睡脸发呆。
她不满地清咳了几声,算是警告那几个拿工资的家伙,自己的老板驾到了,不要给她看到他们那副垂涎三尺的不专业不模样,他们是用来被垂涎的,而不是来垂涎人的,就算垂涎她的头牌也不可以!
几个家伙收到警告,耸了耸肩,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只刚搬进来就以美色,身段征服一半以上人口的头牌大人,赶紧作鸟兽散。
老板娘弯了弯身,毫不在意地往他身边一坐,他感觉身边的沙发凹陷下去,垂下眼帘的发丝稍动了几分,舒展的眉头习惯地皱起,却耍赖似得不想睁眼。
“怎么?昨天没睡好嘛?认床?”老板娘调侃的声音窜进他的耳朵里。
他微启的唇抿了起来。
“其实你一直不是蛮倒霉的嘛,认床啦,迷路啦,一头乌黑的青丝被老娘一声令下‘喀嚓’掉啦,一开始不懂接客总是被客人欺负啦,穿不惯皮鞋把脚给打出水疱啦,被领带勒得脖子发红啦,我还记得你刚开始穿西装裤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山上那副道袍打扮,总忘记关大前门,被我和秦永旋指着笑啦,这些都算是倒霉事吧?干吗不让她知道?”光听起来就很辛苦,很倒霉的事,害她说出来都觉得好心疼,那个死丫头怎么能无动于衷呢?为了配合她,讨她欢心,她家头牌已经妥协到这地步了!
他夹住书本的手指在书皮上摩挲了一番,眼睛依旧不愿睁开。
“还是你觉得这些都算是幸运的事?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你一开始肯跟我进牛郎店,不就是让为了让她正眼瞧你才让我好好调教你的嘛?脑子里那根筋不知道再灵活点?反正都已经委曲求全到这地步了,笑也好,倒霉也好,顺着她来,总好过现在可怜兮兮地坐在这里吧?你觉得她现在会心疼你吗?”那个臭丫头已经修炼没心没肺功,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他沉默了良久,闭着眼轻揭了嘴唇:“她哭的声音很吵人。”他领教过好几次那样嚎啕的哭声了,明明是她自己期望别人倒霉,为什么又在那人倒霉之后哭得撕心裂肺的,他早对她说过,既然要自私,何不彻底一点。那种难听的哭声,他一点也不想听她再发出来。
“你心疼?所以,就算让她去猜也不肯倒霉一次给她看?怕她看了又要自责?唉,这到底是个什么变态的丫头啊。非要看到别人倒霉了才觉得这是喜欢,看着别人倒霉吧,又要难过,又要离那个人远远的,怪不得她爹说他是天煞孤星,简直太准了,而且是自找的!”
他抬手用书本遮住了脸,也顺便挡住从窗外偷溜进来,轻薄他脸孔的阳光。
“我说,天流,你现在这步以退为进这招,你走得有点凶险哦。”老板娘打着哈欠,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几张照片,“你想让那臭丫头大彻大悟,改掉她相信命数,又没安全感,又喜欢逃避,又喜欢花心的坏习惯,可是万一有人愿意去纵容她的这些坏习惯呢?”
他的眼微微一眯,抬手揭开了盖在眼帘上的书本,看向老板娘手里展成扇形的相片,默然不语。
“萤家少爷另有所爱,幸福约会的铁证,拍得不错吧?阮大小姐找人拍的哦,多亏这几张照片,萤家少爷和她的婚约玩完了,多亏了这臭丫头,她阮大小姐的订婚危机解除了,萤家财团正式宣布被人收购,萤家少爷要无家可归了呢,真是祸不单行,够倒霉的,不是吗?让她抱着她的烂命过下去好了,你还要管吗?”
“……我好累,要睡觉。”他拿开了手,让盖在额上的书重新覆上他的眼帘。
“哦,对了,天流啊,我让我家那臭小子住在你左边隔壁的房间了哦,至于右边那间312房嘛,我想不久也会有人要住进来了。嘿嘿。”
“……”
“找谁来打扫卫生呢?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