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从“放牛娃”到宋氏家族的奠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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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引言宋耀如个案研究的历程(2)

宋耀如婶婶的弟弟把他作为义子,是为将来好继承自己在波士顿的丝绸茶叶店及财产。过继仪式一完,马上就动身到了美国,并给他请英语老师,以便练好口语做生意。他们只是很朴素的想法,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英语老师对美国历史了如指掌,特别崇拜华盛顿和林肯,有意把宋耀如带到波士顿的名胜古迹让他实地考察。英语老师看中了宋耀如,暗示他要成为未来中国的华盛顿、未来中国的林肯。

宋耀如一辈子也没有忘。

清末朝廷派幼童到美国留学,幼童中有两个孩子,一个叫牛尚周,一个叫温秉忠。他们到茶叶店里买东西认识了宋耀如。这一认识就引出了很多很多故事。他们把怎么被选中,如何来美国,回中国要做什么,通通告诉了宋耀如。他们成了好朋友,来了一场美国版的“桃园三结义”。两个幼童激发宋耀如走读书之路。一个是中国的华盛顿、林肯,一个是茶叶丝绸店里未来的老板。矛盾异常激烈,宋耀如最后选择——出逃。

异国他乡,宋耀如逃到了一条缉私船上。船长刚好是虔诚的基督徒,宋耀如一五一十告诉他怎么来美国,英语老师怎么说,两个留美幼童怎么激发,自己是如何如何想读书。船长觉得这个孩子很特别,就容许他在船上待着。在海南岛他干过粗活,跟哥哥下过南洋,能吃苦,在困难面前不低头,船长看中的就是这一点。

宋耀如不仅在体力方面是一把手,更重要的是跟着船员祷告、读《圣经》、做礼拜,跟他们完全打成一片。船长的好朋友卡尔将军是圣三一学院的资助者,他们就商量送他去学习,培养中国本土的传教士。于是就有了一个计划——把逃到缉私船上的宋耀如培养成为中国本土的传教士。

1880年冬天的某一天,宋耀如在北卡罗来纳州正式受洗,成为那个地方第一个受洗的中国人,当天的报纸提前作了预告。受洗后,他进入了卡尔将军资助的圣三一学院,同时也就教于达勒姆主日学校。

宋耀如就这样进入神学院接受严格训练,后转到范德比尔特大学。毕业前他还学了医。到中国来的传教士,多半都是医生,要治两个病:先治身病,看得见病他给治好;然后治心病,就是迷茫、松散、没有归属感、没有更高的追求的心病,通过传教义,来使人找到人生归属,获得重生。

1886年宋耀如被派到上海传教,最初非常艰难。

他侧重美国教育,对本土中国了解不多。一到上海他有很大的不适应。尴尬、无奈、失意和痛苦接二连三。最失意、最不得志的时候,他巧遇1879年某日见到的那两位留美幼童牛尚周、温秉忠。他们已经结婚成家,妻子都是徐光启后裔。三千金他们娶了大的和小的,留下老二珪贞还没有出嫁。这个不缠足,弹钢琴,学法文,学英文,非常开放,上海男人她不放在眼里的二小姐,一见到宋耀如——又矮又黑,又不英俊又不潇洒,一点也不飘扬的普通青年,一见就钟情。

这从根本上改变了宋耀如。

倪家的人脉非常广,与宋耀如的实干精神一结合,成就了亦教亦商的模式。在宋美龄的回忆录《祈祷的力量》一文1955年,宋美龄为台湾《读者文摘》第7卷第4期撰写《祈祷的力量》一文,写道:我的父母都是虔诚的基督徒。我们自幼便去主日学校和教堂,每日举行家庭祈祷。我有时因为必须坐着听冗长无味的讲道而反抗,但幸而我在不自觉中吸收了基督教的思想。中,她们在不自觉中吸收了基督教的思想。

三、宋耀如如是说……

宋耀如个案研究的后期,我们得到了宋耀如的海外英文书信17封,这些非常珍贵的第一手资料不仅对这个项目的细节做了明确的补充,而且纠正了很多研究上的问题。

“我离家已有六年。”

1881年6月25日,宋耀如给林乐知博士,就是未来他在上海的顶头上司写信,夹着写给他父亲的信。据“我离家已有六年”上海市孙中山宋庆龄文物管理委员会编:《孙中山宋庆龄文献与研究》第二辑,第262页。可确信他是1875年离开文昌。写给他父亲的信说“我于1878年与哥哥分别,离开东印度群岛(印度尼西亚)来到美国”同上,第263页……现在我们解决第一个问题,即宋耀如1875年离开文昌,但不是从文昌到美国,而是从印尼去美国。

对于一个历史人物来说,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各要素中,时间是放在第一位的。我们这一次得到确定。

去美国之前,宋耀如已经跟他哥哥下南洋有两年多时间。它是一个铺垫。说明他已经离开家,已经过上独立生活。不是直接从海南岛去美国的,是下过南洋的,宋耀如是有过生活磨砺的。

“我急于接受教育。”

写给林乐知和他父亲的信中,他重复用了一个词——“急于”。

“我急于接受教育。”同上,第262、263页。为什么逃离他义父家,最重要的是急于受教育。不是一般的教育而是神学院的教育。他是主动的、积极的,目的性很强。一个清晰的画面就形成了,和我们现在多半被迫的教育形成鲜明对比。在教言教,他在神学院接受全方位的训练,目的是当中国本土的传教士。

“我是个罪人,但由于上帝的恩典而得救。”

宋耀如明确告诉他的父母,卡尔夫妇待他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他住在卡尔夫妇的家,找到了现实生活中的精神父亲。生父在海南岛,义父在波士顿茶叶店,精神父亲是卡尔将军。宋耀如在达勒姆主日学校、圣三一学院、基督徒家里受教育——基督徒家庭日常生活中方方面面渗透式的教育。

“您要求我用中文写信,我已在纸上写了一些。”

给博士写的第二封信是1881年10月14日。林乐知明确要求宋耀如用中文写信。对此,我们不禁疑惑:宋耀如12岁多离开海南岛之前,有没有像有些书中所说,上过私塾,请了家庭老师,他母亲给他讲《资治通鉴》?如果12岁多的孩子受了这些教育,几年以后不会写中文信才是怪事。他是出于无奈,他接受美国教育,已美国化了,他的中文丢得已经没有办法给自己父亲写中文信。这封信也埋下一个伏笔。1886年他来到上海,与林乐知之间关系恶化,中国通的林乐知瞧不起中文极差的宋耀如,甚至于恶语相伤:“你根本不配做中国人!”

“我希望您能找到我的父亲。”

第三封给林乐知的信写于1881年11月4日。宋耀如接到博士给他寄的中文杂志,就是林乐知在中国编的中文杂志。他只能看一点,绝对看不懂中国经典。三封信都提到,他急切想找他的父母。无论走到哪儿,都忘不了他父母(父母有象征意义),千方百计想通过林乐知得到消息。他给父母写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信,就是那封英文信。后面为什么没有再写?因为林乐知并没有去找他的父母,也埋下了第二个他们后来矛盾冲突的根源。他那么急切想要了解他的父母,可林乐知因为忙或者别的原因,并没有帮他找到。

“我希望将来有一天我能够回到中国,并希望我自己能够为基督教作见证。”

一个准美国青年

——宋耀如

“我们都在为中国祷告,我希望有朝一日所有的中国人都能够支持上帝,坐在上帝的右边。”上海市孙中山宋庆龄文物管理委员会编:《孙中山宋庆龄文献与研究》第二辑,第264页。因为,“上帝愿意帮助我们每一个人……当我们在这个世上为上帝工作时,他将在他自己的王国接待我们,我们将在那个幸福之家和许多亲爱的兄弟姐妹一起得到永恒的愉悦,永永远远,……我希望他们(两个归国留学生)把我们主的仁爱告诉他们自己的人民” 上海市孙中山宋庆龄文物管理委员会编:《孙中山宋庆龄文献与研究》第二辑,第264页……1881年宋耀如入圣三一学院,后来转到范德比尔特大学,他有明确的人生使命——回中国传播上帝的福音。他有更高的人生目标。

教育是人类的共同话题,永恒的话题,每个人都逃不了。有民族教育,有国家意识教育,有公共道德教育,有宗教信仰教育,等等。到底哪个层面影响人?哪个是本?哪个是末?宋耀如说有一天要回到祖国,哪怕是基督教教育,哪怕是神学院教育,他都是明确指向回到中国。

最后一封给博士的信是1883年1月3日,他再一次告诉博士:“很渴望了解您在中国的巨大成就。”同上,第266页。他非常急切想了解林乐知和中国。“我希望有朝一日能见到您,并且承担起赋予我的责任。”同上。1881年开始在神学院学了三年后他明确说:“我要承担起赋予我身上的历史使命。”最重要的一句话是,“博士,我的愿望是在我有生之年作上帝的仆人”。

“请原谅我问您这么多。”

宋耀如几封信里都问林乐知:“中国有邮票吗?”林乐知在上海给宋耀如寄信用的是日本邮票,而不是中国邮票。宋耀如还问:“上海有铁路吗?中国有铁路吗?”林乐知没有回答他。宋耀如说:“我希望得到您的回答,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我实在是搞不清有还是没有,希望您能回答我。”上海市孙中山宋庆龄文物管理委员会编:《孙中山宋庆龄文献与研究》第二辑,第267页。这与他后来的实业救国、亦商亦教有非常重要的联系。他对中国的实业,有没有制邮票的公司,有没有自己的铁路,非常关心。

他问博士,在上海的教会有多少成员是中国的弟兄,认识广州的传教士吗,海南岛传教的是些什么人等。宋耀如的身心被传教、传教士、主教、信仰包围,“在教言教”,他所关心的事都和这个有关。

“我们还得学习一大堆的东西。”

宋耀如在美国特别喜欢交朋友,交了一大堆女性朋友。通过交美国朋友,把自己融入其中,这是接受教育的一个方法。住基督徒家庭,和美国女孩子交朋友,他想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而不是局外人。他说:“我们的毕业典礼近期即将举行,我们还得学习一大堆的东西……我们要进行演讲,我们有很多社团活动。”

写给爱友安妮的信就更具体了:

我很忙,你千万要原谅我的怠慢!我没办法给你写信。因为每周有24小时背诵课程,那些课文特别难且冗长。“每个学期除了正常学习还有2000页的平行阅读要做,像课本一样也要考试。”“期末考试5月8日开始,22日结束。”同上,第268页。

一个人受教育的时候严格到什么程度,就会变化到什么程度。

另外,他说有一大堆的神像,都是没有生命的,到时候带点神像给安妮看看。他给他父亲写信的时候也说,小时候带去拜的那些神像是木头做的,木头做的神像毫无意义,拜一辈子都毫无意义。

他对没有生命的神像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有生命的神。

“我得把心留在华盛顿,而人却要去中国,你不认为这很糟糕吗?”

1885年7月18日写给安妮的第二封信非常有趣,很逗乐。前封是他忙得要死、学习紧张的时候写的,板起一副面孔,非常认真非常严肃。这封是在华盛顿休假的时候写的。密友之情在第二封信里跃然纸上。他说语言字迹知己之间一看就知道,第二封信根本不写抬头。信里逗乐说又爱上谁了:“我得把心留在华盛顿,而人却要去中国,你不认为这很糟糕吗?”上海市孙中山宋庆龄文物管理委员会编:《孙中山宋庆龄文献与研究》第二辑,第269页。“所以你看即便我想坠入爱河也没有机会。”“安妮小姐,我必须承认在达勒姆女孩中我最爱你。难道你不相信吗?通过给你写信,我已经表达了我的感情。”同上。22岁的年轻人无顾忌的陈述。

“我觉得在美国比在中国更有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