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我和几位文友被邀来京郊密云县小住。
来密云者,大都要去黑龙潭一游,似乎这已是密云县令人留恋的保留节目了。
黑龙潭之大名是久已闻之的,但一直未曾谋面。有几位文友曾经去过,但说法不一。
物是以稀为贵的,而景却是以未游才鲜的;故方有杜甫“行万里路”之说。读书尽可一人咀嚼品尝,而行路却不可独往独来。况文友们相聚一处实属不易,我便力劝他们出行。
天,晒着小雨,时晴时阴的。坐在车上,心里有些打鼓:若是到了黑龙潭还是下雨我将如何向各位文友交待呢?
说来也怪,当车到黑龙潭时天空放亮,天气晴好!大家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了。有文友不禁戏言:这车里一定有“大福大贵”之人,要不怎么就如此灵验呢?我想这或许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吧。
黑龙潭到了。她坐落在北京密云县石城乡鹿皮关西北面的一条全长四公里,水位落差约200多米的峡谷里,距北京100公里。共有十八个名潭撒落在幽深的大峡谷里,令人目不暇接。这条峡谷俗称轱辘峡,窈窕峡长,蜿蜒曲折,峡谷两壁陡峭奇耸,峰峦叠嶂。首先让我们感受到的是从山里面传送出来的飞瀑声。众人急忙跑下车,站在一座石桥上,沿着一泓碧水向上看去,便是从山坳里跌出来的股股泉水,心情便如那朗空。
处处闻泉声,步步踩水流,便是黑龙潭留给我的第一印象了。
进入黑龙潭的地界〔其实,进入任何一处风景区的地界都一样〕,最倒胃口的、也是最煞风景的,莫过于那些缠你、拽你、烦你的小商小贩了。尤其是那些卖捞鱼招子的,前后围着你大叫:“捞鱼捞乌龟啦……”一个捞字,如同无数条鱼饵,勾起了多少人的贪心!大自然的生态平衡也许正是被一些贪心之人给破坏掉了。
人,或许都有一点半点儿的“贪心”,但这“贪心”二字是有着本质区别的。为求知而贪者——荣也,为国家而贪者——雄也,为工作而贪者——模也,为爱情而贪者——豪也。
我是见不得这种情景的,随口吐出一句国骂。一位友人闻之大笑说:“晏彪兄何必如此认真呢,你又不是生活在真空里……”
话是开心斧,细想想也就迎刃而解了。心情一好脑子里也就活跃了,不禁想起台湾作家林清玄先生曾对“心情’有过精彩的一笔:“欢喜的心最重要,有欢喜的心则春天时能享受花红草绿,冬天时能欣赏冰雪风箱,晴天时爱晴,雨天时爱雨……我看见了长在清水里的山花是美丽的,长在污泥里的莲花也是美丽的,与爱人相会是美丽的,与爱人分离的心情也是美丽的……”这样想着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可笑了。
随着人流,流向黑龙潭的深处。山间有人凿的路,也有天然的路。人工的路好走,天然的路就不那么省力了。黑龙潭是由多条瀑布汇成的,你要想看景,那好,就必须越水而进。面对水,一则以喜,一则以优。喜者,夏天玩水一乐也;忧者,脚穿皮鞋如何趟水?如今的一双皮鞋是要花去百十元才能穿在脚上的。工薪阶层的我看来非要打赤脚不可了。手提着鞋,见水就脱,逢路就穿,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莫过于我、愚笨莫过于我了。
一路趟水,一路看山望泉,飞瀑从山上而下,轰然作响,溅起白花万朵,离数十米便可享受到飞瀑的雾气……
黑龙潭的泉少有特色,黑龙潭的山却充满特色。这里的山不高,也不险,既不蓊蓊绿绿,也不秃岩秃石;只是这黑龙潭的山一半是本色,一半是黑色……让人看了不知所解:难道就因此山而取名为黑龙潭吗?
友人与游人都去玩瀑了,望着那怪怪的山,我用一块石头击打那黑色的一面,想探出它的秘密。果然,这样一击它的“真面目”也随之露了出来。原来,那黑色只是一层表皮!面对这不像青苔(青苔是绿色的)却似黑苔的山,我愈加迷惑了,难道这山的黑色是泉水冲击所至,是泉水中有什么矿物质,还是这山润有特殊的物质将它熏黑的呢?
越水于石间,泉水很清,拣处没有人迹的地方捧口清泉品尝并不觉有异味,只有股淡淡的甜滋滋的口感。看来,这山泉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再看那泉中之石,也不呈黑色,那这山为什么是黑色的呢?这或许是个谜,或许是个相当简单的间题,我是不知如何解释的,还是留给人们自己去寻找答案吧。
随着人流我们径直朝泉水的源头溯去。走着走着,突然人流戛然而止,太阳也乘机将那炽热洒了下来。人们流着汗、赤着脚,半步半步地向前移着,终于,我们蠕动到了一座山洞前。这山洞夹在两山中间,只有通过这山洞才能继续溯其源头。钻山洞是有些野趣的,或许也正依此常理吧,这里的能工巧匠们(更可能是这里的管事者所授意),在这两山之间修筑了这座人工洞。
钻进这山洞,沿一根窄窄的铁梯又险又陡地爬上洞顶;泉水纵情恣意,顺着铁梯往下流。洞里很黑,爬梯者有的小心翼翼,有的颤颤巍巍,也有像我一样的一脚没踩实而将腿与铁梯相昵的。肉躯与铁器相撞,自然是要流些血,也会有些痛的。这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拥抱大自然要付出代价”的道理吧。
爬出山洞,眼前是一条山路,通向很远,由于山洞太暗了,走出山洞顿觉开阔了许多,爽朗了许多。回头再望一望那山洞,后来者还在不断地从洞里爬出来。见景生性,忽然觉得这世界上的“障碍”大多是人为造成的吧?
黑龙潭之游结束了,它令我不能忘怀的,既有那执著前行的飞瀑风格的黑色山姿,赤脚戏水之趣;然而令我刻骨铭心的,则是那人为的“障碍”。